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疯批少爷盯上了》小马甲呀呀呀

10、自述5 我的师弟罗森

　　罗森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是我的师弟。
　　我们一同在警校学习生活，毕业后又同在警署做事。
　　他只比我小半岁，却愿意在人前称呼我为师兄。
　　罗森是与我截然不同的人。
　　他样貌俊朗，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十足，为人又开朗乐观，分析案情时头脑活络，做起事情又认真细致，他追求正义，嫉恶如仇……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无疑都是一名好警察。
　　反观他的师兄，我……我实在不想贬低自己，但相比之下，又确实没有拿的出手的优点来。
　　罗森总是说每个人都有其闪光点，叫我不要妄自菲薄。
　　我可爱的师弟，我哪是在妄自菲薄，我只是认清自己，在陈述事实而已。
　　罗森与我从小就相识，如果用浪漫一点的说辞，我们就是青梅竹马。
　　罗森的父亲，罗志杰，是我养父的同僚，现在已经升到了警司。在养父出事之后，罗叔一直很照顾我和嫲嫲。后来嫲嫲病逝，身后事都是罗叔帮忙打理操办。再后来，我在陈家卧底，也有他从中助力。
　　那一年，重案组正在追查一起凶杀案，一名帮派人员横尸街头。
　　帮派争斗，伤及性命，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但这起案件与以往有很大不同，最重要的一点是，凶器是一把手枪。
　　凶器自然是找不到的，但通过现场遗留的弹壳以及弹道分析，鉴证科确定这把手枪与最近黑市上正流通的手枪是同一个型号。
　　最后，有线人给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案件得以告破。
　　除了凶手被缉拿，警方还获知了一些模糊的消息，黑市流通走私的枪支似乎与陈家有关。
　　但没有足够的证据，明知道有人做了坏事，却不能将恶徒绳之以法。
　　有人提议在陈家“落针”，这个卧底要是个头脑灵活心思缜密的年轻人。
　　这本是CIB的差事，轮不到我们组，但这事关陈家，我鼓足勇气，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大胆的决定，代替那个同僚，卧底陈家。
　　我自知自身条件有限，与他们要求的“头脑灵活，心思缜密”有些许差距，但我从警校毕业不久，是个生面孔，又有些从警经历，积攒了些与恶人打交道的阅历，多少也算是我的优势。
　　但阻碍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我的“背景”不干净……
　　罗志杰始终相信我的养父是清白的，他抵挡住层层重压，破例允许我成为卧底。
　　警署删除了我的信息，对内宣称我被调派别处，回归时间不详。
　　罗森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本就对这个消息起疑，再加上我面对他的质问时表现出的犹豫不决，眼神闪躲，他立刻就明白了。
　　我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说谎且谈吐自如，面色如常。只有罗森不行，他的目光太过锐利，能一眼看穿我的灵魂。
　　我去做卧底的事，已无法更改，罗森也真是胆大妄为，竟要求做我的联系人。
　　我知晓，这位师弟是真的关心他的师兄，想要随时掌握我的情况，关键时刻也好对我有个照应。否则也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可执行任务又不是过家家，怎能全凭一时感情用事……正当我义正辞严，最后一次以师兄的身份对他训话时，罗森告诉我，他的申请被批准了。
　　罗森也有自己的理由，我们相识多年，配合默契，甚至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传递出不同的信息。危急时刻，这些平日里微不足道的细节都是能救命的稻草。
　　上司都能被罗森说服，我这个做师兄更是拿他没有办法。
　　或者说，与其他的人相比，我在心底，更相信罗森，我更愿意把后背交给他。

