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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卷土重来 ...

  •   代一沅到达办公室时,易知尧并不在。他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盘,熟练地坐上老位置,将鸡蛋在桌面滚了两圈,剥开就吃。
      没过多久,座位主人就带着大堆文件回来了。

      易知尧边走边咳,见到代一沅也并不惊讶。他端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整瓶。
      “咦~”代一沅摆出嫌弃脸,化关心为挑刺,“少抽点烟吧!瞧瞧你现在这副憔悴的模样,看起来比我大的可不止4岁。说你40多岁都有人信!”

      “滚,坐对面去。”正逢而立之年的易知尧被气笑了,挑出一份最薄的文件拍在了代一沅后背上。
      “哼,还不允许哥们儿实话实说啦?”代一沅摸了摸背,好奇道,“你们开会商量了啥?是又有什么大动作吗?”
      “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这么感兴趣了?”易知尧转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将几份新资料都放回抽屉,“暂时只有大体规划,定了再通知你们。”他瞥了眼对面人,挑眉道,“说吧,又给我找了些什么麻烦?”
      “你当我是事儿精啊!人家只不过是想找你叙叙旧罢了。”

      看对方一脸的不相信,代一沅拿手撑住下巴,重新换上正经口吻:“王晁家到底欠了多少债啊?他爸是生了什么病吗?”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那小子就是水做的,泪腺发达,动不动就发洪灾!安慰人这种事,我可不擅长。”代一沅边吐槽边往下趴,还伸手拨弄桌上的圆珠笔。

      易知尧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回忆道:“具体金额我不清楚。他爸以前在村里帮人盖房子,施工时发生了意外,从屋顶摔下来,下半身瘫了。由于他爸跟房主只有口头约定,没保险、没合同,对方也没赔多少,治疗费都是到处求人借的。”
      “哎,早知道就不问了……”代一沅仰天长叹,什么乐子话都说不出。他一向听不得别人受过的苦,此事明明是自己主动提的,心里却埋怨起易知尧多嘴来。

      把易知尧的吉他薅到手,代一沅另寻一家乐器行练习。
      他泡在店里扫了好几天琴弦,终于找回以前的手感。最基础的东西他都记得,弹简单的歌曲也没问题,只要不遇到高手就不会心虚。
      -
      时隔一周,99号铺位终于等来了它的第二位老板。
      代一沅背着吉他到达小摊时,王晁已经卖完当日食材。
      勤勤恳恳的摆摊人,每天都把招牌擦得锃光,住着新家的陶器们也愈发亮眼。

      抬头看到来者是谁后,王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虽然和代一沅共住一间卧室,但作息不同步,最近都少有交流,更不知道对方每天都跑去哪里“鬼混”。

      巧的是,代一沅衣柜里就两件酒红色的短袖,今天他跟王晁各穿了一件。他把吉他放在收拾好的台面上,和王晁一起将推车从摊位拖到通道,随口一提:“哟,某人审美有进步嘛。”
      王晁帮他把吉他固定住,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臂,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自己的摊位,不是想来就来么。”代一沅难得温和,“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直播?”
      王晁没怎么犹豫:“尽快吧。”

      代一沅松开右手,和王晁肩并肩一起推车。
      直到路程过半,他才将那句重要的话轻声吐出:“那就明天开始呗,哥大发慈悲陪你播一回。”
      初夏的晚风有点烫,餐车的滑轮硌到石子,呲呲作响。
      代一沅偏头看了眼稍远处,高楼中还有许多窗口亮着灯。看来跟他们一样奋斗至深夜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撤回视线,再次看向王晁。对方抬起胳膊,抹掉脸上汗水,喜眉笑眼地回应他,眸中带着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天真。

      两位摊主合力,推着车越过小陡坡。
      一宽一窄的人影,在不平的老路上重合。

      -
      午后的黄金时间,代一沅就守着卫生间换装。他来来回回试了七八套,还让王晁给他当起参谋。把对方称赞好看的几件一一排除后,他才从剩下的一堆里挑了条黑色铆钉喇叭裤。将白色冰丝衬衫的下摆塞到裤子里,他解开顶端两颗的衣扣,刚好能露出内搭的胸链。
      除此之外,他还给自己做了个卷发造型,用一根流苏链发夹把左侧红发别至耳后。

      不同于室友走在时尚前沿的新潮穿搭,王晁照旧在他衣柜里找着能穿的大码服装。
      不出所料,他选了件卷边的米色背心,配上他最爱的灰色运动裤——每周可以穿四次那条。

      时隔太久没直播,账号[绝代双骄]因视频而积累的热度已经掉了不少。
      为了吸引更多粉丝来观看,王晁发了条图文做宣传。
      他的文案词满怀期待,还特意提到了下午的开播时间,图片也是精挑细选。
      照片中,代一沅盘腿坐在飘窗,正拨弄着吉他弦。王小暖就窝在他的腿边,伸爪子去勾他棉拖鞋上的毛球。

