《逆飞》肖丽飞飞

29、第 29 章

　　我在老家待了已经4天，自从星期一在河边吹了很久的冷风，我好像突然有些清醒了，回家用木材取暖，把有限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刷题，这样会打发很多时间，要不然我一个人就干坐着发呆，总觉得很煎熬，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靠看书来打发时间；
　　尽管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学生的身份了，知识会让人的心变得安静且通透，我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我会重返学校，我想我不能放弃；
　　我不在急于求成，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弄懂一个定理，一个公式，难得的静下心来去思考一些问题；
　　最后我再去看最近几次考试的试卷，发现我居然拥有了独立思考独立解题的能力，当然最难攻克的数学依然让人非常头痛，被一个数学大题难住的时候，我往往会觉得很奇怪，不是说数理化不分家，为啥我物理都已经开窍了，却还是学不好数学，刚刚有点头绪就止步不前了，我还以为我数学也要开窍呢。看了产生错觉了；
　　在把带过来的试卷都重新看了一遍以后，我开始做资料，有些我之前觉得这辈子都学不会的知识，我居然在思考过后也能作出来了，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我再去看初一初二的很多知识点，我居然就秒懂了，突然很想给自己一个奖励；
　　今天星期三了，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考试，不知道新知识又学到哪里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起我；
　　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了，其实我很想去参加，我也可以去参加的，但是我心里很怂，不敢；
　　每天中午，我都还是喜欢呆坐在河边，好像流动的河水能带走一些悲伤，给人一种心灵的慰藉，突然很需要一些心灵鸡汤，自欺欺人其实也挺好的，起码还能找到内心力量支撑自己；
　　我捡起一块薄的石头，以一种和水面平行的角度扔出去，一二三四五六七......耶，七个水漂，我差点跳起来，可惜，没人庆祝，这种孤独感让人有些落寞；
　　又坐下，望着水面，长时间的静默；
　　或许我注定在十五岁时走岔了路，那就和时间一样，永远也无法挽回，而且只会越来越严重。如果我有足够智慧与勇气的话，或许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可以修正回来……”
　　我不甘心。我只觉得不甘心。
　　总想大叫几声，来发泄心中的怨恨和不满，可是我不敢，我连大叫的勇气都没有，怕被人当成神经病，如果是夏天就好了，我就可以把头埋进水里大叫，不会有人听见；
　　就在这时，风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停止呼吸。
　　慢慢抬头仰望天空。
　　我觉得听到了一个声音。
　　肖丽飞......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谁？难道是村里的人，不会，他们都叫我小名，连我学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唉！都冷得产生错觉了；
　　肖丽飞..是不是你？
　　不对，不是错觉，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我们班主任的声音，
　　我连忙站起来准备回应，大概是坐太久了，突然起来有些脑供血不足，我眼前一黑，一个踉跄，结结实实和沙滩来了个亲密接触，晃了晃脑袋，我狼狈地爬起来，看到一个黑黑的身影正东倒西歪地朝我走过来；
　　好像真是我的班主任，我快速走过去，心里止不住的激动，我能想象我脸上的笑意和有些不确信的表情；
　　李老师，你怎么来了？说出口是惊讶的表情，之后我知道，我可能要挨骂了，可是想到我会挨骂，我依然非常高兴；
　　等终于走到我面前，李老师打了个冷颤，咦，好冷啊，这路稀烂稀烂的，你是怎么走过来的，说着去河边洗了洗手，然后看着我满身的泥土，我还以为你没摔跤呢？
　　她好像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开口说些什么抱歉的话，却终究不知道要说那一句才能表达我的歉意；
　　李老师，你怎么会来这里？
　　老师故意用责怪的语气回答，我怎么会在这里？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怎么不在你外婆家了？害得老师找了好久！
　　你去我外婆家了？
　　是啊，那边没车，老师走了好几次才见到你外婆；
　　她怎么说，她告诉你我在老家的？
　　不是，她说你死......，她硬生生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其实能猜到，我外婆应该是说我死了；
　　我当时听到吓一跳，还以为你真的......大概想到那两个字说出来不太好，她连忙换了话题，后来我问了村里的其他人，他们告诉我你可能回老家了，让我过来碰碰运气，于是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突然担心的语气让我有些动容，我不怕她骂我，但是一旦关心，我眼泪就会控制不住；
　　没什么事情，就是突然不想读书了；
