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糖》陈倾月

14、辣

　　“你俩聊什么呢贴那么近。”一道声音插入，打断了两人僵持的局面。

　　小仔抱着一箱鼓掌器走来，收纳箱很大，几乎挡住眼前的视线，他不得已歪头看路，这一歪就正好看到陈燃和祝今夏。

　　陈燃后退一步让出路来，“都搬过来了？”
　　说着伸手帮了一把，将收纳箱提到桌上。

　　小仔喘着粗气，“都在后面呢。”
　　他抓着收纳箱的边缘摇了摇，里面的塑料拍拍掌互相碰撞发出声响。

　　小仔拿起一个左右挥动，毫无感情的鼓掌声响起，他问陈燃：“这你买的啊？”

　　“来的路上碰到了林主任，他让带的。”
　　陈燃说完，另外几个男生也搬着东西到了，基本都是运动会上需要用到的器材道具。

　　叶京雨是他们中的例外。
　　他和老三一起抬着不锈钢保温桶在走。

　　“这什么？”余韵站到祝今夏身边，呼着被辣到的嘴问。

　　鸡爪是好吃，但辣也是真的辣。
　　手里的矿泉水都喝见底了也不见减缓半分。

　　祝今夏拿起桌上的小风扇对准她，余韵张着嘴笑了两声。

　　“酸梅汤。”叶京雨说。
　　说完又不太敢肯定，问陈燃：“燃哥，是酸梅汤吧？”

　　这群人不知道从哪找出一次性纸杯开始分发。
　　有人接过话说：“喝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下压保温桶的龙头接了满满一杯。

　　冰镇酸梅汤正适合懒洋洋的午后，一口喝下全是满足。

　　突然不知道是谁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之前不是有小桶吗？”

　　这保温桶半人高，别说叶京雨和老三抬得够呛，就是放在食堂盛汤也得三个人搬。

　　陈燃掠视一眼，没什么表情。
　　“昨天喝多了，随手泡的。”

　　小仔笑喷：“燃哥你老实说，是喝多了还是喝醉了？”

　　“爱喝喝，不喝拉倒。”他说后面半句话时视线落到祝今夏身上，很快又移开。

　　祝今夏没喝。
　　反倒是她身边的余韵一杯接一杯。

　　酸梅汤解辣。
　　可她要是一开始就没吃他做的东西呢？
　　还需要解吗？

　　答案显而易见。

　　陈燃神色淡淡，视线扫视一圈，问：“梁芝人呢？”

　　有人答：“芝姐说她等会儿，好像是衣服出了点问题，我们也不懂，就先过来了。”

　　“话说那什么牌子的衣服啊，有这么宝贵？”

　　“听小薇说好像是哪个哥哥给她送的生日礼物？”

　　这边话音刚落，梁芝赶了过来，一脸着急地喊了声陈燃的名字。
　　她眉头皱在一起，语气急切：“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她的位置就在祝今夏旁边，陈燃抬步走来，把手里的纸杯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怎么了。”他问。

　　余光瞥见祝今夏拉着余韵往旁边站了站。

　　梁芝把陈燃带到遮阳棚外才问：“你是不是把我衣服送去洗了？”

　　她特意避开了里面的男生，为的就是不想让他难堪。
　　但她显然想多了，陈燃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轻飘飘地说了句：“哦，你说这个。”

　　他似乎误会什么，解释说：“那家干洗店新开业，首单有折扣，才几十块钱挺便宜。”

　　“可是洗坏了！”梁芝眉头皱得很紧，“而且我和你说过那个衣服不能干洗。”

　　她一着急声音没压住，惹得余韵回头看了眼。

　　梁芝拽着陈燃往外，两人站在一棵芙蓉花下。
　　树影之下遮阴聊胜于无，太阳的热意很快蔓延。

　　陈燃嫌热，叉腰牵了牵领口给自己扇风，眯着眼扫着运动场上来回走路的人。
　　他声音淡然，带了两分不易察觉的烦躁：“多少钱，我赔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陈燃。”
　　梁芝看着他，一脸严肃：“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跟你说的话听进去？”

　　“听了啊。”陈燃收回视线，“又忘了而已。”

　　他说：“你那衣服放我家半个月，让你来拿你又说没空，那天薛凌喝多了手抖不小心洒了点酒上去，一股味儿。还是你要我放着不管就这么拿给你？”

　　梁芝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可以先告诉我。”

　　陈燃还是那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掏出手机，“洗都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那衣服多少？我赔给你，正好你还能去买件新的。”

　　梁芝看着陈燃没说话。

　　陈燃掀起眼皮也看了她一眼，明显不想再等，“不说我就随便转了。”

　　梁芝却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说：“陈燃，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的。”

　　这话一说，陈燃也明白过来了。

　　他收起手机，“无心之过，给你道个歉？”

　　话锋一转：“可道歉也解决不了问题。”

　　陈燃说：“你如果觉得不适合，那我先欠着，后面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说完也不等梁芝答应，转身走回电竞社。
　　路过祝今夏时见余韵半躲在她身侧压着嘴角笑。

