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渡她》沉渔厘

16、大雪

　　首都
　　路远手里握着手机，指尖因为加大了力气而隐隐发白。
　　同宿舍一男生透过镜子的反射，隐约看出他手机页面停在一条朋友圈上。
　　林黎发出这条朋友圈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堆在朋友圈下面评论的“99”，“恭喜脱单”。
　　她在另一头往下翻着看评论，另一边路远就看到了她发的朋友圈。
　　果然还是追到了啊。就像是买了个刮刮乐，明明已经露出了“谢谢惠顾”前三个字，他还是不死心，直到最后一个字也露出来，然后无力地垂下手。
　　末了，他最后还是点了赞，然后给她发去了消息。
　　［远：恭喜啊，居然比我先脱单了。］
　　那边很快回复了她。
　　［li：谢谢哥们，你的缘分也在路上。］
　　哪有什么缘分呢，已经被掐死了。
　　他放下手机，拿着洗漱的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朋友圈这么一发，梁深的追求者果真少了很多，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自然而然就没有什么女生去搭讪他了。
　　乔栀婉也从朋友圈里得知了梁深有女朋友的事实，人消停了很多。但他们还是同学，要在同一教室里上课，所以她会有意避开与梁深的交集。
　　之后由于梁深的实验课很多，所以林黎就几乎没怎么找他了。
　　每次上完实验课，实验服上全是福尔马林味，他对此已经免疫了，毕竟作为医学生，这是家常便饭，见惯不惯，但他不想让林黎闻到，所以就叫她不用过来，等着他去找她就行了。
　　自那一吻后，林黎和梁深的相处不会那么拘束了，该牵手的时候牵手，情到意浓时就接吻，他们的肢体接触目前仅限于此。
　　秋意渐浓，爱意在升温，国庆放假前他们一起回了兆津。
　　［sky：明天要一起去游乐场吗？］梁深给她发了消息。
　　［li：好哇！］
　　林母注意到女儿总是一脸傻笑，看手机看着看着就突然乐起来，林母这才想起之前看到她发的朋友圈。
　　饭桌上，林母给她夹菜似是不经意地开口。
　　“谈恋爱了？”
　　林父闻言，也抬头看着她。
　　“嗯。”她大方承认。
　　“是你朋友圈发的那位男生吗？”
　　“对，是他。”
　　看上去挺高的，皮肤略白，侧脸姣好，就是看上去有点冷清。
　　“既然谈了，那就好好相处吧，妈妈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如果你觉得哪天时机合适了，就带他来见我们吧。”
　　“嗯嗯，谢谢妈！”
　　林母一时想到了路远，那张温润含笑的脸浮现在林母的脑海。
　　路远是林母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也喜欢黎黎，不过太过于含蓄，从他送给黎黎的玻璃罩永生花可以看出他对黎黎的心思，只是少年心思埋得太深，黎黎又是个不喜欢深想的人，一遇到让她觉得棘手的事就如鸵鸟将头埋进沙子的性子，所以压根本看不出路远的心意，但她确实是真心把路远当作很重要的朋友来对待。罢了，终究是缘分不够。
　　路远的感情真的就如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他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国庆假期人真的是不可想象的多，人流如潮。
　　为了避免被人海冲散，梁深一路紧握林黎的手。
　　由于人很多，所以有部分游乐设施需要排队。
　　梁深拉着她一路向前走，最后停在一座巨大的摩天轮底下。
　　他俯下身子看着她，从她浅色的瞳色里看到他自己。
　　“现在坐摩天轮的时机恰当吗？”
　　一句疑问跟一年前她说的不恰当重合。
　　365天、12个月、4个季节，每一天都在上演无数个相遇、相识、相爱、别离、错过、重逢。
　　而他们隔着一年光景，时间对他们很温柔。昔日的温柔就会化成来日的残忍，刀刀见血，只是当下的他们不曾想过。
　　“恰当，很恰当！”她笑着给出答案。
　　排了好久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了。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摩天轮的座舱并就座，然后工作人员关上门。
　　等了一会，摩天轮还是慢悠悠地转动。
　　刚开始他们面对面地坐着，不知何时梁深坐在她一旁，她在看着窗外的风景，梁深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看着她映在窗上的面孔。
　　“阿黎。”他唤了她一声。
　　她扭过头，将目光从窗外离开，彼时摩天轮转到最高处，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她闭上了眼，感受他的吻。
　　霓虹灯亮起，他就着灯光细细看着她紧闭的眼，感受到她因他的吻而情动，然后他闭上了眼，加深了这个吻。
　　摩天轮上最高处接吻，阿黎，以后你可别想轻易甩开我了，这辈子，他赖上她了。
　　闭上眼前，他想。
　　走出摩天轮的时候，林黎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她想，可能待在上面有些缺氧了吧？
　　梁深瞄了一眼她红润的唇，是他的杰作。
　　他们经过了一个冰激凌小摊，梁深买了一只冰激凌。
　　林黎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能吃冰的。”
　　“？”
　　所以就让她看着他吃吗？可恶。
　　梁深嘴唇粘满了冰激凌渍，然后拉过她，吻了上去。
　　她唔了一声。
