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131、进攻

　　吴兰泽久等没有应答，只好从背后直接跃上了高台，他看到那张极似楼素姑娘的脸后先是吃了一惊，待端详片刻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拍了拍林念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底下已经乱了，不要再闹出大动静了。”
　　林念道：“曼珠抓到了，怎么处理？”
　　吴兰泽等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你想怎么处理？”
　　“按原先的计划，我们擒获何伟业后和萧歌安岚他们碰头了再说……但我们现在抓住的是曼珠，不是何伟业。”林念不动身子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何伟业呢？他派你出来顶事，自己当个缩头乌龟？！”吴兰泽蹲在曼珠脑袋边上，毫不客气地揪着他的头发说道，“说！他躲到哪里去了？”
　　“你可真粗鲁啊，要被别人看了去，姑娘们对你的印象可得大打折扣。”曼珠不急不躁地说道，“你说何伟业怎么会不来？要么是他胆小，要么就是他有其他事……”
　　“……其他事？”
　　吴兰泽闻言悄悄看了林念一眼，但他在后者察觉之前很快就将眼神收回，冲着曼珠追问道：“你指的是……”
　　“哔——”
　　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如同鸟兽巨吼般有着穿云裂石之势，竟直接盖过了锣鼓喧天与人声鼎沸，震得在场所有人轰然倒地！眩晕和嗡鸣同时袭来，整个易粮仪式的车队也不得不停在了原地，而在所有人都闭目调整、捂住双耳等待嗡鸣消退之时，唯有一人未受其干扰，将尖锐哨声中的意思解读了出来……
　　安岚有异，和他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林念从曼珠身上跪起，方想转身从高台上离开，不过就眨眼片刻之间，就看见了天上飘落至下的往生钱。
　　早在哨声到达之前，“往生小鬼”就已经存在此处了。
　　林念瞳孔猛地一颤，不想又见这副往生钱冲着自己脑门落下的场景。原先只是笑称安宁日有一种颇具丧礼的感觉，如今这白色的往生钱一飘洒，倒是做实了这种想象。
　　那些白色的纸钱用着很慢、很慢的速度落下高空，林念的视线抓不住焦点，分散到周围时，不可避免注意到了从迷茫中睁眼的百姓。他们能接受圣人恩赐的白色大米，却无法苟同从天而降的白色纸钱，没有找到恶人，便只好将往生钱视如寇仇，那如弃敝屣的神情，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塞满了肮脏与晦气……
　　林念身着白色斗篷站在白色群体之中，他回过头看着人们的脸庞，那些表情会使他永生难忘。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阿念……阿……”
　　林念伸手撕开了白色斗篷，破布昂扬高空，全身火红的衣着让林念成为整片白色中唯一的一点红！
　　紧接着他飞身跃起，从高台上跃至近处的屋顶，吴兰泽伸手去抓，衣摆滑过指缝，一抓一个空。
　　“等一下！你去哪儿？！”
　　吴兰泽慌乱起身欲要追赶，可高台之下的四面却突然整齐划一地飙出了血柱！那血溅了吴兰泽一脸红，如同一道剑气阻拦了他追赶的脚步，他心中焦躁，脚下也不受控制一滑，贴着车厢就从空中落了下去！

　　身后无人追赶，唯有风声不断加剧着从耳边流过，林念在屋顶上畅通无阻地穿行，在几条街外牢牢锁定了目标的终点！
　　倘若何伟业真的要当个缩头乌龟，那他林念今日就把何伟业的龟壳给撬了！
　　花满堂和韵华馆——何大人的两大心头所好，是不用细看便能分辨的富丽堂皇！林念伸手从空中夹住两张飘落的往生钱，划破手指迅速画下血色符咒，紧接着他又抬手将其抛至高空，右手拔红尘佩剑而出，竟是从下方直接贯穿空洞，将两张往生钱于空中串联了起来！
　　下一刻，烈火攀附剑身，熊熊燃烧挥出一道黑烟！
　　林念攀登韵华馆屋脊的金兽而上，于飞檐之间直挑金顶而起！
　　不过只一剑就将韵华馆的“天灵盖”给一剑削落，金顶破碎成块，其上的金兽更是四分五裂碎化作“金子雨”重坠而下！尖叫声从破开的大洞中爆发，更多的人开始向外逃亡。林念落在残檐上俯视一切，待到稳住了身子和呼吸，这第二剑带着火光的剑气又从破裂之处重重落下！整个韵华馆被迅速点燃，火苗攀附裂缝，舔着火舌往更广之处扩延。林念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在亲眼看到韵华馆全部被吞入大火之中后，他布下围困一馆的结界，重新飞跃屋檐，去到了稍远之处的花满堂。
　　花满堂的姑娘们早就逃了出来，那此处也没有理由再留下了！在红尘剑的火焰燃烧殆尽之前，林念将其全数转移到了面前的华宇之上，往灵漾城中心位又添一栋红火！
　　没有了韵华馆和花满堂，他倒要看看何伟业还能躲到哪里去！