      布置好摊位,王晁将手机固定在靠左侧的餐车支架上,拿出从100号店铺里借来的长条凳,和代一沅坐成一排。
      一点开直播,他立马看向屏幕右上角,确认观众数量只有19人后,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对于人数的多少,代一沅并不在乎。他松松垮垮地坐着,搭着室友的肩膀看屏幕,又主动热起场子,朝着镜头打招呼:“哈喽,欢迎各位帅哥美女们,大家下午好呀。”
      【来了来了,我一个滑铲冲入直播间~】
      【上班暂停,我来嗑糖[撒花]】
      【谁懂啊,我蹲在公司厕所里看直播!】
      【吾乃当代丘比特,小情侣吃我一箭→】

      在代一沅热火朝天地互动时,又有新人点进直播间。观众来来去去,总数始终在30-40之间浮动。
      【[挥手]好久不见,这次人真少!】
      【对啊,上次直播崩了好可惜唷~】
      “没关系的,就当是从头开始嘛。”代一沅的手绕过王晁的脖子,用指尖点了点他的下巴,示意对方赶紧接话。

      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王晁迅速整理面容。
      他像个乖学生在国旗下讲话似的,语调庄重又严肃:“你们好,很感谢大家收看我们的直播。我俩是梓塘夜市99号摊的摊主,‘王记舂鸡爪’和‘陶个乐子’,欢迎各位老师前来现场体验。”
      【啊哈哈哈,这是什么发言?巨型小奶狗?】
      【酸辣凤爪,姐的最爱!下班就去![流口水]】

      【外地的也好想吃啊!老板能不能邮寄?】
      “暂时还没有开启这项服务。”王晁如实回答,沉吟了片刻又补充,“如果想要的人数多,我可以尝试去弄。”
      【重度吃货现身说法,舂鸡爪和CP都要现场嗑才香![WINK]】

      【上课上得饿死啦,别聊吃的了,说说你俩吧!】
      【[比心]昨晚的照片还怪纯欲的嘞~~能说说创作思路吗?】
      “小代老师弹吉他时特别有魅力,连我们家小暖都听得入迷,我就给他多拍了几张。”王晁真情实感地夸起人来时,倒是换上一幅轻松的神态,笑容都自然了许多。

      【那只黑猫叫小暖呀,挺可爱的名字~】
      【你们居然有娃了,失敬失敬!】
      【不愧是老夫老妻。】

      【hhhhh,原来帅哥也是要拍N张才能出片。】
      “不是的,他每一张都很好看。”王晁别的弹幕不理,就只回了这一条,“小代哥皮肤特别好,脸上没有任何瑕疵。”
      【王老板,你敢不敢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神!】
      【是谁馋得吐信子噜?我不说[偷笑][窃喜]】
      【火辣的室友1080p[口水]】
      【警惕新型宿舍骗菊[SOS]】
      【好强烈的事后感……无语了……】
      【《真兄弟》《一张床》《一被子》】
      ……
      【好家伙,反正关羽和张飞不这样。】
      “三国演义?”王晁挠着头,跳过奇怪评论,看向下一个问题,“红发帅锅,身高几何?”
      “本人183。”代一沅面不改色地谎报。
      毕竟在南方小伙眼里,鞋垫的高度也算身高。

      “嗯?比比?”王晁从下到上打量他一遍,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中的拆台之色早已溢于屏幕,就差把他吹起的牛皮戳破了。
      代一沅往人腰上掐了把,才平静地冲着镜头侃:“今天出门比较急,有几厘米放在家里忘带出来了,改天再让大家见识见识吧。”

      【哈哈哈】【有趣】
      【温馨提醒:买定离手了啊~】
      【减个五厘米,我赌178】
      【盲猜一个173】
      【173!175!】
      【我猜171,赌我的语文老师!】
      【168吧[滑稽]】
      【是男人就猜一米六五!浓缩的才是精华!】

      “你们当我是白雪公主的护卫队吗?”代一沅坚决不认“矮人”身份,冷冷打断了这场微型.赌.博。
      他双手环胸,坐直身体,又按住王晁肩膀,把对方压得弯了点腰,才讲:“我高考体检的时候就有177厘米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王晁的笑点,他躲到镜头外,笑到抖个不停。

      笑点不同,不相为谋!
      “笑、屁、啦!”
      代一沅揪着王晁耳朵,把他拽回来接着跟评论互动。

      【小哥哥们都多大啦?我真的很好奇两位的年龄差!】
      “我今年21。”王晁先答完,转头看向对方。
      代一沅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说:“我27了,属鼠。”
      王晁也顺着他加了一句:“我属马。”

      听完这话,代一沅灵感乍现,朝王晁送秋波,跟他对暗号:“这是我老公。”
      “什么?”被这声亲昵的称呼雷到,王晁拿食指搓了搓耳垂。
      甩出的包袱径直落地,代一沅摇头叹息,痛心疾首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我的老朋友白云和黑土,他们真的很不容易……”接着,他又不信邪地甩出好几句,“宫廷玉液酒?五步一下腰?”
      “大锤八十?下蛋公鸡?”
      “眼睛一闭,不睁?”

      见王晁一直愣着不搭腔,代一沅真感觉“一辈子就要过去了”。
      这正常吗?怎么会有人连经典春晚台词都接不上?
      也许他早该明白的,即使自己打扮得再青春洋溢,和纯正的零零后相比,仍然隔着一个世纪的距离。

      最终,代一沅还是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他重重捏过懵逼者的大腿,满脸悲伤地摆摆手,道:“不说了。王秘书,去把我的三弦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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