　　冰凉凉的，带着一丝甜。
　　“不是用来吃的，是给你降温的。”
　　“？”
　　他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玻璃。
　　她扭头一看，她的唇红了一圈。她看向罪魁祸首，愤愤开口。
　　“你干的好事！”
　　“对，所以我在给你降温。”
　　可能是降温起了作用，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唇没那么红了。
　　两人站在路灯下难舍难分，梁深在她即将转身进门前还想吻人，被她及时用手在唇上挡住了。
　　低沉的笑声从他喉里冒出，喉结上下滚动。
　　“你再来的话，我又要红了！”
　　他站定身子，伸手将她一旁的碎发往耳边理好。
　　“进去吧，不然我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
　　她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不疑有他，于是马不停蹄地跑进去了，朝身后扬了扬手。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听着不真切。
　　“拜拜，梁深。”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里，低下头，笑意放大。
　　不过是吓唬她的话，她当真了，真好骗呢。
　　今年的大雪，梁深单独给林黎过了个生日，只有他们二人。
　　他提前订了一家校外的餐厅包间，环境幽静，装修风格素雅。
　　餐桌上已经放着一盒蛋糕盒子，林黎走近了才发现是勿忘蛋糕。
　　勿忘蛋糕虽然有不少分店，但是没开在临禾，他是怎么弄来的？
　　他看出她的疑问。
　　“我姐在兆津，我拜托她带过来的。”
　　梁露比梁深大两岁，是亲姐弟，梁露在兆津读大四，正好在实习，出行方便，所以梁深拜托梁露带勿忘蛋糕。
　　几个小时前，临禾高铁站
　　梁露将蛋糕递给梁深的时候，调侃了他。
　　“给女朋友的？”
　　他嗯了一声。
　　“怎么没见你对你姐我这么好？！”
　　他抬起眼皮看着梁露。
　　“你缺对你好的人吗？那位姓陈的学弟不是在追你来着？”
　　梁露顿时没说话了，她正头疼这事呢。
　　“返程时注意安全！”梁深搁下这句话就走了。
　　……
　　“你知道勿忘蛋糕的意思吗？”
　　林黎托腮看着梁深。
　　梁深点了点头。
　　“之前你和秦可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勿忘蛋糕，我恰好听到了。”
　　勿忘蛋糕是爱恋，是无声告白。
　　林黎之前总觉得这蛋糕的寓意听起来很俗，现在她觉得格外浪漫。
　　梁深将盒子拆开，插好蜡烛点燃。
　　“生日快乐，阿黎，许愿吧。”
　　林黎十指紧扣置于胸前，闭上眼。过了一会睁眼吹灭蜡烛。
　　她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林黎和梁深长长久久。
　　林黎嘴里吃着蛋糕，梁深离开座位走到一旁的角落举起一把吉他。
　　“以前学过，不过已经很久没弹了，可能弹得不好，你忍受下。”
　　梁深将吉他放在腿上，右手握着吉他拨片，左手按在吉他的指板上，然后右手开始轻轻地拨弦，吉他清脆的音色流出，他唱起了歌。
　　“想带你去看晴空万里，
　　想大声告诉你我为你着迷，
　　往事匆匆，你总会被感动
　　往后的余生，
　　我只要你……”
　　低沉的声音加上吉他清脆的音色，在包间里久久不息。
　　林黎掏出手机录下眼前一幕，多年后这份视频被她来回反复观看。
　　一首歌完毕，梁深放下吉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条铂金星星手链。
　　他解开扣子，戴在她左手上。
　　“谢谢你，我很喜欢！”
　　林黎凑近他，一吻落在他的左眼眼尾下方的小痣。
　　“想亲这里很久了，就当满足我吧。”
　　她吻下去的时候，感受到他眼皮的颤动，她想，这痣还是没白长，看着就很想亲。
　　走出餐厅时，梁深伸手揽住林黎的腰盈盈一握将她拉近了他，他转身站在她跟前，手向上挪去将她略松了的围巾围好。
　　回宿舍的途中，梁深一直紧牵着她的手。她的手一直冰凉，于是他将他们握住的手插进他卡其色大衣的兜里，一阵暖意袭来，她的手指不禁舒服地微张开，紧贴在他腰侧，能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一时间，她想起篮球联谊赛他露出的腹肌。
　　“兆津下大雪了，明年该是丰收年。”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林黎附和他，“是呀。”
　　大雪时节，万物丰收，他心爱的姑娘降生了。
　　女生宿舍，三位女生涌了上来。
　　“生日快乐啊，黎黎，虽然梁深已经给你庆祝过了，但那是男朋友给的庆生，现在是朋友专属庆生！”
　　“许愿吧！”一旁的凌晓晨给她戴上生日帽。
　　分完蛋糕后，秦可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多了个亮晶晶的手链。
　　“梁深送的？”
　　“嗯。”
　　“品味不错！”
　　林黎还在看录像，秦可凑过去一看。
　　“那是勿忘蛋糕吗？”
　　她嗯了一声。
　　隔着六百多公里而来的蛋糕，承载着梁深汹涌的爱意。
　　有一条消息发来，是路远。
　　［远：生日快乐，黎黎。］
　　［li：谢谢。］
　　就这样幸福快乐地又走过了两年，林黎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或许是太过平坦了，所以老天爷开始给她制造惊喜，这份幸福直到毕业的那天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