　　我的卧底生活异常艰难，只是为了接触到陈家的金牌打手都耗费了大把时间。
　　那时我在一家地下赌场做工，但这里与你们熟识的赌场不同，不是赌棍们赌钱的地方，它是一群疯子观看野兽们厮咬肉搏的角斗场。而我，就是被观赏的对象之一，靠着打拳吸引某些人的目光。
　　幽暗的巷道，霓虹闪烁，赌场就隐秘在凤楼之下。凤楼上一片灯红酒绿，酒醉金迷，是凤姐们搔首弄姿使出浑身解数要讨客人们的欢心，殊不知地下正在上演一幕幕你死我活的搏命厮杀。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也成为了在夹缝中生存的他/她们中的一员。
　　我困在角笼里，被迫不停地招架躲闪还击，台下看客们高高举起手中押注的赌票，嘴里高声的叫嚷与咒骂欢呼，不断地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站在台子上的人，别无选择，要么站着出去接受属于胜利者的奖励，要么倒在地上被人唾骂以及老板的扫地出门。此刻，他们的生命不再属于自己，甚至被明码标价。
　　而我是有选择的，我只能选择赢。
　　拳头打在身上，肉与肉的碰撞声，身体被重击与角笼冲撞在一起的真实触感，以及某个部位被肘击或与膝盖碰撞的碎裂声，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大多时候，站到最后的我，都是恍惚中凭借本能去击倒对手。
　　老板很赏识我，说我是天生的“杀手”，没有感情的嗜血机器。我就当作这是对我的褒奖之词，打拳时也更加卖命。
　　罗森每次见我一身伤痕，都难掩痛苦神色，就好像这些拳脚都相加于他的身上。他有几次甚至红了眼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鼻青脸肿，想要对他笑笑安慰他，可也疼得不敢做大幅度的表情，最后的模样肯定是比哭还难看，惹得罗森竟掉了眼泪下来。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初出茅庐，经历的历练还少，到底做不到铁石心肠。
　　我还记得，我和罗森第一次出现场，那是一起分尸案，看着黑色塑料袋里的残肢，内脏，罗森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那一天他水米未进，整个人看着憔悴得不行。师兄们调侃他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借着父亲的庇护，在这做少爷兵。
　　罗森那么要强，当然不肯让人看低了去。他以后每日都要去法医室，观摩各种残缺不全或腐败不堪的尸体，甚至还要求做法医的助手，在一旁帮忙做尸检。
　　我想到了他当时较真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他，你现在面对尸体都不皱一下眉毛，为什么见了我总是哭丧着一张脸，是师兄的样子比死尸还吓人？
　　罗森瞪着一双红眼，气急了，于颂文，你别再讲死啊尸体啊，不吉利，我要你好好活着，回了警署，我们还要做搭档。
　　他气得连一声“师兄”都不肯叫我了，开始直呼我的大名。
　　我是真的把罗森惹急了，我赶忙说好，等我回去，我们还做搭档，一起上街捉贼。
　　罗森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我继续向他汇报这些日子的进展。
　　我已经见过陈家的金牌打手了，那个叫徐乐天的男人。他是地下赌场的常客，听闻也是打黑拳出身，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那日老板很神秘很严肃地对我讲，天哥押了我赢，我就是被打死也要赢了拳下了台子之后再死。
　　那次比赛是我打得最好的一次，应该是帮徐乐天赢了很多钱，他看上去很高兴，赏了我很多花红，甚至让老板把我带过去，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洋酒让我喝。我不敢推辞，一口气喝了下去，辛辣的液体强烈地刺激我的食管，我被呛得不停咳嗽。
　　徐乐天看我出丑的样子，哈哈大笑，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赌场的老板，都噤若寒蝉一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年轻人，好好打拳，我看好你。
　　我竟然得到了徐乐天的肯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老板压下我的头，一脸谄媚，还不快谢谢天哥。
　　谢他什么？我想不明白。
　　徐乐天摆了摆手，他倒是不在意这些虚伪的东西。
　　老板又把我带走了，一路上不停地给我洗脑，让我好好打拳，讨了天哥的喜欢，说不准能被天哥带走，以后就发达了。
　　我心里虽然不屑，但还是盼着能被徐乐天带走，这是接近陈家的第一步。
　　时日不多，我就等到了这个机会。
　　有人找到我，递给我一箱现金，让我去打假拳。
　　我知道在我身上押注的人很多，徐乐天就是其中一个，我要是输了比赛，这肯定会爆冷门，让某些人赢一大笔钱。
　　讲真，谁会和钱有仇？但我有非赢不可的理由。我看着那箱纸钞，心里纵有万般不舍，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这些人变脸竟比翻书还快，一言不合，就抽出刀来要砍我。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拿刀的手。我赤手空拳，寡不敌众，身上挨了不少刀子，一时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暗巷里。
　　这些人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紧跟着追进了小巷。
　　这是一条死巷，我彻底绝望了，甚至停下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忽然从我刚才跑过的地方，有一点萤火亮了起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在月光下，渐渐清晰起来。
　　有人认出了他，徐乐天。
　　追赶我的人都停住了步子，犹豫着不敢贸然上前。
　　他们思忖半天，最后哄散而去。
　　徐乐天救了我一命，他把未燃烬的烟塞进我嘴里，我试着吸了一口，凉凉的，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