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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辰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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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到碧蘅院伺候也有几日了,她性子稳重人又细心,身上也无因着是从樨澜院出来而有一丝自恃身份,短短几日便和谢姌还有青黛熟悉了。
此时距离周氏生辰宴只有两日了,谢姌叫青黛将一个箱笼搬了出来,一边从里头拿出东西,一边对着青黛和如意道:“我手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往日里绣的这些绣品还拿得出手些,你们帮我挑一挑,送哪幅比较好?”
如意到底是新来的,听了谢姌的话,只笑道:“早听说姑娘绣活极好,不论送给老夫人的抹额,还是送给大夫人的牡丹绣图,都将府里的绣娘全都压了下去,手艺叫人好生佩服呢。奴婢今个儿倒是有福,可以开开眼了。”
青黛最是得意自家姑娘的绣活,听如意这么说,眉眼间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笑着道:“别的我不敢说,咱们姑娘的绣活在江南都是数一数二的。我去年生辰姑娘还送了我一条帕子,上头绣着的梅花栩栩如生,我都舍不得拿来用呢。”
谢姌听她这般夸赞,轻笑一声道:“行了,就你会哄人开心,快看看这些绣品哪幅最送的出手。”
谢姌虽这么说,心里头却是早有了中意的,是一幅双面绣牡丹绣图,所绣乃是牡丹花王之姚黄,正好她有一座红樟木圆形插屏,将这双面绣图嵌进里头,对来她说便是很能拿得出手的生辰礼了。
红樟木虽不贵重,可双面绣在京城也是极少的,绣这幅牡丹图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很是耗费了不少心神。
前世她刚进府,为着讨好魏老夫人便将这双面绣插屏送了出去,还得了老夫人一番夸赞。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将这东西再送去樨澜院,周氏是她的生母,前世又因着她和父亲和离,后来因病去世。她身为女儿,心里如何能不动容。所以,便想着将这双面绣牡丹插屏当作生辰礼送出去,也算她的一份儿孝心。
正如谢姌所想,如意和青黛也全都挑中了这牡丹双面绣图,如意将绣图拿了起来细细看了一番,闻着上头熟悉的香气,忍不住出声问道:“这味道真是好闻,奴婢来姑娘这儿伺候有几日了,早想问姑娘这是什么香了,姑娘可能给奴婢说一说?”
谢姌想起了自己留在萧衍手中的那本经书,又想起了萧衍的头疾,心想莫不是这香能安抚萧衍的疼痛,不然,如意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般想着,谢姌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异色,而是自然而然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我闲来无事调制的,里头用了茱萸子,荔枝皮、苦楝花、豆蔻、松香、蜂蜜等,按着君、臣、佐、辅进行调配,再辅以一些配料,便能制成这香。”
谢姌看了如意一眼,伸手拿了笔在纸上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了她。
“你若喜欢便拿着用吧,左右都是些寻常之物好寻得很,不值当什么。”
如意笑着双手将香方接过,福了福身子谢道:“奴婢多谢姑娘,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大喜这些香,奴婢们也不敢用,如今来了姑娘这儿倒是少了几分拘束,姑娘又这般体恤奴婢,倒是奴婢的福气了。”
谢姌闻言一笑:“瞧你,才不过和青黛那丫头待了几日,便和她一样嘴甜了。”
如意笑了笑,将香方收了起来,上前和青黛一块儿将双面姚黄绣图嵌到红樟木插屏里。
入夜时分,一道人影来到如意所住的屋子窗前,拿了窗台上放着的一个盒子便很快离开了。
......
转眼便到了周氏生辰这一日,周氏乃是安国公夫人,次子傅绪之又打小便是太子伴读,所以一大早各家的夫人便带着自家姑娘陆续上了门。
静安院里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脸上全都透着喜气。
谢姌身为外甥女,一大早便跟着傅琼华和谢嬿一块儿到了静安院。
廊下站着的丫鬟婆子见着姑奶奶和两位表姑娘来了,连忙打起帘子将人请了进去。
周氏穿着一身臙脂色苏绣牡丹团花褙子,梳着花冠髻,发上簪了一支鎏金嵌红宝石镂空雕花簪子,一支金累丝海棠珠花步摇,气质雍容出众,一派国公夫人的气度。
谢姌她们进去的时候,周氏正和几位贵妇说着话,见着傅琼华带着两个外甥女进来,忙笑着起身迎了过来,将傅琼华拉到前头坐了,又对着身边几位贵妇解释道:“这是我家姑奶奶,前些日子才回京。”
众人听周氏这么一解释,心里头哪里能不明白这位便是安国公府的姑奶奶傅琼华,知道她的身份,自然就想起了当年傅琼华为着嫁到谢家自降身份做出的那些事情。一时间,瞧着傅琼华便多了几分打量和猜测,心想这位姑奶奶怕是在谢家过的不好,不然,怎么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住进了娘家,莫不是这一住就不离开了?
