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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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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泾川没好气的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等病房内安静下来,唯一留下的咖喱走到陈泾川身边。
“川哥。”
“社团里有事?”
“不是洪英,是东星。”
“东星?”陈泾川意外的挑眉看他,“他们又怎么了?”
咖喱看了看祁绰,发现老大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也就不再保留,“警方收到线报,查抄了他们的地下酒吧。”
“就是那个跟军火交易有关的酒吧?”
“嗯,听说他们的酒保中有一个是泰国人,也就是负责跟泰国军火商牵线的联络人。”
关于那家酒吧,陈泾川在扫场子的时候,曾经向杨凯卓汇报过。
只不过当时缺乏证据,杨凯卓又不愿打草惊蛇,所以搁置了下来。
现在突然有人向警方通风报信,显然是了解内情的人所为。
会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泾川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张闵,那晚他也在,而且他跟东星之间的恩怨人尽皆知。
“最近你们看到他吗?”
“没有,雷子倒是见过几次,但是张闵没跟他在一起。”
陈泾川打了个电话,提示音说对方关机。
沉吟片刻,他告诉咖喱,“你们要是见到他,就说我找他有事。”
咖喱点点头,又道:“我刚才在楼下看到警察,可能是来找祁先生的。”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他们还来做什么!”陈泾川颇为不快的皱起眉头,尤其是看到杨凯卓出现在门口时,脸色更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杨凯卓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所以特意让李博乾帮忙推轮椅。
“听说卓sir这次伤得不轻,怎么不在家好好休养?问笔录这种小事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我不是来问笔录的。”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双手抱在胸前的姿势意味着防备与抗拒,杨凯卓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但他不愿放弃。
“给我一分钟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杨凯卓的眼睛看着祁绰。
陈泾川缓缓走到轮椅前,俯身撑着两边的扶手,正好挡住他全部的目光,“我不管你想说什么,别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杨凯卓并不退让,“把他牵扯进来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你的意思是我咯?”
“只要你还在社团一天,你身边的人就不可能置身事外。陈泾川,这个你比我清楚。”
杨凯卓说中了陈泾川的心事。
他曾经一度想要保护祁绰,不为地下世界的黑暗与血腥所污染,但残酷的事实说明,仅凭他现有的力量还办不到。
所以,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洪英坐馆已经不再是他个人的野心,而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必须达到的目标。
可他没想到,杨凯卓要跟他谈的事情,正是有关于他们的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这也是杨凯卓坚持要祁绰参与谈话的原因。
“博乾,你来说吧。”
之所以让他说,一方面是为了化解对方的抵触心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大胆的建议本就是他提出来的。
开口之前,李博乾轻咳了两声,借此稳定情绪,“我们想跟你做一个交易。当然,是私下的,不会公开,但我们可以保证,一定会履行承诺。”
祁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哼了一声,“你们凭什么保证?”
陈泾川直起身,笑容里透出几分得意。
“因为破坏承诺对我们没有好处,只有坏处,所以你们应该相信我们。”这是杨凯卓的解释。
祁绰不吭声,用眼神示意他们继续。
看着他盘膝而坐的样子,丝毫没有刚从鬼门关里脱险的惊魂未定,从容不迫的像是坐在谈判桌旁,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
李博乾似乎有些明白,陈泾川为何会执着于这个人。
“交易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我们要找到那批货,绝不能任其流通市场。”
“交换条件是什么?”
“我们可以给陈泾川一个新的身份。”
陈泾川感兴趣的咦了一声,“难道你们打算帮我洗底?”
“不。”李博乾纠正他的说法,“是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一旦你接受这个身份,HK黑/道就再也没有陈泾川这个人了。”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们帮你伪造的假卧底身份吗?陈山这个人确有其人,他是一个内地警察,来HK执行卧底任务时牺牲了。但是由于某些不能说的原因,他牺牲的消息是保密的。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已经死了的活人。”
“你们想要我取代他?”这个想法太荒唐了,陈泾川简直啼笑皆非。
杨凯卓正色道:“不是取代,而是继承这个身份。陈山牺牲的时候,任务还未完成,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活着的人,来把他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
陈泾川冷笑着打断他,“说到底,还是要利用我帮你们做事。”
“彼此利用就是合作。陈山的身份虽然眼下危险,但至少是干净的,等到任务完成,你想去哪里都行。你是自由的。明白什么叫自由吗?”
是的,陈泾川当然明白。
自由意味着他不必担心被限制出境,意味着他可以带祁绰去任何一个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度,意味着他们可以开开心心牵着手走在街头,没有警察跟踪,没有仇家追杀,只有阳光、笑容、亲吻,以及无边无际的幸福。
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负责安全屋守卫工作的有两组人。
程泽和穆方被划归在白天那一组,所以到傍晚以后,他们就可以闲下来做点别的。
比如练枪,准确的说,是练习瞄准。
WPU的老大一心想要招揽人才,为了显示诚意,他为程泽申请了一支点五零□□,据说是目前最好的狙击枪。
现在,这支枪成了穆方的玩具。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是趴在天台上。
碰到月朗星稀的好天气,晚上也会练一练眼力。
被他拿来练习的瞄准对象很多,大到路灯,小到飞虫,偶尔也会有人。
程泽从不打扰他,只会在适当的时候,端着冷饮和点心上来。
每到这种时候,穆方就知道,这是在提醒他该休息了。
不过最近连下几场雨,难得今天雨歇云收,穆方忍不住贪练了一会儿。
当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时,只是举起手示意了一下。
程泽明白他的意思,默默的放下东西便走了。
安全屋后的小花园本来是封闭的,但为了引鱼上钩,每天会不定时的让被保护的证人出来放放风。
这也是一天当中,穆方唯一能见到邵辉的机会。当然,是隔着瞄准镜。
由于身份敏感,他未能获准靠近邵辉。他们的交流方式只有靠那把枪。
装上自带的瞄准激光,红色的小光点飘忽着落在了邵辉身上。
邵辉抬头看向天台,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
其他人也发现了光点,但谁都没在意。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小把戏。
邵辉知道那个人正看着这里,也知道他能读懂唇语,所以特意调整了轮椅的位置。
直到确保对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这才开始无声的说话。
今天也有想问的问题吗?