　　“她喝酸梅汤喝傻了？”陈燃问。

　　余韵笑容一僵，想反嘴可大脑一片空白，憋了半天只冒了个感情充沛的“草”字出来。

　　祝今夏拿过余韵手上的空杯子，反手揉成团朝陈燃甩过去，速度很快，陈燃却抬手接住了。

　　祝今夏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陈燃挑眉，侧身把纸杯丢进垃圾桶。
　　回眸看她，轻声哼笑：“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祝今夏扭头看了眼还站在树下的梁芝，打起手边的太阳伞走去。

　　还是那把粉色渐变伞，和当初在银杏林一样。

　　她到梁芝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完转头看向他。

　　明明平静的目光，他却看出了挑衅的意思。

　　“韵韵，走了。”祝今夏喊余韵。

　　余韵连忙绕过面前的桌椅出去，走时还不忘指了下陈燃，表情就好像在说‘你给我记住’。

　　指完才冲着棚里叶京雨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饭点叫你。”

　　叶京雨答应说好。

　　两人走远，身影消失在运动场。

　　梁芝站了一会儿，撑着祝今夏给的伞去了电竞社。
　　她没喊陈燃，声音听不出情绪：“车钥匙我放这了。”

　　说完也离开了。

　　“诶！芝姐，还有两把不打了啊？”有人在后面喊。

　　小仔说：“人都走了还打什么。”

　　“线上也能打啊，谁说一定要面对面。”
　　说着又提醒：“叶京雨你记得把余韵也拉进房间啊。”

　　叶京雨没理。
　　刚才他离得近，自然察觉到梁芝的情况不对，他问陈燃：“梁芝她怎么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陈燃捡起车钥匙在手上转了圈，正准备走，薛凌不知从哪冲出来勾住他的肩，“我还没来找你呢，就要走？”

　　陈燃把他的手拿开，“你不好好在学校上课，过来做什么。”

　　“我下午没课啊。”薛凌乐呵一笑，抬手一推，“怎么了你，摆着张臭脸跟谁欠你钱一样。”

　　陈燃说不清什么感觉。
　　梁芝衣服的事他没放在心上，偏偏被祝今夏那一眼莫名看得心烦。

　　她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在怪他？

　　好笑。

　　运动场是待不下去了，陈燃问薛凌：“去不去长岛。”

　　薛凌点头答应：“行啊！我正愁叫你出去呢。”

　　他说完偏头往里看去，“怎么没看见小貂蝉啊？她不是跟室友一起过来打游戏了吗？”

　　陈燃冷笑，“你追她倒是追得紧。”

　　薛凌‘啧’了声，“你这用词不恰当了啊，我薛凌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跟人家交的朋友，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过一遍就变得这么难听。”

　　“蝉哥你是吃过鲱鱼罐头吗？”

　　陈燃冷眼一瞥：“你再骂一句试试？”

　　薛凌立马噤声，双手食指交叉放在嘴上，“我闭嘴我闭嘴。”

　　他跟着陈燃去取车，没过一会儿又叨叨说了起来：“过两天我能请假不去工作室不？你下个视频的女主我已经提前给你找着了。”

　　陈燃头也没回，问他：“请假去干什么，你们学校也要开运动会？”

　　过两天是周末。
　　薛凌性格开朗跟谁都玩得来，刚上大学没多久就跟929工作室的人打熟了，星期天没事基本都在那边帮忙。

　　“苍大是不开，但你们藤传开啊。”薛凌说，“我答应了小貂蝉要来看她比赛，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帕拉梅拉就停在路边的香樟树下，陈燃顿住脚步，“你说谁？”

　　“祝今夏啊，她要跑四百，周六早上。”

　　见陈燃不说话，薛凌不确定地问：“不是吧蝉哥，这都不批啊？”

　　陈燃打开车门，语气淡淡：“随你。”

　　薛凌嘿嘿一笑，跟着上了副驾驶，“我就知道。”

　　陈燃系上安全带，打着方向盘倒车。
　　他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主是什么情况。”

　　薛凌拨弄他车上的麦穗吊坠，故意藏着没说，“就按照你发出来那要求找的呗。放心，保准你见了满意。”

　　陈燃对他信誓旦旦打包票的行为习以为常。
　　他问：“你又去戏剧学院找人了？”

　　“不是蝉哥，咱们说好不提这茬事了，你怎么又来？”

　　上个月因为薛凌图方便去藤南戏剧学院找了位学表演的女生过来拍摄，结果那女生私底下已经签了经纪公司，后来牵扯出一堆麻烦，还是陈燃给处理的。

　　薛凌自知惹了麻烦，这才连着一个月不间断去929赎罪。

　　“你放八百个心，这次这人我熟，知根知底的。”

　　陈燃拐弯开出校门，知道他的话向来不能全信，于是问：“能有多熟？”

　　薛凌说：“这么说吧，你见过她。”

　　陈燃偏头看他。
　　哼声一笑：“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薛凌双手合十，“你就当信我最后一次成吗？这次要还出问题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陈燃笑笑没回话，算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