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一》衡随心

4、水中的束缚

　　在似梦似醒之中，盛一一好像听到了有人向她求救的声音。

　　有人在向她求救？

　　不，那真的是人发出的声音吗？为何那声音是那么的……

　　她好像在水中。

　　周围全都是水，好冷。

　　冰冷的水包裹着她的全身。

　　让她下沉不得，上浮不得。

　　想要动一动自己的四肢，四肢如同软烂的面条一样，没有办法使出力气来。

　　她只能被动地感受，在那冰冷的湖水之中的感觉。

　　等等，为何她觉得是湖水……

　　她听到那声音，从水的深处传来。

　　那声音明明是不清的，却产生了一种直击她心脏的感觉。

　　像是有一把锤子，将刻着那声音的钉子重重地，一下、一下地，

　　凿进她的心脏里面。

　　周围的水流变得像人的手，变得像一条条树藤一样，缠绕着她的身体。

　　让她不能够动弹。

　　然后还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缓慢地爬上她的腰部，爬到她的胸前，爬上她的脖颈，爬上她的——

　　冰冷。

　　比尸体还要冰冷。

　　比寒冰还要刺骨。

　　如同就要被海水吞没的人在死前抓到了最后一块浮木一般。

　　盛一一被这样纠缠着，感受着对方所传来的对于什么东西的极度渴望。

　　而她就是那个能帮忙达成那个目的的人。

　　在水的底下，最底下，在那最深的地方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你是……最……”

　　在呼唤着她……

　　在呼唤着她……

　　盛一一在这种似梦似醒中挣扎，发现自己只靠蛮力没办法挣脱，混沌的大脑想到了灵力。

　　那就用上灵力吧……

　　释放出灵力，在水中将这些缠绕她的“树藤”全部都斩断。

　　当她刚释放出一点灵力，那缠绕着她的东西就全都开始后退、开始散开。

　　似乎是畏惧灵力一样。

　　然后周围的水也都退去了。

　　不再那么冰冷了。

　　那个她基本上没听清在说着什么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半梦半醒之中，女子脑中出现一个疑惑：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样冰冷的水，

　　这样像是要把人缠绕得喘不过气来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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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一一猛地睁开了双眼。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榻上。

　　她哪里也没有去。

　　没有到什么水底下，

　　没有像树藤一样的东西紧紧地缠绕自己，

　　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那么深的……

　　怨念和渴望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

　　没有被紧紧束缚过的痕迹。

　　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梦，

　　么？

　　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夜晚总是比白天要凉的。

　　女子直接从窗户出去爬到顶上。

　　凉凉的风把她吹得彻彻底底清醒了。

　　盛一一望向月亮，

　　今夜的月亮好像比以往要大一些，近一些，

　　让人产生一种“莫不是还是在梦里”的感觉。

　　那个声音还在自己的脑子里回荡。

　　只听清楚了“救”，还有“最”，最什么？

　　如果是求救的话，

　　最善良？

　　最强大？

　　最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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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倘若是求救的话，为什么又有那么重的怨念缠绕？

　　为什么又好像要让她窒息一样地束缚着她？

　　那种刺骨的冰凉又是……

　　水。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今天白天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晚上梦到了这些呢……

　　那感觉比起她以往的梦来说太真实了。

　　怨念。

　　难道是？

　　以前死在自己手下的？

　　是自己内心产生了愧疚？自己在害怕被找上门来？

　　不，她从来没有怕过这个。

　　她只是奉命行事，杀的也都是那些人。

　　她从来没有为此感到恐惧过。

　　譬若一个士兵上了战场，杀死了敌方的士兵，也不会为此感到恐惧的，恐惧被恶鬼找上门什么的。

　　因为双方在上战场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战场上了。

　　也可能会杀死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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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法术是能进入人的梦境里面……

　　女子开始往这个方向去想，因为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那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很多水。

　　周围都是水。

　　湖水……

　　在梦里她产生一种感觉，那是某个湖——这种感觉像是梦里缠上她的那个人？传达给她的。

　　而最近去过的湖……渺茫湖，终年被白色雾气笼罩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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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明天先去藏书阁一趟吧。

　　也去找一找风灵婆婆。

　　她想了解更多关于渺茫湖的。

　　另外能够进入梦境这种法术，她也要去看一看究竟有没有书籍详细提到过……

　　风凉月幽，又在上面待了一小会儿之后，女子又爬下去到了自己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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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盛一一去了离她的住处最近的藏书阁。

