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飞》肖丽飞飞

15、第 15 章

　　国庆节是个讨喜又讨厌的假期，这意味着我要在外婆家待上7天，7天这个数字突然就变得非常漫长；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吵醒；
　　走到院子里，隔着不太远的距离，我看到对面的梦君拿着书在院子里转圈圈，不知道在背英语还是语文；
　　想起假期前的心情，那种无数次想要努力最后又莫名放弃的样子，我也准备拿出英语书，就算是装模作样，起码也要有个样子；
　　转身就看到外婆，怒目圆睁地盯着我，搞得我很不自在，我貌似从昨天到现在没做错什么事情吧？也没有得罪她吧？我脑袋过滤了一遍，确实没有；
　　哟，终于舍得起来了，你看看人家别的孩子，要么早就起来看书了，要么早就起来干活了，还是你命好哦；
　　听着外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阴阳怪气，我胃里突然有点恶心；
　　我总想，她是不是不阴阳怪气说话会死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如果她不喜欢我这个时候起来，在她起床的时候大可以叫我起来就是，至于学习，那是我的前途，她根本就不关心，何必还要故意让人不痛快；
　　我马上看书，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冰冷的字；
　　她递给我一个锄头说：以后想看书就早点起来，别耽搁干活，你是不是想假装看书来逃避干活呢？
　　我真是无语，她对我好像从来没有任何善意的揣测，都是恶意的，实在搞不懂一个快60的老人，怎么会是这种心肠；
　　算了，我拿着锄头跟着外公外婆后面，什么话都不想说；
　　出去了半天，当我拖着一身乞丐装回到家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我有些惊喜；
　　我那许久不见的天才哥哥居然也回来了，惊喜过后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无话可说；
　　想了想我选择无视他；
　　听说你们分班了，你到重点班去了，他的声音在我背后想起；
　　嗯，我假装淡淡地回答；
　　不谈谈？
　　我回过头，谈什么？你又有什么讽刺的话要说；
　　唉，他叹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把所有情绪都这么直观地表达出来；
　　我不回答，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我只是觉得委屈和不甘心；
　　我是你哥，你觉得我会害你？
　　我脑海中又闪过小时候他被人恭维，而我被人数落的样子，确实是他害的，又确实和他没关系；
　　我走进卧室，突然看到床上一摞堆放整齐的书本，我翻开看了看，是我哥初二初三的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无比的认真仔细，我的内心很不争气地涌现出一股暖流；
　　我没想到，我哥会把他的书整理出来，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卖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就是倔强地不想低头，不想承认，可是血缘这个东西，总能很轻松化解一些仇恨；
　　你们考试了，他站在门口问我；
　　要你管，我冷冰冰说出三个字；
　　没有人想管你，如果你自己能管好你自己的话；
　　我不想理他，指着床上的书问他，这些书要干嘛；
　　他摆了摆手，不干嘛，听说你分到重点班了，想考高中，所以把自己的书整理一下，想着可能对你有些帮助，毕竟我看过你初一初二的书，笔记记得是一个乱七八糟；
　　我看着这些书问他：上次梦君找你借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卖了吗？
　　所以说你傻还真是傻，我借给她了，你怎么办，你这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灵光；
　　我撑着下巴，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书？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然后就出去了；
　　我翻开书包，纠结了半天，还是递给他一沓试卷，这是我这次考试的试卷；
　　他接过去，潦草地看了一下，挑了挑眉，不错哦，进步很明显；
　　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讽刺和奚落，我有些意外，怎么高中这么神奇吗，能改变一个人的个性；
　　还是不太相信，我进一步确认他的话，进步明显，这是在讽刺？
　　他摇了摇头，我说过，我是你哥，我不会害你，我知道你是个缺乏恒心和毅力的人，我以前讽刺你，是想用激将法看能不能刺激到你的自尊心，后来发现没用，所以想着鼓励会不会好一些；他说话永远像个大人，我有些赌气地说道，我还是恨你；
