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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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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姌垂下眉眼,周妙容的目光却是瞥向了坐在下头的谢姌身上。
今个儿谢姌穿着一身淡绿色绣芙蓉花杭绸褙子,下头是条粉色八幅湘裙,只挽了一个燕尾髻,发上插了一支金嵌粉色碧玺蝴蝶流苏簪并两朵珍珠珠花,这等打扮若是放在寻常地方也算得上一声精致了,可在这安国公府,这绸缎首饰都有些不够看,可偏偏谢姌生的极好,肌肤白皙细腻,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偏偏她还美而不自知,周身透着一股子她这般年纪不该有的沉稳,所以看上去便觉着格外打眼。
周妙容自诩也称得上是上等之姿,可如今瞧着谢姌,便觉着自己这相貌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谢姌到底出身谢家,家世才情都不如她,她倒不必拿自己和一个谢家女相比,没得看低了自己。
这般想着,周妙容便移开了视线,转头和姑母周氏说起话来。
周氏知道谢姌还要去拜见二夫人魏氏,所以又说了几句话后,便笑着对谢姌道:“你随你莹表姐去拜见你二舅母吧,不必在我这里耽搁时间了,往后得空了你常来我这儿坐坐。”
谢姌听着这话,便从座上站起身来,对着周氏应了声是,又对着大奶奶沈氏福了福身子,这才跟着傅莹告退出去。
从静安院出来,傅莹轻笑一声道:“姌妹妹肯定诧异大伯母怎么和容表妹这般亲近,相处得和母女似的?”
不等谢姌开口,傅莹便解释道:“姌妹妹不知,其实容表妹也算是打小就在安国公府长大的,她生母早早就去了,五岁时便有了继母,在家里总要受些委屈,大伯母心疼自己这个侄女,便将人接了过来,这一住便是好些年,府里便是连祖母有时候都开玩笑说容表妹不像是表姑娘,倒像是长房嫡出的姑娘呢。”
“不过这也不算玩笑,容表妹自打住进安国公府,吃穿用度都和大姐傅怡一般,有些地方倒是比我还要强些,这也是她的福气,有大伯母这样的姑母肯这般疼她,旁人是求都求不来的。”
一路说着话,二人便到了二夫人魏氏所住的云水院。
她们进去的时候,魏氏和大姑娘傅怡正在屋子里说话,见着傅莹带着谢姌过来,魏氏脸上便推起笑意来,拉着谢姌坐下,叫人给她们上了茶水和点心。
谢姌给魏氏行了礼,又奉上礼物,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告辞从云水院出来。
傅莹要送她回去,被谢姌拒绝了,便只带着自己的丫鬟青黛一路回了所住的碧蘅院。
......
这边,周妙容带着丫鬟倚湘回了自己的知春院。
丫鬟倚湘想着方才自家姑娘目光一直落在表姑娘谢姌身上,便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那般看着姌姑娘?”
周妙容轻轻一笑:“你难道不觉着这位新来的表姑娘国色天香姿容出众吗?”
倚湘想了想,道:“这姌姑娘是生的好看些,可女子相貌虽重要,最要紧的却是家世地位,姌姑娘虽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可到底姓谢,父亲又外放做官,官品也不高,纵是长的好看些又有什么打紧?放在京城里也不能凭着这皮相嫁入高门。”
“再说,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女子生得太过好看了也不好,倒是姑娘这般才刚刚好,模样身份都不差,又有姑奶奶这般疼您,可不比姌姑娘要有福气?”
倚湘想了想,又道:“姑奶奶这般疼您,您又和二少爷自小一处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若是姑奶奶再心疼您一些,说不准您便能长长久久留在这安国公府了。”
周妙容听着她这话,脸色一变,出声训斥道:“不可胡说,二表哥那般身份地位,又自小便是太子伴读,时常进宫,哪里是我能配得上的?”
这般说着,周妙容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自惭形秽之色。
倚湘却是道:“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二少爷身份高,可姑娘不也是平远侯府的嫡女,出身才情还有容貌,哪里就配不上二少爷了?依奴婢看,姑娘和二少爷是最相配不过的。更别说,您住在府里这些年,二少爷待您可是很好的,每年的生辰礼都没有落下,便是在太子殿下跟前儿当差,也不忘叫青陌将礼物送到姑娘面前来,可见在二少爷眼里,姑娘是极好的。”
“姑娘如今也到了议亲的时候,可要早些打算才是,免得侯府那位惦记,到时候想要拿捏姑娘的婚事,姑娘又该如何自处?”
