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晴灿

4、第 4 章

　　腰身被纤白双臂轻拢身前。
　　她仰头凝望着他，眼稍微红，美目里水雾氤氲。

　　任辰猜想，他若说不好，她湿漉漉眸子里的水雾定会立马汇成泪珠，然后划过眼尾，没入乌发。

　　这般柔美脆弱的模样，楚楚动人，令人心神愉悦，精神振奋。

　　任辰难言此刻心里有多熨帖。

　　他确实喜欢她。
　　喜欢她羸弱地靠着他，喜欢她身上宛若栀子花般纯净的味道。

　　但她似乎受不住他的打量，鸦睫浸湿，变得乌黑透亮，他手指轻扫，莹莹泪珠便落在了指尖。
　　嫣红的双颊比花还艳，娇美绝俗。

　　他不是不能留下来。
　　孙枞那个破公司，投也就投了。

　　只是她柔和恬淡，澄净懵懂，并不像恋慕奢靡之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让他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任辰从未关心过女孩子，还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对上她莹润的眼眸，心里不由得涟漪轻泛。
　　表现得却淡然。

　　气定神闲，如玉君子。
　　沉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除却揉碎她一滴泪珠，任辰再无其他动作。
　　温煦婉嫕，难以捉摸。

　　颜瑾猜不透他什么意思，只好说出自己的名字。

　　“颜瑾。”

　　模样乖顺，莺啼婉转的声音，娓娓动听。樱唇一启，柔荑攥紧了他的西装。
　　后背传来那丝紧致感，在清楚地告诉他……她很紧张。

　　畏而不退，到底为什么？

　　“名字也很好听。”
　　任辰赞美得真诚。

　　颜瑾更糊涂了。
　　她迫切想知道他要不要留下来。
　　凝望他的凤眸，轻声喊他名字：“任辰。”

　　清甜的声音叫得他心很软。
　　任辰“嗯”了声。

　　感觉他不讨厌她，颜瑾鼓足勇气，再次征求：“别走好不好？”

　　难得对一个人心软，任辰很想答应她。
　　他自知不是圣人，也会有情/欲涌动的时候。

　　颜瑾这个礼物，他确实满意。
　　但他不是个会被美色所迷惑的人。
　　不走就意味着以后要给孙枞收拾烂摊子，在他看来，这一段露水情缘，并不值这个价。

　　面对他的沉默不语，颜瑾紧张到鼻子沁出一层薄汗。

　　她知道现在的行为卑微下贱，令人不齿。
　　可她拿了孙枞的钱，也答应孙枞一定要帮任辰解决生理/需求，别无他选。

　　哄男人一事，以前她不愿做，现在不擅长做，不知道该怎么留下他，只能眼巴巴盯着他，希望能博得他一点怜悯。

　　细白漂亮的手指紧攥着他的衣角，眼眸澄净乖软，期待难掩。

　　佳人相邀，有哪个男人能做到狠心拒绝！

　　任辰眸光微顿，直言不讳：“颜瑾，你确实招人喜欢，我对你很感兴趣，但我对露水情缘没什么兴趣。”

　　他说对她感兴趣，可他话里的意思却是拒绝。

　　任辰可能真的不屑于这种钱色交易，表现得一本正经，不为所动。

　　颜瑾面露为难，不知道该怎么留下他。
　　除了以色待人，她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抓着他西装的手没有松，越攥越紧，似乎很怕他离开。
　　雾气朦胧的眼眸轻眨，若有所思，不难看出她还在想留下他的办法。

　　不知为何，不屑于被女人讨好的他，此刻心里竟生出一种虚荣的满足感。
　　哪怕知道她来这里为的是什么，可他还是为这份挽留心动。

　　想把她留在身边。
　　不知她是否愿意。

　　任辰挣脱被她握住的西装。
　　不等开口，再次被她抓住。

　　西装布料丝滑，想抓紧很难。

　　颜瑾知道任辰若想挣脱，很容易。
　　他非要走，她也拦不住。

　　可她想留他。
　　他也没再挣脱。

　　任辰问：“之前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颜瑾摇头。

　　“那有男朋友吗？”
　　颜瑾还是摇头：“我没有谈过恋爱。”

　　“很好。”任辰说，“我未来的妻子由不得自己选，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但身边有个贴心的人，或许会觉得开心。你不错，若是真想哄我开心，就陪我个两三年，在我结婚或者腻味你之前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

　　他说得很真诚，解释得也明白。
　　他还体贴地说：“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

　　任辰把该说的说完，挣开她的手，随意选了间房。

　　这一晚他没有走，也没有对她做什么。

　　颜瑾没想到任辰竟然让她跟他久一点。
　　两三年……

　　她只想偷偷摸摸把钱筹到，然后抽身……
　　没想到任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回想孙枞的话，又觉得合理。
　　当时她太紧张了，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思索孙枞的话。

　　孙枞说任辰没时间谈女朋友，又……有需求。
　　若真是如此，他想要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也不奇怪。

　　颜瑾很想离开，又下不定决心。
　　她若是决定离开，任辰应该不会阻拦，但她若是走了，之前受的诸多煎熬全都白费了。

　　若重来，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经历一遍。

　　颜瑾陷入无尽纠结之中……

　　不觉夜深，简祎下班回宿舍，可能见她没在，打电话问她去了哪里。

　　颜瑾很想问问简祎她该怎么办！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按照简祎的性子，肯定告诉她不准，让她立马回宿舍。

