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72、落入圈套

　　雾气自四周飘来，很快迷糊了四人的视线，他们站在迷雾中背靠背紧贴在一起，拔出自己的佩剑守护着各自面对的方向。林念在黑暗中掐了个符诀，往生钱卷起微风将他们周围的迷雾稍稍驱散开一些，绕作一个包围圈将四人留在了一个视野相对清晰的领域之中。
　　安岚呼了口气感叹道：“每当这种时候就真心觉得这些术法太实用了，林念啊，改天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几个简单的。”
　　林念应道：“当然行，等事情解决了就教你。”
　　“嘘……”吴兰泽突然道，“别说话，好像有人走近了！”
　　“在你那边吗？”安岚小声回话道，“可我这边好像也有人走近！”
　　林念凝神看了一会儿，远处依旧迷蒙，但已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型的轮廓。他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嘴上则说道：“都有，我这边也有人！”
　　四个黑影自四方向四人逼近，他们步调一致，姿势也一致，用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缓缓靠近，粗看还以为是一人分身成了四人。林念的佩剑已断，情急之下只能赤手空拳尴尬应战，正烦恼着，左后方的吴兰泽拍了拍他……
　　“用它吧。”
　　吴兰泽双手各握了一把剑，他将右手的剑递给林念，道：“我好使用双剑，但单剑耍的也不错。不介意的话，先用这把防身吧！”
　　剑身如霜雪，剑墩意似兰。
　　林念道：“吴公子，我有佩剑。”
　　吴兰泽抿嘴笑了笑，他道：“那是把断剑吧？”
　　他果然知晓？！林念眉头一跳，眼神中顿时生起一股戒备与怀疑。
　　吴兰泽也不恼，他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剑塞到林念手里，又迫使他握紧拳头好牢牢将其抓在手心。“别防着我。”他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害你。”
　　迷雾中的人影渐渐逼近，两人转回自己的方向防备着。剑柄上传来的凉意迫使林念冷静了下来。吴兰泽的眼神深邃又坚定，好似无意间已将自己的全身看了个透彻。断剑的事情也不过只有身边二人知晓，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难道除了往生钱玉佩之事，安岚同他在私底下已经说到这些细节了吗？
　　人影走近了，林念握紧手上的佩剑，暂且将疑惑埋在了心底。
　　“他们究竟是人还是灵？”安岚悄声说道，“浊灵会这样无故袭击我们吗？”
　　四人屏息凝神着目视前方，谁也无法断言那四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不一会儿，林念的身体左侧突然传来了微微的颤抖，那止不住的动作让林念突然生起了担心，他扭头一看，果然是吴兰泽正不住地发着抖。
　　“吴公子！”林念拍了拍他唤道，“你怎么了？”
　　吴兰泽并没有回答，传回来的是更剧烈的颤抖。
　　安岚也察觉到身侧的异样，担心道：“你还好吧？怎么回事？”
　　“表兄……”吴兰泽颤声道，他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不已，冷静自持从他脸上消失，惊惶万状则取而代之。“……是表兄吗？”他哽咽着叫道，“表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念和安岚齐齐回头，迷雾中显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从他们的角度，尚还无法明辨对方的相貌，可吴兰泽似乎已经认定了那人，他颤抖的嗓音里泄出的是不敢置信，也是确信不疑。
　　“就是一个身影，不一定是你哥！”林念意图宽慰他道，“而且……而且……可能只是外形比较像而已？”
　　“冷静！你不能失了分寸！”安岚直接上手拉住他道，“不要急！看清了，不要急！”
　　吴兰泽仿佛听不见他们的话，往前迈了两步跌跌撞撞地就要摔倒，他撑着自己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被弄脏了的锦衣华服，只是一边狼狈起身一边肯定地说道：“是我表兄！我不会看错的！他走路的姿势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念急忙拉住他一边的手臂喊道：“别去！和我们待在一起！”
　　安岚则禁锢住他另一边劝道：“林念说的对！待在这里！”
　　说话间，迷雾中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吴兰泽的肌肉紧绷，林念和安岚拉着他就像是拉住了一块不动的石头，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他的双眼紧盯着人影的头部，带着份呆滞和游离等待着对方的靠近。林念见状立刻催动符诀，被注入了真气的往生钱随风飘起将包围圈又向外拓宽了几分，微风带走迷雾，那阵朦胧和不真实也从四人面前退散，潜藏在阴影下的“生物”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风华正茂的男子，背着行囊箩筐，唯有一顶黑冠置于发上。