　　这不是真话，老师都找了你这么久了，不能撒谎哦，好了，你不愿意说老师也不勉强，既然都找到你了，就跟老师回学校吧！现在初三了，你本来基础就不好，又落下了这么多课程，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李老师，我没钱，我没钱交生活费和补课费，也没钱买资料，而且我考不上高中；
　　李老师拉着我的手往回走，你才15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就算今年考不上，先把基础打好，明年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万事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下结论，你就去努力，老师相信你，不用复读，你一定能够考上重点高中的；
　　可 是，我真的没钱，我.....太窘迫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你只管安心读书，你以后要用钱只管来找我；
　　我想说声谢谢，甚至我想磕头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可是我终究没有这样做，我脑袋想的都是，我要好好努力学习，我才能对得起她；
　　最后我只说了一句好；
　　我跟在她后面，大概是没走过这样的路，怕摔跤，所以走的很慢很慢；
　　我问李老师有没有去过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我说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她说大学在省城读的，挺好的，有游乐园，有公园，有很多餐厅；
　　我呆呆地听着，脑海中浮现一些特别美好的画面；
　　我问她怎么去；
　　她笑着说：坐车啊，有客车，有火车；
　　我很好奇，问她：火车真的像电视上一样吗？一节一节的，能坐好多人，还有买东西的；
　　她说是的；
　　她停了一下又说，你知道吗？火车会经过很多隧道；
　　什么是隧道？
　　隧道就是会暂时失去光的一段路程，很短很短，车头是最新进入隧道的，最早接触黑暗的，可是你知道吗，车头那一节，也是最快见到光明的；
　　我不太懂她说的话，隐隐约约懂一些，又不是完全懂；
　　大概是看出我的迷惑，她温柔地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是车头那一节，很快就会见到光明；
　　最后一句我听懂了；
　　我问李老师，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他真的会帮助迷途的人们重新找到方向吗？我从来没看见过，也不相信，可是我看过很多书，都说有上帝存在；
　　上帝当然存在，他会认真听每个人的祷告，然后去帮助他们，
　　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得到过上帝的帮助，会不会因为我是个坏人，所以被抛弃了；
　　其实上帝已经帮助你了；
　　“像我这种人，上帝也会帮助我吗？”
　　“上帝爱世人。对上帝来说，所有的人都是被尊重的。
　　所有的人……”我问她；
　　“是的，所有的人。”
　　你刚刚说上帝已经帮助我了，那他是怎么帮助我的呢？
　　他告诉了我，让我来帮助你的；
　　他让你怎么帮助我呢？
　　他告诉我，说你是个乖孩子，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我泪流不止。
　　突然的瞬间，我觉得老师都是可敬和崇高的，李老师，我觉得人生好难啊；
　　人的一生没有那个阶段是轻松的，你现在的处境的确非常糟糕，老师非常理解，我当然知道你的遭遇让你心里充满了仇恨。老师说这些并不是让你放下仇恨，有些事情需要花很久的时间去慢慢遗忘，或者被新的回忆覆盖，有些记忆，永远都忘不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想一些好的事情，比如你的未来，不好的回忆就放在心底里，偶尔拿出来晒晒就行了，晒干了就收起来，你周围的每一个同学都是你的榜样；
　　等你以后上了高中，你要为考一个好的大学而努力，那个时候你回发现，你会付出比现在多很多倍的努力，大学的竞争其实更加的激烈，等到大学毕业以后，你会为了钱而努力工作，如果有一份满意的工作，也算是很幸运了，但是工作满意和薪资满意是两个概念，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不太懂，但是人生的路你都会一步一步去走的，人生有很多苦难，挫折是常态，顺利才是意外，你现在早点吃了别人没吃过的苦，以后就会少走一些弯路，有些苦难是磨练也是财富；
　　我才15岁，老实说，老师说的哪些，我是真听不懂，所谓爱情的苦，难道比亲人过世更让人悲伤，可是我现在中考都还没眉目呢？我在吃中考的苦，我倒是很想吃高考的苦，怕是都没有这个机会，我其实很想说，我没有未来，可是又觉得她苦口婆心讲了这么多，如果我还是自暴自弃，就真太对不起她了，她现在在这里鼓励我，连我这种明明没有任何希望的人都不放弃，如果我不去为自己努力一次，那就真的太混蛋了；
　　我突然有些内疚，我虽然听不太明白她的话，但是也知道她是为我好，她像一个灯塔一样，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很遥远的一丝亮光，给我带来了生活的盼头，就好像我一直在深海里流浪，以为自己一辈子都靠不了岸，却在蓦然回首时，瞥见一道绝美的阳光，她就是灯塔，就是那道绝美的阳光，
　　回过头才发现，支撑一个人前进的，往往不是那些高光时刻，而是深藏背后的迷茫和低谷。在那些一事无成的日子里，我们奋斗过、挣扎过、迷茫过，在自信和自卑之间艰难徘徊，也最终和自己的过去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