　　简祎一定会想办法帮她。
　　可她知道简祎过得并不轻松，不愿意成为她的负担。

　　颜瑾平复着情绪，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这两天工作的地方太远，不想来回跑，就住在附近。”

　　简祎向来不会怀疑她，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让她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颜瑾一夜未眠。

　　次日醒来，一出房门便看到了任辰。

　　他换了件斯文的白衬衣，衣袖卷至小臂，儒雅地坐在桌前吃早餐。

　　听她从房间出来，目光扫向吧台：“今早我让人送衣服，顺带给你买了一套，换好过来吃早餐。”

　　他言行间有着说不尽的温柔体贴。

　　她如今穿的衣服实在算不上衣服，穿成这样面对他，下意识紧张。
　　颜瑾没拒绝他的好意，礼貌说了句：“谢谢。”
　　抱着衣服，重回房里。

　　任辰把给她准备衣服说成顺带。
　　这顺带而来的衣服却价值不菲。

　　尽管她消费不起高奢，但学服装设计专业，常揣摩知名设计师的创意，而这些设计师大多服务于奢牌，她自然对各个品牌的价位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白色的连衣裙，设计简约，价格却惊人。除却品牌溢价，她实在看不出哪里好，可这条裙子据她了解，是某知名品牌的今夏新品，售价六万多……

　　她去超市买几块钱的泡面尚且要对比一下价格，这么昂贵的衣服任辰却表现得不值一提……她昨晚没让他占便宜……不难看出这只是他的绅士风度，他压根不在乎她会不会回报。

　　颜瑾内心复杂地换下衣服。
　　凝望衣着得体的自己，茫然无措。

　　早餐任辰也点了两份，极致周到。

　　等她坐到餐桌前，他已经吃好。
　　笔挺的背虚贴在椅背上，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似乎很忙。

　　怕打扰到他，颜瑾放轻动作，安静吃早餐。

　　心里装满心事，精致美味的食物味同嚼蜡，本能下咽。

　　任辰确认好接下来的行程，抬眼便瞧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衣裙她穿着很合身，洁白的颜色衬得她气质更加纯净。
　　只是她似乎没有休息好，澄净的眼眸呆呆望着前方，焦距尽失。

　　像按下程序的机器。
　　有一种呆呆萌萌的可爱。

　　任辰无奈勾起唇角，轻咳一声：“专心点，吃到脸上了。”

　　闻言，颜瑾纤白的手指慌忙在脸上揉搓。

　　任辰嘴角弧度持续上扬，隔着餐桌俯身向她，手指轻拭她嘴角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

　　被他修长的手指蹭过，颜瑾怔住，眼睛直直望着她，忘了反应。

　　“现在好了，快吃吧。”

　　他说完重新坐回餐椅里。
　　举止斯文，气质矜贵，凛然正坐的身姿难以想象出刚才替她擦拭食物残渣的人是他。

　　颜瑾面颊羞红，垂眸盯着食物，仓皇把早餐吃完。

　　饭后任辰跟她一起出了酒店。
　　问她：“去哪里？”

　　颜瑾报出学校的名字。

　　任辰说：“刚好顺路，捎你一程。”

　　颜瑾没有拒绝。

　　她在等他询问她的选择。
　　哪怕她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选，可她想让他问，想多和任辰聊几句，期待从谈话里能让她做出最终选择。

　　任辰却像不记得昨晚说过的话。
　　与她从容相处，并没有问她的选择。

　　车就停在酒店门前，一位三十岁左右，衣着考究的男子，见到他们微微俯身：“任总，颜小姐。”
　　客气称呼过后，体贴替他们打开车门。

　　他像是任辰的助理，上车后把一个文件袋转交给任辰。
　　“任总让查的事，已经调查清楚。”

　　任辰接过，漫不经心“嗯”了声。

　　他没有着急看资料，手肘撑着座椅，目光淡淡扫向窗外。
　　神态松弛。
　　似乎不想被琐事扰乱看风景的心情。

　　加长版劳斯莱斯的内饰极致奢华，顶级的材料和精细的工艺营造出无与伦比的舒适与质感，空间宽敞，毫无逼仄感，坐进优质的皮革座椅里，颜瑾却觉得极度不适，呼吸压抑。

　　她猜不透任辰到底什么意思。

　　任辰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他看似年轻，却已经褪去年轻男人的莽撞，不难从他卓越的谈吐中看出其拥有极为丰富的人生阅历。

　　谈笑时，温润如水，目光含情脉脉，极尽温柔。
　　沉默时，眉棱冷厉，凤眸深邃，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周身弥漫着成功男人独有的魅力
　　迷人又危险。

　　她不想沾惹。

　　等到校门口，颜瑾跟任辰再次道了声谢，转而下车离开。

　　她离开时没有一丝犹豫，不难看出她不是一个愿意为了奢靡生活而出卖自己的人。

　　不用看手里的资料，他便能猜出她之所以会被当作礼物送到他面前，定是有难言的苦衷。

　　任辰凝望她纤细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待绿灯亮起，一个女孩从马路对面急急向她跑来。
　　喊她：“阿瑾。”

　　阿瑾。
　　真是个好听的称呼。

　　他也很想喊一声。

　　任辰唇角半勾，喃喃低语：“阿瑾，我们一定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