　　“吴公子，我可都告诉过你了啊……”
　　曼珠冷笑了一下，喘了口气复而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但你的人好像失控了？”
　　吴兰泽没能赶去阻止林念，在被拦下的那一瞬他就觉得自己绝对追不上、也阻止不了眼前人。周围的“金边斗篷”已经袭击了过来，他们杀死了车队的撬夫，又往空中挥洒了更多的往生钱。这些白色纸钱本是安宁死者、为其来生开路的信物，可如今却沾了血迹落下，仿若妖物破开了安宁日的虚象。人们互相摔在对方的身上，白色的衣着被地面的污浊沾染，开出了朵朵血色泥花，他们推搡着往后退去，无数人群组成的人墙在某一瞬间轰然倒塌！
　　仅凭吴兰泽一人根本无法阻止所有的“金边斗篷”，他挥剑陷入苦战之中，甚至无法分神去猜测这些“金边斗篷”的真实身份……
　　“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如救世一般响起，吴兰泽转身挥出一道剑气，为安岚留出了落下的口子。
　　“萧歌去哪里了？！”
　　“找不到！失踪了！林念呢？！”
　　“也……出事了。”
　　吴兰泽眼神往大火之处一瞟又很快收回，其意思不言而喻。
　　“他……他干的？”安岚不住频频侧目颤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你不是都看住了吗？！”
　　“看住？！我的人都被杀了！”吴兰泽大喊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排除敌患了吗？！”
　　“我……”安岚哑言道，“……那现在怎么办！”
　　“打！”
　　“金边斗篷”从四面八方涌来，扫一眼过去的人数竟远超安岚最初遇到的那堆！那些“金边们”实力绝不容小觑，因人数众多，压制上来之时竟也能形成排山倒海之势！一跳、一跃，他们以那驴背为垫脚，几步轻功飞回易粮木台之上。尚处腾空之时，竟夹住了空中的往生钱，手上一转一飞，吴兰泽挺着胸口尚还来不及反应就愣愣地扛下一招。他膝下一软一摔，以弯折着小腿的姿势直接仰躺在了地上，压在胸口的往生钱如同一大块挪不开、击不碎的巨石，以泰山压顶之势遏制住了他的动作！
　　安岚顿时破口大骂！
　　他直接用剑尖挑飞了那张往生钱，脚尖往木台侧壁一点，飞身直接越过了“金边们”的头顶，落地时已绕其身后，挥臂一击就猛砸后颈，“金边”顷刻间便躺倒二人！吴兰泽重新站起身，双剑已然出鞘，与安岚四臂三剑对抗乌泱泱一群。
　　“金边们”回神，集合起来又要发起一波猛攻。吴兰泽两只宽袖同时向两旁用力一甩，逼出体外的真气一下催动着落地的往生钱翻滚着飞扬至空中。他在原地转身回手，往生钱就跟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快速转圈，数十张往生钱符咒宛若厄命的白色纸蝶，灵动、飞舞，在他张开双臂的舞动下，又如支支利箭射向高处的易粮木台，“金边们”以为他射了个空，掠过便移开了视线，哪里料到这些“纸箭”竟还会弹射回来，“啪”、“啪”几声过后，竟是从身后插入了他们的后脑！
　　面前仅剩的四人高举大刀斧头就要迎面劈下，吴兰泽脚步微动，正欲踩着间隙闪身退出。突然间，身后几颗石子擦着他侧脸而过，丝丝发梢被其穿破撕裂，短促激烈的气流声在他耳边响起。“唰”、“唰”、“唰”、“唰”，四道声响接连响起，面前四人也捂着眼睛应声倒下。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红色的身影就从眼前划过！
　　那人落在高台之上，伸手捞起了半身悬挂在外的曼珠，他将其夹在胳膊底下，腿下一蹬又往远处的屋顶跳去！
　　安岚这才警觉道：“谁？谁过去了？”
　　“萧歌！”吴兰泽小声道，“他去找阿念了！”
　　安岚击退一人，道：“追不追？！”
　　“不能再把风险带过去……”吴兰泽喘着粗气说道，“安宁日已经不存在了！放开手，把他们全都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