周妙容听着她的话,眉目一冷,她自是知道倚湘口中所说指的是她的继母卞氏。
卞氏面甜心苦,在她五岁时便敢叫下头的人作践她,那一回她病了,大夫却是诊治说她是积食饿一饿才能好,所以,那几日她饿的饥肠辘辘,差点儿就真的送了性命。若不是姑母正巧过来看她,瞧见她这个样子,发作一通将她带回了安国公府,她还不知要被卞氏如何作践。
这些年她每年都要回平远侯府几回,每每回去,卞氏脸上堆满了笑意,却是话里话外说她不孝,自己有家反倒住在安国公府,莫不是觉着平远侯府门第不够高。
卞氏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惜以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她。
见着自家姑娘冷下脸来,倚湘又继续道:“姑娘可莫要觉着奴婢多嘴,这回姑奶奶进京带着两位表姑娘一块儿来,这嬿姑娘就不说了,性情随了姑奶奶,模样也不如何出众,可这姌姑娘,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姑奶奶心里头不定存着什么心思呢。毕竟,若是旁人便罢了,老夫人那一关就过不去,可姑奶奶是老夫人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的女儿,她若想叫姌姑娘嫁给二少爷,未必就如不了愿。”
“姑娘好好想想,与其嫁到别家,不如就长久留在安国公府,这样大夫人就既是姑娘的姑母又是姑娘的婆母,哪里会叫姑娘受半分委屈。”
周妙容听着这些话,脸色变了又变,心底止不住涌起一阵期盼来。
若是她真的能嫁给绪表哥,长长久久留在这安国公府那该有多好。
她看了眼倚湘,吩咐道:“这话只在我跟前儿说说便好了,千万别往外头说。”
倚湘知道自家姑娘是听了进去,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轻重。”
......
回了碧蘅院后,青黛松了一口气,对着谢姌道:“可算是拜见过了,所幸大夫人、二夫人都不是那等不好相处的。”
“大奶奶瞧着也是好性子,只是眉眼间带着愁绪,整个人也清瘦了些,似乎身子也不大好。”
谢姌想起方才在屋里见着沈氏的样子来,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
沈氏虽嫁给了傅贺之,可处境却是有几分艰难。一则傅贺之身子不好,是娘胎里便得的病症,沈氏身为妻子自是要照顾时常生病的夫君,辛苦不必说。可比起这个来,沈氏的心结该是她至今都没有过身孕,不能诞下子嗣。
今日她闻到沈氏身上浓浓的药味儿,不像是沾上的,倒像是她自己服用过。可以想见,沈氏为着能有身孕定是吃过不少药的。
其实她也能理解沈氏,甚至觉着沈氏前世拿游医的药换了太医的方子也不觉着诧异。毕竟,长房可有两位少爷,大少爷傅贺之不同,二少爷傅绪之不仅身子康健,而且打小便是太子伴读,在京城里的名气可比傅贺之要大得多。
傅绪之如今没成婚还好,一但成了婚,有了儿子,这世子之位定是要落到傅绪之身上的。
这些都叫沈氏免不了多想,所以沈氏这般清瘦,也不全都是照顾傅贺之累着的缘故。更多的,是她思虑过多,压力太大导致的。
青黛又提起周妙容来:“这位表姑娘可真得大夫人疼爱,怪不得二姑娘都说她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比不过这表姑娘呢,二姑娘说这话,心里头肯定是有些计较的。”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谁叫容姑娘有大夫人这个愿意疼她的亲姑姑呢?”
青黛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丫鬟打起帘子,进来回禀道:“姑娘,老夫人那边的朝云姑娘来了。”
谢姌一听,忙叫人将朝云请了进来。
朝云一进来,便对着谢姌行礼,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老夫人瞧着您和嬿姑娘身边只一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便各指了一个丫鬟过来伺候,省得姑娘有事吩咐却是叫不着人。”
谢姌微微一愣,前世可没有这么一出。
她抬眼朝跟在朝云身后的一个丫鬟看去,这一看便愣住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才按捺下惊呀没有表露出来。
前世她魂魄寄居在新帝萧衍手腕上的佛珠上,在新帝身边是见过这个丫鬟的!可当时,她是新帝身边奉茶的宫女如意。
可现在,她却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想而知,她是萧衍早就安插/在安国公府的人。
世人皆知,傅绪之是萧衍的伴读,安国公府已被看作太子一党。可即便如此,萧衍也安插了眼线在安国公府。
思及此,谢姌只觉着后背升起一阵寒意,萧衍虽是半君,可心思之深沉怕是难以揣测。
谢姌再想到他安排这丫鬟到自己身边来,心中更是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