光点在他身上划了一个圆圈,这是表示肯定的意思。
让我来猜猜看吧。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这是前天的问题。
你在HK的这段日子里做什么养活自己,昨天已经回答过了。
那么,今天应该问什么呢?
如果猜对了,麻烦告诉我一声。
又划了一个圆圈。
你想知道我为洪英做过什么事?
光点没动。
看来你不想知道啊。
也对,这个问题法官更感兴趣。
或者,你想知道,那些事你有没有参与?
光点依然一动不动。
为什么?难道你都不怀疑我利用过你?
邵辉突然很想看看穆方此时的表情,也想问问他,现在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可惜只是想想而已。
一阵沉默后,光点来回晃动几下,似乎在催促。
邵辉假装无视。
终于,对方失去了耐性。
枪口微微抬起,光点从胸口挪到了眉心,又从眉心徐徐往下,笔直划过身体。
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把整个人从中间剖开来。
分不清是冰冷的威胁,还是孩子气的玩闹。
一个不经意的晃神,邵辉突然想起了方遇,随即又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联想。
回到现实,穆方还在等他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有些问题我不会答你的。
还记得那个交换条件吗?
于是光点静止了,再没动过。
晚饭的时候,邵辉的饭菜照例是送到房间里吃的。
负责检查的人刚要放行,坐在沙发上小憩的穆方睁开了眼睛。
“有人愿意跟我打赌吗?”
“打赌?赌什么?”
接替晚上守卫工作的小组组长外号发哥,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赌两把,平时值夜班的时候经常偷偷买马。
这么有瘾的人,听见赌字哪里还坐得住?
“就赌枪法。题目随便你们出,三局两胜。如果我做不到,这幢房子的卫生我全包了,包括洗手间。”
谁都知道穆方有洁癖,这个赌注不可谓不大。
发哥跃跃欲试,“要是你赢了呢?”
穆方指了指关着门的房间,“我要跟他说话,你们可以在旁边听,但不能打断我们。”
发哥环顾了一圈身边这帮闲得发慌的兄弟们,一咬牙一跺脚,“来!”
众人立即爆发出欢呼声,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把两人围拢住,七嘴八舌的出着各种主意,唯恐玩得不尽兴。
只有程泽没有跟着他们起哄,因为他不用看就知道结果。
因为听说了穆方曾毕业于大陆的警校,不少人把这场打赌视为了两地警方的荣誉之战,最后敲定下来的题目都极尽刁钻古怪。
可即使如此,强大的实力还是碾压了一切。
当穆方淡然的摘下眼罩时,周围皆是既惋惜又叹服的感慨连连。
愿赌服输的发哥倒是爽快,主动替他开了门。
“先说好,不能聊太久。”
穆方点头表示明白。
他要问的话本就不多,何况邵辉也未必答。
今晚这场打赌终归是坏了规矩,发哥颇为义气的把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只留自己一个人旁听。
以免将来出事,不至于牵连太广。
看着穆方走进来,坐在比上次更近的距离,邵辉的呼吸立时就乱了。
他不自觉的拨动着轮椅往后退,无奈空间有限,转动的双轮很快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穆方的目光落在那双紧紧攥着轮子不放的双手上,“我经常做噩梦。虽然每次醒来之后,我都不记得梦见了什么,但那种心痛的感觉很清晰,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是吗?”紧绷的双手过于用力,使得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做噩梦嘛,当然不会是好事。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有时候我会无意识的画一些奇怪的人物和场景,画完之后,我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想,也许是在梦里见过吧。不过最奇怪的是,画里的那个人,是你。”
最后两个字犹如两颗子弹,精准的击中了邵辉的心。
胸口痛得像是要撕裂般,呼吸都为之一窒。
看到他脸上瞬间的表情变化,穆方笃定自己问对了。
“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对吗?”
邵辉扭头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力图回避那双几乎快要将他看穿的眼睛。
“我不知道。相信我,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这里不是警局,没有了那张桌子,急于知道答案的穆方两三步就走到了他面前,抓着轮椅逼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邵辉兀自强装镇定,“跟你打赌的人可不是我。”
穆方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将人用力往上一提,“没有人能拒绝我两次,别逼我动手。”
邵辉压根没听他说了什么,只是盯着眼前这张脸看得目不转睛。
即使看过无数次,还是那么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漂亮得令人心醉神迷,就算现在皱着眉头发火,清澈的眼底依然看不到一丝暴戾或凶狠的痕迹。
真好,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有遇见你这件事,永远都不后悔。
不等穆方追问,邵辉抢先开口:“我可以回答你,但只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