　　云阙岛上的藏书阁是不止一处的。

　　收集书籍最多的肯定不是她去的这个，但抱着先从最近的开始吧，万一能找到呢，的想法她就先来这一个。

　　这个藏书阁是一般人也可以进去的。

　　也包括盛一一这样的外来者。

　　但很可惜，

　　盛一一她想看的内容，她是没有那个许可去看的。

　　一些特殊的书籍得获得相应许可才能阅览。

　　关于渺茫湖，倒是找到了相关的书籍，但是翻了一下，从头到尾也就只介绍了一些基本信息。

　　写得倒是很详细，包括的方面也不少，但是没有盛一一她想知道的内容。

　　没办法，她只是一个外来者，不能看更多的了。

　　那就去逸行堂吧，去找一找风灵婆婆。

　　说起来也是风灵婆婆之前带自己去渺茫湖的，会不会跟那件事情有关呢。

　　比如说去那里的时候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缠上了。

　　可是渺茫湖又不是只有她去了，平常虽然去的人不那么多，但也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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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逸行堂之后，正好风灵婆婆在。

　　于是盛一一便直接问她，先没有提到渺茫湖，而是先说起了梦境。

　　问一问婆婆对于解梦这种事情有什么了解。

　　风灵婆婆还有点好奇，因为她觉得盛一一并不像是那种会很在意自己做了什么梦，会很在意，很想知道自己做的梦代表了什么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又不是现实，乱七八糟也是很正常的。

　　“我曾听人说梦有一种预示梦。”盛一一对婆婆说。

　　“盛姑娘是怕自己的梦变成真的？”

　　“有些担心。

　　假若一个梦，让人感觉好像真的一样，比从前任何都要真，那除了预示还有什么可能呢？”

　　“盛姑娘可信那恶鬼缠身之说吗？”

　　“我不怕鬼缠身。”这个昨天夜里她就想过了。

　　“看来盛姑娘是不信的。”

　　盛一一笑了笑，没说话。

　　除预示之外……既之前对这位盛姑娘说了，若有麻烦之处尽管来找她，那现在这位盛姑娘遇到了麻烦，她自然要帮忙。

　　风灵婆婆活得久，见的也多，略一思索，便问盛一一“可有想过那并不是梦”。

　　盛一一：“何意？”

　　在接下来风灵婆婆的话中，她提到了那或许不是梦，可能是有人接触到了她的魂魄。

　　当魂魄被以特殊的方式“触及”，有可能产生做梦的感觉。

　　盛一一沉思。

　　“我从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这是第一次听说。

　　也就是说这可能不是进入梦境的法术，而是直接地对她的魂魄……

　　盛一一同风灵婆婆道她去了藏书阁，但是没有找到自己想知道的，她还跟风灵婆婆说她在那个梦里——或许不是梦，就跟风灵婆婆说的一样是有人接触了她的魂魄，总之她感觉到那个人在告诉她，她沉入的那个湖，

　　是渺茫湖。

　　风灵婆婆皱起了眉头，她之前引了这位盛姑娘去渺茫湖，但盛姑娘只是从水面上过了一遭，并没有潜入湖中，进入湖底。

　　并且渺茫湖去过的人也是不少的，没听说过有这样的。

　　“盛姑娘果真觉得那‘梦’仿若真实吗？”

　　“对。”盛一一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感受到了很强的怨念。”她对婆婆说。

　　老实说，盛一一从前并没有听过怨念能够缠上人这种。

　　即使一个人再恨，有再强大的怨念，这种怨念也不可能化为实体去纠缠别人啊？

　　怨念又不是法术，怎么可能脑子里想一想，就把仇人给怎么样呢？

　　包括这个接触魂魄什么的，这要怎么做到？她是做不到。

　　“很重的怨恨。”盛一一道。“会不会在渺茫湖那里发生过什么很不好的事？”

　　尽管从前从没听说过怨念还能缠人的，但目前先按照这个想下去了。

　　婆婆道在这个云阙岛上过去是发生过不少不好的事，有过不少斗争，比如说多少年前的那次权力的斗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和流血，但是近来这几年还真没有发生过比较大的流血事件，死过很多人的那种。

　　况且在渺茫湖附近，她还真没听说过。

　　盛一一：“嗯……”

　　连风灵婆婆也不太清楚吗。

　　她又想了一想，她最希望的当然是那就是一个真实得过头了的梦。

　　仅此而已，其他的通通都不是，然后从今晚开始就不会再遇到，那样是最好了。

　　既然目前没有什么办法的话，那就先这样吧，说不定接下来自己就不会再有像昨夜那样的感受了呢。

　　她同婆婆道了别，便离开逸行堂了。

　　当夜，在自己的住处，在榻上，盛一一只是稍微打了一下坐，时间不长，然后就睡下了。

　　或许就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吧，这么想着她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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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半夜的时候，

　　她又一次地，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冰凉……

　　在“梦”中，

　　她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

　　正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