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飞》肖丽飞飞

2、第2章

　　我拖着行李站在学校门口，像个行尸走肉的躯体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熙熙攘攘的学生还有老师，突然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有了形状，好一个漩涡，把人卷进去，容不得你有任何的挣扎，那是一种无力感；
　　有人拍了我一下，嘿，站门口干啥呢？
　　一瞬间，我突然回了魂，眼前的人们又恢复正常；
　　看着我有些愣，宁明灿把脸凑到我跟前晃了晃，咦，怎么了，才一个假期就不认识了？
　　我心里轻松了些，拨开她的脑袋说：忘记谁我都不可能忘记你；
　　我就说吧，我们可是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所谓的革命友谊，其实不过就是初一的时候在那么多人中，刚好和我在一个班级，后来又刚好在一个宿舍，除了5班和6班是按成绩分班，其他5个班都是随机分配的，不过确实也算是缘分；
　　走吧，宁明灿催促着我，快点去宿舍把床铺好吧，还要去排队报名呢，等下还要去打水，要不明天早上没水洗脸；
　　突然有了感慨，我还是个学生，这是我的学校，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吧！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哪里呢？我不知道；
　　学霸和学渣的未来，大概都是能一眼到头的，学渣就是读完初中可能就进入社会了，也有可能去职高，也有可能去打工的，总之未来不管那条路，好像都不怎么明亮；
　　学霸就不用想了，进入重点高中，其中的大部分进入重点大学，毕业以后会有一份光鲜亮丽收入高的工作，然后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组建家庭；
　　大概是从出生开始，上帝就已经规划好了每个人好走的路，并不由得我们自己选择，总是看一些心灵鸡汤，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什么奇迹会发生，一切皆有可能，年轻就是资本......看多了都有些自欺欺人了，一睁开眼睛，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我还是个学渣，被上帝和自己放弃的人；
　　本来就穷，爸妈还的出去打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钱花在我身上，有去无回，学校附近的墙面上写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很多家庭饭都吃不起，谈什么教育，父母也都没文化，怎么去教育；
　　突然有些悲哀，我的爸妈出去打工好像也并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们那个重点高中的儿子，我好像一个附属品，像超市打折的时候买一送一的赠品，不要又觉得可惜，要吧，又怕已经产生了细菌，于是在要与不要之间来回纠结；
　　有时候经常听到老师说起五班和六班的学生，说去代课的时候，觉得上课很轻松，老师一点就通，这话里透露出一些言外之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们自己会曲解，好像就是说同样是学生，为什么我们就是这样样子，一道题讲几遍都听不懂，自卑的人好像都这样，老师本来的意思可能是叫我们要像他们看齐，以他们为榜样，但是我们并不领情，还是一如既往，自我放弃；
　　每次这个时候，我脑中就想起一句话，别人家的孩子，就好像我那在重点高中的哥哥，也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一个爸妈生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机械、麻木地重复一些动作，铺好床，提着桶排队下楼打水，楼梯间有些窄，也可能人太多，从三楼下到一楼都花了好些时间，十几个水龙头，打水也要排队；
　　这时候5班和6班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教室在一楼，课间上厕所很方便，宿舍在一楼，不用排队打水，也不用把洗漱的水提下来倒掉，没算过这个时间，不知道花了多久，终于把一切都弄完了；
　　走吧，我对宁明灿说，去报名吧！
　　宁明灿望着旁边空荡荡的一张床转头对我说：好奇怪啊，李丹丹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来，不应该啊！
　　是哦，我也很疑惑，往年她都很早的；
　　可能家里有事耽搁了吧，也可能很快就到了，现在也还很早的，离晚自习还有两三个小时呢，我安慰着宁明灿；
　　接下来，排队报名，排队交钱，排队拿书，真好，时间都用来排队了；
　　我看着手里崭新的书本，突然有一种罪恶感，尽管我的父母不喜欢我，尽管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印象，但是我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他们的血汗钱，而我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花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了一种愧疚感，好奇怪，没等老师开始洗脑，也没等父母开始抱怨挣钱的不容易，我自己突然开始有了“觉悟”；
　　李丹丹在我们拿完书回寝室的时候终于出现了；
　　宁明灿掩饰不住的搞笑，你终于来了，我刚刚还和肖丽飞说给你打饭呢！怕你来晚了没时间打饭；
　　李丹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所以晚了点，床终于铺好了，走吧，先去打饭吧，好饿啊；
　　我接过她的饭盒对她说：要不你先去报名拿书，我们两个去给你打饭？
　　也好，她露出一个笑容，给了我们两个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你们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吃完饭以后，我抱着语文书，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抱着语文书并不是想提前预习，而是因为我确实喜欢语文这个科目，这大概是我唯一看得懂并且喜欢的学科，文字真的是个很美的东西，通过不同的组合，就能表达出一些浪漫的心情，或者悲伤，或者唯美，或者激励人心，所以我喜欢，当然，语文也是我唯一可以拿高分的科目，要是只有语文该有多好，数理化存在的意义我现在也不知道；
　　教室的灯光提醒着我，又过去了一个白天，夜晚如约而至，我都不记得做了些什么，这一天的光阴就这么没了，不过就是铺了个床打了个水，报名拿书吃饭，就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突然理解老人老是说时间不经用了；
