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飞》肖丽飞飞

25、第 25 章

　　离开的时候外婆不知道在哪里说着我的坏话，我不想去找她，也不想叫她回来，所以我终究还是没拿到补课的钱；
　　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回学校去，有种行尸走肉的感觉，总觉得我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剩下一具躯壳，没有思考能力；
　　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会落得个这样不堪的下场；
　　李老师说补课费在期末考试前交就可以，我瞬间松了一口气，那就这个周末回去吧！无论如何要拿到钱；
　　上课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又开始没办法集中，很多时候，听着听着就分心了，等到老师讲完，我都还没回过神来，于是在课间和休息时间，我又拼命回放，去弄懂应该在课堂上弄懂的知识；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对于时间的流逝，我又觉得开始煎熬，明明前段时间还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的我，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好像病了，可是又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就是觉得心里支撑我的力量突然断裂，再也拼凑不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校园，心里又开始莫名的悲伤，眼泪突然就不听使唤，我明白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情绪，要么我就被这种情绪控制，打败这种情绪显然不太可能，于是我只能想尽办法让自己有事可做，来分散一些注意力；
　　我其实不想回去，你知道的，我在还不懂生死的年纪经历了生死，我始终没有办法自己调节这种悲痛，可是补课费必须得尽快交了，所以我不得不回去；
　　我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遇见了我一个堂哥，他买了很多橘子，分了我一些；
　　后来我在想，如果我有先见之明，应该独自把那些橘子吃完；
　　我慢慢悠悠地走回家，梦君是不是不回去，今天没去叫我，突然感觉怪怪的；
　　总是有一种恍惚，觉得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一场梦，是不是我走到路口还能看到外公等我，还等听到小白的叫声，越来越近，就越是不想接受外公和小白已经不在的事实，一种压抑的情绪油然而生，让我胸口闷得慌；
　　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村子的路口，往日在这个地方，就能看见外公和小白在老远等着了；
　　总觉得今天的村子好奇怪，每个人看着我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奇怪，我穿的很奇怪？还是行为很奇怪？有几个人还在悄悄说着些什么，我经常打招呼的一个嫂嫂往日都会让我有空去坐坐，今天她看着我居然直接把门关了，这让我一头雾水；
　　难道是外婆又在搞鬼？转念一想也不应该啊，她做了什么能让整个村子的人都这么“防着”我，能把我给毁了；
　　所以我心里又多了一种猜测，难道外婆出了什么事情？
　　总之这种情绪让人很不舒服，我必须要弄个明白，于是我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到了外婆家；
　　我找了一圈，没人，不应该啊，大冬天的，她能去哪？难道故意躲起来了?我问了邻居，他们也说不知道，让我等一下；
　　于是我就在外面等着，因为没有钥匙，我进不了屋；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外婆才回来，隔得老远，从她走路的姿势和速度，我都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一股怒气；
　　谁又惹她了，我心想；
　　看到我，她眼神变得凶狠，又看到我手里的橘子，她表情好像肯定了什么，阴阳怪气地说：有钱买橘子了哈？
　　因为平时她也很阴阳怪气，所以我并没有多想，解释到，这橘子是我堂哥买的，不是我买的，我心里想着，你他妈有病吧，我一个星期多少钱你不知道？我还买橘子，就算真的买了，我也不可能带回来给你吃；
　　你回来干嘛？
　　这话问得有毛病，是不是小白的灵魂来过，把外婆的脑子给带走了，我回来干嘛，我当然回来拿钱啊，要不然谁想回来，有些没好气回她，我拿补课费；
　　你还敢回来？
　　她今天的问题好多，什么叫我还敢回来，我怎么就不敢回来？
　　你偷的钱呢？才几天就花完了？她又看了看我手里的橘子，生活不错啊，都有钱买橘子了，当了小偷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
　　妈的，我终于明白了，我说一路上怎么人人都那么奇怪，我还在想什么事情能瞬间毁了一个人；
　　我也带着怒气，什么钱，我没拿你的钱，我连你的钱放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拿你的钱；
　　你就装吧，是不是我把你的狗杀了，所以你疯了，偷钱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小时候偷钱，长大你要被人打死的；
　　果然还是那么恶毒，我再一次强调，我没有拿你的钱，你不要冤枉我；
　　冤枉你？前两天你回来，我出去的时候没有锁里屋的门，整个家里就你一个人在，不是你难道有鬼？
　　我一直觉得悲伤就是悲伤，应该只有层度的区别，比如一点悲伤，很悲伤，悲痛欲绝，我没想到悲伤还有这么多的种类，外公的死，小白的死，现在的绝望和无助，接二连三的打击，我没办法爆发，所以我觉得我可能要灭亡；
　　我才知道，原来毁掉一个人如此简单，我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人言可畏，原来杀人的不一定是锋利的刀刃，也可能是冰冷的语言；