　　其实恨是假的，哪来那么多的仇恨，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不服气，就好像我爸妈从来不喜欢我，我总说着讨厌他们恨他们的话，但是每次他们回来，我又充满期待，希望他们能多喜欢我一点，一个笑容，一句温暖的话，就够了；
　　他笑了笑，你才多大，就每天把仇恨挂在嘴边，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最起码不要太外露，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我知道他说得对，但是我就是没办法去改变，我突然又想起梦君，总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我不服气地说，就你聪明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明明小时候你也闯祸，但是挨打的总是我；
　　他突然大笑，哈哈，你别说你小时候，傻得没眼看，下河摸鱼，你把自己弄一身泥回去，你不挨打都说不过去，去爬树你把衣服都弄破了，悄悄去洗澡你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去，你好歹把头发晒干了回去啊，其他事情我就不说了；
　　揭人短这一块，我还真是不如他，这智商我怕在说下去我就得换个星球生活了；
　　我疑惑，爸妈怎么就看不到你调皮闯祸的时候呢？
　　他又变得深沉，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你当真以为爸妈不知道我调皮捣蛋，或者那些亲戚是真心喜欢我？他们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他们只看到了我现在的成就，所以断定我未来可能会有出息，他们是在给自己铺路呢，我得迎合他们，这样他们高兴，爸妈也有面子，大人都这样，我可以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乖巧懂事，假装他们夸我两句就变成了我的恩人一样，好方便他们以后在某个时段来“邀功”，但是你是我妹妹，和那些亲戚不一样，我是真的希望你变得更好，我知道爸妈亏待了你很多，所以你心里委屈有仇恨，我只是想告诉你，爸妈他们就那个样子，这辈子都改不了，难道你就因为他们就要放弃你自己？
　　我不是放弃我自己，我是真的哪哪都不如你，成绩不如你，智商不如你，性格你没你讨喜；
　　所以你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改变？
　　我是不是捡来的，或者是抱养的？
　　我倒希望你是；
　　哈，我又掉进了一个圈套；
　　这几天，这些试卷我会给你讲解，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这家伙又在框我；
　　他拿出一张100的钞票，明天赶集，这些钱都是你的；
　　我将信将疑地借过钱，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你哥，骗你干嘛；
　　怎么突然给我钱？
　　他小声说到，放好，不要对外公外婆说，你也初三了，是个半大的人了，自己去买点衣服吧，如果有剩余的钱，就留着买点好吃的吧，我帮不了你太多；
　　我满脑袋都计划这100块钱要怎么花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我果然好哄；
　　你陪我去，我对我哥说；
　　不去，他十分坚决地拒绝，开玩笑，陪你逛街，我疯了；
　　果然，这就露出真面目了；
　　剩下的六天，我天天听你讲课，我发誓，我会好好听；
　　他无奈，好吧，最多两个小时，不能太晚，我有很多作业要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转身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看在金钱份上，我对于知识的求知欲格外的热情；
　　先讲数学吧，我哥说到；
　　这句话瞬间把我脸上的笑容送走了，要不还是讲英语吧，我赶紧拿出英语试卷，指着王老师说的送分题，这个为什么选C不是选B，Be good at 不是固定搭配嘛；
　　其实这道题我已经弄懂，就是怕他讲数学，所以随便拿了一张试卷；
　　你知道这个是固定搭配是好的，但是你要结合题目的意思，Be good at 是擅长的意思，Be good for 是对什么有益，这道题的意思是，锻炼对身体是有益的，所以选for不是选at ，懂了吗？
　　第二题为什么选B，因为许多是后面要跟复数；
　　我真佩服他的精神，要是换过来，我是个学霸，我才懒得管他的死活呢？
　　你看你多好；
　　他没由来的一句话，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
　　你有我这么一个哥哥多好，你看看别人，想问问题都找不到人，你倒好，给你讲题还得求着你，我当初学习的时候都没人帮我，全是我自己一个一个去解决的；
　　又开始了，老大，你这个智商，不需要别人帮你，你完全可以自学成才；