　　刘老师在一片吵闹声中走进教室，教室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安静；
　　他依旧很温和，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让同学们安静下来，而是扫射了一下全班同学，眼神里有一些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
　　大概是老师太过安静，同学们反而觉得不自在了，不知不觉教室就静下来了；
　　等了一会，刘老师终于开口：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你们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接下来，希望你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出十二分的努力，为了中考冲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和往年的开场白不太一样，我记得初一他说，接下来的三年我会和同学们一起努力，喜欢相互指教，初二他说，还有两年的时间，让我们珍惜这两年的缘分，他会和我们并肩作战；
　　今天他怎么不说：还有一年的时间，让我们一起创造奇迹什么的；
　　大概我对文字很敏感，所以心思比较细腻，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我本来想问宁明灿或者李丹丹她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中间隔了一个游知行，只能算了；
　　你脑袋伸那么长干啥？游知行问我；
　　没啥，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扯了扯游知行的胳臂，换个位置；
　　不换，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算了，等下课在和宁明灿她们说吧，但是还没等到下课，我心里的疑惑就被刘老师解答了；
　　对了，同学们，老师在这里要宣布一件事情，班主任突然开始严肃，这样我不得不提醒自己的耳朵，要好好听；
　　假期的时候，我们初三的老师开了个会，考虑到今年初一的人数比较多，所以准备拆一个初三的班级，经过一些商讨，校长决定把我们班拆开，合并到其他班级去；
　　话音未落，教室就一片沸腾；
　　老师您不教我们了吗？一个同学问道，虽然是差生，但是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对于我们来说，这个班级的人都是平等的，而且这算是我们的“领地”，现在是要进入别人的“领地”，我们能不能融入，别人能不能接受，都是个大问题；
　　刘老师示意大家安静：老师还在这个学校的，你们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的办公室还在那里，没有变动，随时欢迎你们来找老师，问问题，聊天都可以；
　　老师我们会分到五班六班去吗？
　　这个话题好像更有热度一些，这一下同学们好像更精神了，倒不是说重点班有多抢手，相反，都在祈祷自己不要去那两个班级；
　　是的，班主任肯定的回答道，五班和六班都去一部分人，每个班大概去八个左右，也就是说，我们班会有十六个人进入这两个班级，有没有同学想主动去的。可以举手；
　　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举手，大概心里都明白，那个地方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去的，去了大概也是“自取其辱”，拉低了别人班级的升学率，也融入不了生活在尖子塔顶层圈子，平时路过一楼的时候，看到五班六班的人，都觉得他们身上有光，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靠近的；
　　既然没有人主动要求，老师呢也不勉强，那我们就按照学号分班吧！一号到八号去一班，九号到十六号去二班，十七号到二十四号去三班，二十五号到三十二号去四班，三十三号到四十号去五班，四十一号到四十八号去六班；
　　从明天早读课开始，各位同学就按照刚刚的分班去找自己的班级，希望你们在新的班级一样能够好好努力，老师会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最后这几句结尾的话就有些官方且客气了，我们有没有好消息，他作为班主任应该是非常清楚了，我曾一度在想，我们这个班级解散了，老师的心里会不会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反正我们的心情应该是比较沉重的，至少我的心情很不好；
　　我是四十四号，所以很不幸被分在了六班，传说中神一样存在的班级，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有一些眩晕的感觉，我要去六班，也就是说我以后也是在尖子塔顶端的人了，就算不是顶端，起码我周围的人都是顶层的学霸，我突然就感觉教室里瞬间就划分了界限，一号到三十二号的是灰色的，三十三号到四十八号的是彩色的，不过刹那的时间，好像就有了天与地的区别；
　　我看着我的同桌，他突然有点兴奋，肖丽飞，太好了，我们两个还是在一起的，我们在新的班级也要做同桌；
　　你这么兴奋吗？
　　当然了，有你，我能不兴奋吗？
　　咦，肉麻死了；
　　接下来的时间，同学们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故意调皮捣蛋，这教室突然安静让人不舒服；
　　完了，游知行突然冒出这两个字；
　　什么完了，我皱眉看他；
　　我们两个是在六班哈？他跟我确认，
　　我点头，对啊，六班，有什么问题？
　　他用手点了一下，我和你，还有宁明灿，李丹丹，罗天，安居言，高亮节、陈飘，我们这几个人都在六班；
　　说到宁明灿和李丹丹我才反应过来，噢，原来她们也分到了六班，真好，我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我还是不理解游知行口中的完了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他神秘又贱兮兮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也不在追问，爱说不说；
　　我转头看了看宁明灿和李丹丹，她们两个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心领神会，看来都一样，分在一个班，都很开心；
　　最后的时间，刘老师说：教你你们两年的英语，以后有任何英语的问题，都可以去问我，也不一定是英语的问题，其他问题也都可以找我；
　　他说完这句话，下课的铃声就响了，我发现，缘分尽了就是这样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更换，新的同学，新的老师，以后提起的初中的班主任，不知道口中会说出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