坐在距离周氏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的妇人正是容国公夫人谭氏,她瞧着傅琼华,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她是想着将女儿姜芷娴嫁到安国公府,许给周氏的次子傅绪之的。在她心里,能配得上她家芷娴的满京城里就这傅绪之一人,不仅身份家世都好,模样清隽,又打小便是太子伴读,性情也温和有礼,女儿嫁给他,才是一门好姻缘。再则她和周氏相处较多,深知周氏不是那等磋磨儿媳的婆婆,这样一来,她对傅绪之就更中意了。
可傅琼华这个姑奶奶若是长久住在安国公府,女儿嫁过来便多了一位长辈,再加上这傅琼华深得魏老夫人宠爱,性子更是骄纵任性,日后住在同一屋檐下少不得要相处,对女儿来说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了。
谭氏心中这般想着,却也没太过于将这傅琼华放在心上,毕竟便是她一直住着,女儿也不是那等随意就受人欺负的。
谭氏想着,又将视线落在跟在傅琼华身后的谢嬿和谢姌身上,见着谢姌生的这般貌美,目光便更多放在了谢姌身上。
她自然猜到了这该是傅琼华的两个女儿,可也没担心谢家两个女儿会抢了她看中的这门婚事,毕竟,谢家小门小户,便是有傅琼华这个母亲,谢家女也断然没资格嫁入安国公府的。
谭氏笑道:“这便是姑奶奶家的两位姑娘吧,可真是生得好,江南水乡就是养人,瞧瞧这皮肤,莹润如玉,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这京城里的姑娘们可是比不上的。”
谢姌和谢嬿上前给众位夫人见了礼,她们到底是谢家女,几位夫人嘴上虽说的好听,心里头到底是将她们看低了几分的,所以夸了几句后便将话题转移开来,将话题重新引到了容国公夫人谭氏的长女姜芷娴身上。
她们也不是个傻的,自是看得出来容国公夫人的心思,瞧着周氏也甚是喜欢这姜芷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儿上也会夸姜芷娴几句。
“瞧瞧你们家芷娴,这模样性情可都是一等一的,礼数更是挑不出半分错来,听说府上还特意请了名师教导芷娴的琴棋书画,她的琴艺,连昭阳长公主都夸赞呢。”
谭氏笑着说了声不敢,道是长公主抬举自家女儿了。
谢姌站在傅琼华身后,见着傅琼华不自觉攥紧的帕子,哪里猜不出傅琼华此时心里大抵是不高兴的,觉着被这些夫人怠慢看低了。
谢姌眼底露出几分嘲讽,傅琼华也不想想如今坐在这屋子里的都是侯夫人、国公夫人,都是有品阶的命妇,哪怕她深得魏老夫人的疼爱,在这些夫人眼中她这个安国公府嫁出去的姑奶奶身份上也是低了一等的。她既回了京城,往后这些目光少不了。
谢姌移开视线,目光又落到站在周氏身边的表姑娘周妙容身上,却是慢慢看出一些东西来。
周妙容虽极力掩饰,可她不经意间有几回朝姜芷娴看过去的目光带着忌惮还是落到了谢姌眼中,叫谢姌微微有些诧异,可她只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周妙容竟是喜欢傅绪之的。
怪不得前世她嫁给傅绪之后,周妙容还病了一场,她身边的丫鬟说是继夫人卞氏派人过来要将周妙容接回去,周妙容舍不得周氏这个姑母,这才病了一场。
他们府里的人都是知道周妙容那继母卞氏的性子的,还以为周妙容只是不想回周家,所以适时病了,有了个不回去的借口。
如今谢姌再细细想想,却觉着周妙容不想回周家是其一,而真正叫周妙容生了一场病的,却是她嫁给了傅绪之。
谢姌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夫人,大爷、大奶奶还有二爷过来了。”
谢姌听着这话,就将视线移到了门口。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一个身影就从外头进来,来人一身宝蓝色绣竹纹锦衣,身量清瘦高挑,面色有些白,一看便知身子不好,正是大少爷傅贺之。
跟在傅贺之身后的,是大奶奶沈氏。
之后进来的,才是二少爷傅绪之。
长房两位公子一露面,就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一时竟对周氏生出几分羡慕来。
瞧瞧周氏生的两位公子,竟都是气度不凡,傅绪之自不必说了,时常跟在太子身边,自有几分矜贵威仪,就连傅贺之,哪怕是病弱,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气度,这病弱之态反倒更衬得他温文尔雅,许是甚少出门,周身满是书卷气,叫人不敢轻视。
傅贺之和傅绪之上前给周氏磕头,送上了生辰礼。
傅贺之送的是座白釉持如意观音座像,甚得周氏喜欢,傅绪之送上来的,却是一盆掐丝珐琅百宝牡丹盆景,里头魏紫、白玉、姚黄、豆绿、赵粉、娇红,栩栩如生,着实惹眼。
众人皆知周氏最爱牡丹,所以傅绪之送的这生辰礼最是合了周氏心意,关键这样的盆景,里头用了玉石、玛瑙、碧玺、珊瑚,手艺繁复巧妙,一看便是花了心思去准备的。
当下,便有人夸赞道:“我可真是羡慕你,长子送的观音如意寓意极好,次子又知你喜欢牡丹特意送了这个,当真都是一片孝心呢。”
一时间,众人就全都夸赞起傅贺之和傅绪之来。只是,到底心思大多是放在傅绪之身上。
谢姌瞧见了沈氏微微敛下的眉眼,哪里看不出,她心里是有些介意的。可傅绪之这般出众,傅贺之在众人眼中再温文尔雅也是个病秧子,哪里能抢得过傅绪之的风头呢。
谢姌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无论傅绪之送什么也会是这样的情景,可若是傅绪之故意矮了一头让着傅贺之,这才是真正看低了自己的兄长。
果然,谢姌朝傅贺之看去,就见傅贺之眉眼含笑,一点儿都没有介意的意思。
这边正热闹着,有婆子急匆匆跑进来,满是欢喜道:“夫人,太子殿下来了,夫人快带着人去迎接吧。”
她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就连周氏眼底都划过一抹诧异。
她虽和故去的先皇后是自小的手帕交,当年又有指腹为婚的事情,和太子萧衍是有几分情分的,可过去她生辰,太子都只是派人送了贺礼,不曾亲自上门的。便是婆母魏老夫人,都没得过这样的体面。
不知今日太子怎么会亲自来。
周氏来不及多想,便亲自带着人迎了出去。
各家的夫人、姑娘自是不敢不敬,忙跟在周氏身后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