　　“表兄！”林念和安岚再也拉不住倾身向前的吴兰泽，他如一支利箭向前冲去，仿佛千军万马都无法成为他的阻碍。他冲向眼前的人影，张开五指就想抓住对方的衣襟，谁知握紧的手中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他的冲动一撞更是将人影直接撞得消散而开，而在人影原先的位置上则迅速扩散开来一个望不着尽头的黑洞。
　　吴兰泽眼眶中的泪滴随着他的动作坠到了地上，他刚一抬头，就被这不知名的黑洞一下子吸了进去！
　　林念反手一掷，直接抛出手中的利剑，利剑向黑洞刺去，转眼就一起消失了。
　　黑洞“吃”了人，慢慢收缩就要就地消失，安岚见状调转了脚步，赶在黑洞完全消失之前，自远处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进去！
　　林念茫然失措地望着前方空洞的一切，事情发生地太快，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救下二人。他只觉得心脏怦怦就要跳出胸膛，甚至要随着那“吃人”的黑洞一起消失！眼前的局面完全无法掌控，甚至已经偏离了他们原先的计划，不确定感让他心头涌现出一股燥热，林念突然意识到他十分讨厌这样的突发事件，而毫无预兆就在眼前消失的同伴让他一下子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萧歌！”
　　他侧耳等待回应，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
　　林念心底又是往下一沉，一种落寞孤立、踽踽独行的感觉刹那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又少了一个人？
　　他慌忙向四周看去，原先向此处逼近的四个人影已全然寻不到踪迹，就连迷雾也有逐渐散开的趋势。诺大的区域里，竟陡然就从四面楚歌变为了单打独斗。
　　巨大的担忧席卷了林念的内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动脑子。安岚和吴兰泽在自己面前消失这点并不假，但萧歌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自己好像的确有段时间没有注意他了。
　　“萧歌！你在哪里？”
　　林念急得在原地打转，无论面向哪一方都是一样的景象，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标志物，入眼皆是单调灰蒙——就像身处巨大的迷宫，总觉得往哪边走都是错误的方向。
　　“林念。”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声线波澜无惊，平淡地仿佛两人从未相识。
　　“我在这。”他道。
　　但林念闻声却立在了原地，两人相隔不到十步，却只是遥遥相望，谁都没有向对方靠近。
　　他们如同木桩一样僵在原地，只是对视，没有做其他任何动作的打算。须臾之后，林念开口说道：“你不是他。”
　　未散的迷雾遮挡住“萧歌”的神情，他僵硬着动作没有辩解。
　　林念捏紧了拳头，正色道：“变回来吧。”
　　“萧歌”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模样，林念也不再与他多辩口舌，他一手捻起一张往生钱，注入真气飞快地往来者身上打去！那假萧歌身手极好——甚至比真的萧歌还要敏捷，几个侧身的动作便灵巧躲开了左右夹击的符咒，他跳在一个凸起的小土堆上，神色坦然地俯视着林念。
　　林念直接拔出腰侧的佩剑“苍茫”，手握一柄断剑就冲了过去！“萧歌”向后一跃躲开攻击，移动时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串小刀，飞刀无情，“萧歌”的一连串攻击更是又稳又准又狠，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刀刀往致命方向袭去，脖颈、眼珠、心脏……为的就是一击毙命、一刀了结！林念面对飞刀阵毫无惧色，他不急不躁地抬手弹开小刀，此等飞刀的速度在他看来连以往训练时的微毫都比不上，他脚下一刻不停，几个来回点地就能优雅躲过飞刀的猛攻。林念又是屈身从下方直接蹿到“萧歌”面前，抬首间双眼火光四射，愣是把“萧歌”吓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林念看准破绽，连带剑鞘“碰”得一声重重压上“萧歌”的胸膛。苍茫剑鞘在碰击时发出一阵亮光，眯眼之际就把“萧歌”猛地弹飞了出去。而“萧歌”砸在碎石上又继续翻滚下去，落地更是尤为狼狈地滚满了满身的泥泞。最后，他似乎因为重伤卧倒在不远处，身上的“假皮”褪去，露出了一张让人咬牙切齿又无比熟悉、恨不得拿着棍子狠狠砸烂兴师问罪的脸！
　　那张脸是樊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