　　我在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量，我知道我已经无处容身了，我突然很希望爸妈能够回来，真的，打我一顿也行，只要带我离开就行，高中不要了，梦想不要了，我只想安静平凡地活下去，可是现在这样的想法都成了一种奢望；
　　外公离开的时候还有小白陪着我，小白离开的时候还有忙碌的高中梦让我继续努力，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谈不上委屈，也没有特别崩溃，我找不到一个情绪的出口，能让自己好过一点，或许我是个女孩，这就是我的命；
　　我突然失去的希望因为肖文的回来又被重新点燃，那时候因为极度的悲伤，我把他当做我最后的希望，当然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如果他相信我，站在我这边，我可能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知道外婆一定会告诉他，我没有把握他站在我这边，只能是抱着一丝侥幸；
　　你知道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我在死撑着我哥会成为我最后的希望，救赎或者最后一根压死我的稻草！
　　应该是救赎吧！毕竟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绝对知道我的为人，谁知道他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那你哪里来的钱买橘子？
　　晴天霹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他这句话让我绝望的同时，也让我的的怒气值瞬间拉满，这个和我同父同母的人，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人，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他可以讨厌我讽刺我欺负我，但是谁给他的胆子，他竟然敢冤枉我，我随手抓起一根板子，疯了一样地攻击他，想杀红了眼的猎人，大概是对生活没有什么盼头了，我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他和外婆陪葬！
　　家里实在太窄了，东西又多，我挥舞的模板打在各种家具上，就是没打在我哥身上，我喘着气，怒视着他！
　　打累了哈，他想看猴一样的表情更欠揍了，你说你，智力不行，体力也不行！
　　趁着他说话有些放松的瞬间，我再次抬手，用尽力气朝他的方向打下去！
　　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袭击，他捂着手臂，表情说不出的滑稽，还是被柱子挡了一下，要不然应该会见血！
　　我恶狠狠盯着他，肖文，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明天早上看到的是我的尸体，一旦我还活着，这辈子，我一定让你死在我手里！
　　可能被我吓到了，他呆呆地站在哪里，也许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也许在想，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从他的表情，我终于看到了害怕！我心理冷笑，你也会害怕！
　　我以为他会做出反抗，跟我决一死战什么的，他只是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我终究没能杀了他，也没能杀了我外婆，所以到最后，我决定杀死我自己！
　　大概晚上七点多，他们才回来，肖文处理好了被我打伤的手臂，外婆刚准备开口咒我去死，又突然停下来了，怒气冲冲开始做饭，我看到哥对着外婆说了什么，可能制止了她的咒骂！
　　我一个人在外面待着，这天下之大，竟然真的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外公不在了，没人护着我了；
　　我始终想不通，我哥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一直以为我长大以后才失去了亲情，现在可笑地发现，其实我从未拥有过；
　　外面实在很冷，我又饿又冷又崩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进屋去，怎么都好，被冷死太难受了；
　　当走进卧室的时候，我看到了更不堪的一幕；
　　我看着我的书包在床上，每一个拉链都被拉开，我看着书包里的书，乱七八糟散落在床上，地上，而我的亲生哥哥，正在一本一本翻着我的书，想看看我是不是把钱藏在书里了；
　　我只是默默流泪，没有歇斯底里的嘶吼，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他们一旦认定了是我，我解释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认为我在狡辩，而那袋橘子，就是做贼心虚的证据，要不然为什么就在那天买了呢？要不然我怎么会有钱买橘子呢？
　　还真是可悲呢！
　　我在一瞬间确定了一件事情，你知道的，很多决定的都是在瞬间决定的，而我哥，终究没能成为我想要抓住的那根稻草，我应该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觉得什么悲伤都是狗屁，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些自杀的人都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死之前经历了什么，有着怎么样的心情，像我一样吗？
　　哪个时候没有想过什么因果联系，对死亡也没有清楚的认知，甚至在某一个瞬间，我相信天堂的存在，相信灵魂，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大概就是这种迷信的无知，才让我不那么害怕死亡，当然科学告诉我，我会变成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