　　自学成才，你想得美，你知道我们班都是人才，能上高中的都不简单，所以你以为我在高中就轻松了，很多人都在努力，都想出头，所以我才总想要帮你一把，你还不领情；
　　我不理解他说的话，一中的学生，都是一只脚踏进大学门槛的人，实在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他接着说，其实，太早懂事也不好，想的事情太多，压力也大，一直不懂事也不太好，活得浑浑噩噩，肖丽飞，你这种人，或者你们这一类人，都要经历一个打击，才会长大，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我不懂怎么才叫懂事，我连考试的成绩这种打击都接受不了，还要接受什么打击？又或者说，考试这么多次的打击，
　　也没能变成他们眼中所谓懂事的样子，到底要经历什么打击才行；
　　我又想起梦君说她哥不靠谱，说她妹妹很幼稚；
　　你说你天天和梦君一起，怎么就没被同化一点；
　　你看，这就是我不喜欢他们的原因，我当然也知道他们不喜欢我的原因，但我就是不会改；
　　第二天，因为梦君的到来，我让我哥陪我买衣服的计划彻底搁浅，算了，倒是不着急买什么衣服，我只是想去街上看看；
　　梦君知道我哥回来后，感觉比我还兴奋，抱着一大摞不知道是黄冈还是海定还是什么中考真题，感觉像抓住救星一样个对着我哥就是一通噼里啪啦的输出；
　　我哥倒是乐在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郁闷；
　　你也过来，梦君招呼我；
　　我实在不想听，老实说，昨天我哥用金钱诱惑我给我讲的哪些试卷，一大半的知识已经忘记了，我听过太多我哥苦口婆心的话，但是我依然没什么进步，主要是我不想在梦君面前显得太一无是处，虽然事实如此；
　　看我没动静，我哥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你是要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学点知识，还是你想跟外婆去干活？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说外婆怎么不奴役我了，原来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外婆对我哥的宠爱几乎是一种变态的讨好，是一种绝对的顺从，因为我哥的到来，我日子都会变得轻松；
　　能不能别讲数学，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怕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那你想学什么？我哥问我？
　　梦君你呢？我也不知道要学什么，只能让梦君选择，只要不是数学就行；
　　那就先讲化学吧，到时候数学我再单独请教你哥；
　　这话深得我心，化学我还稍微能懂一些，于是我拿出最近一次考试的试卷和化学书，跟梦君一样，坐在凳子上，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听讲；
　　梦君真的听得特别认真，随着知识不断变化的还有她的表情，我当然也很认真，鉴于我对化学的兴趣，大多数的知识我还是能听懂，偶尔也会问个问题；
　　一张试卷讲完以后，梦君依然在埋头解题；
　　没听懂，我问她，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因为通常这话都是她问我；
　　不是，只是奇怪，我总是记不住，后面的大题，我明明做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会在同样的地方犯错，选择题也是，你看这道题，老师讲过的，我在做题的时候也做到过，但是还是选错了；
　　哦，原来学霸也会有这种错误啊；
　　你是不是偷偷学习了，感觉你进步好大啊；
　　什么叫偷偷学习，我是光明正大的学习；
　　你化学学得挺顺的，有你哥，真好；
　　这话好像是在夸我，又觉得是在夸我哥，怎么好像我有点成绩就都是我哥的功劳；
　　我先回去了，还得给爷爷奶奶做饭呢？
　　你哥和你妹呢？
　　你还指望假期白天能在家里看到他们啊，早就没影了；
　　如果不是你，我也早没影了，我心想，算了，我也要做饭了，我外公外婆应该也快回来了；
　　下午见；
　　啊，我一时没回过神，下午？
　　是啊，我下午准备过来问一些数学题；
　　哦豁，该来的还是要来；
　　梦君走后，我做饭，我哥依然徜徉在知识的海洋，见缝插针的学习，生怕知识一不小心就跑了一样，我佩服他们这种精神；
　　我身边好像每一个人都是老师，学校的老师，六班的学生，梦君还有我的哥哥，我好像掌握着逆天的资源，但是我知道，所谓逆天改命就是一个成语，我资源逆天，也改不了我的命；
　　我本以为整个国庆节会过得特别煎熬，因为我哥的到来，因为梦君对知识的渴求，我又被迫上了5天课，之所以是五天，是因为我哥在六号的时候就回学校去了，临行前还不忘让我好好看看他以前的笔记，我看过他记的笔记，书上的笔记记得那么仔细，对他来说好像没必要，好像、那些笔记是专门为了我铺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