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渡她》沉渔厘

1、久别

　　林黎坐了很久的国际航班，期间睡了很长的一觉，以至于飞机落地，人走到出口时还懵懵的。
　　出口处站着的女人，中短长发，长度到肩膀，发型层次分明，几缕发丝粘在脸上，显得几分柔和，她长了一双圆圆的杏眼，鼻梁高挺，鼻头小巧，嘴唇很薄，唇珠圆润突出，一张脸最好看的还是要数她的眼睛，眼珠子溜溜的转，瞳色稍浅，像琥珀色的琉璃珠，只是这眸子打量在人身上的光线没有温度，很凉，和这冬天一样。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位长相突出，身材高挑的女人，不禁分了几眼目光在她身上。
　　一阵凉风吹过，国内已是冬季了，她裹紧了风衣，一时不适国内的寒冷。
　　她往前走了走，走到托运转盘处，看着行李转来转去，一个28寸的大黑箱子，手提处挂了个雪花外形的行李牌，雪花通体呈半透明，全体蓝色，很是独特扎眼，在一众的黑箱子很是醒目。
　　她走上前，伸出手将箱子扯过，用力提出转盘，将箱子稳当当地放在地面。与空荡荡无所装饰的右手不同，她的左手戴了很长的蛇骨链，链子很粗，通体玫瑰金色，在左手腕绕了两圈，紧贴手腕处。
　　抽出拉杆，她推着箱子走出机场大厅，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沉默着，仰望着，别无动作，过了一会，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久违了啊，亲爱的祖国。这大好河山，让她看得不禁觉得亲切。
　　掏出手机，琢磨了一番，打开打车软件，手指快速翻飞，叫了辆车。
　　车很快就到了，将行李箱在后备箱放好后，提了下风衣下摆，人钻进车的后座。
　　司机问了她手机尾号四位数，确认无误后车子启动。
　　路边的一树一叶在汽车的行驶中飞快倒退，车子很快上了高架桥，林黎看着窗外的风景，只觉得很是陌生，这里与英国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也没有英国常年的阴雨天气。她按下车窗升降按钮键，一阵凉风灌了进来，直扑面而来，将她的头发吹散，眼睛微微眯起，享受着风在脸上的温度。
　　车子开进了蓝尚府大门，缓缓平稳地停下来。
　　林黎很快下了车，去取行李，手机屏幕亮了下，是自动付款的讯息。为了图方便，她将打车软件的付款设置了自动付款，车子很快离开了，她还站在大门口。
　　到底是离开太久，反而近乡情怯了。她嘴边勾起嘲弄的弧度。
　　凭着记忆里的地图，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1幢楼，在楼下的可视对讲机输入熟悉的数字，滴滴了几声，那边很快接起来了，看到她的脸庞后，很快给她通行了。
　　她走进去，拐了个弯进了电梯，按下电梯按键“25”，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大，最后停在“25”。
　　电梯门大开，踏出去，首先感受到一股流动的风，整个人松弛了不少，电梯门在她身后一点点关闭。
　　很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了上来，来人身子很瘦，骨架很小，背很薄，她伸出手，一下下地抚摸林母李敏娟的背。心里酸胀，这么多年不见，母亲似是又瘦了。
　　“终于回来了，黎黎！”
　　“嗯，我回来了，妈。”
　　林母稍离了些距离，打量着她，眼睛里渐渐聚集的无色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瘦了，你瘦了啊，黎黎。”
　　林母不止地抚摸着她的手臂，手臂上感受到从林母手心传来的温度。
　　“这几年忙，瘦了很正常，不用太紧张。”
　　她安抚着林母，然后分了目光给站在一旁的男人林昀。
　　“爸。”
　　男人点了点头。
　　“都进去吧，外面凉。”
　　客厅很暖和，林黎窝在沙发里，林母拿出事先弄好的水果盘放在桌上。
　　“饿了吗？你想吃什么？不知道你口味变了吗？”
　　“有什么做什么吧，我不挑。”
　　林母进了厨房，林父也进去，帮忙打下手。
　　厨房里传来林母轻微的抽泣声，夹杂着林父的安慰声。
　　她嘴里吃着水果，心里却不是滋味，末了，在心里叹气，又叹气。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了，汤汁上浮着几滴辣油，色香味俱全。
　　吃碗面后，林黎觉得整个人又暖和了很多，放下扫空的碗。
　　“很好吃，妈，你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竖起大拇指，将林母哄得笑了起来。
　　“那我呢？我帮忙打了下手，这青菜可是我泡的，这鸡蛋是我卧的！”
　　林父不甘落后，指出自己的杰作。
　　“爸，你打下手打得也不错，你们配合那是一个天合之作！”
　　沙发上一对夫妻看着她笑了。
　　林母将碗筷收拾好。
　　“累了一天了，换洗的衣服给你备好了，放在浴室里的置物架上了，早点洗早点休息吧！”
　　“嗯，我最近要开始倒时差了，这段时间你们不用管我，饿了我会自己煮个面吃，就是卖相差了点。”
　　林母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
　　洗了澡后，她进了房间，床上全是林母提前换好的被子枕头，可见一位母亲的用心和爱意。
　　躺下后，她闭了眼，沉沉地进了梦乡。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屏了一下，显示有信息发过来，但是没人注意，很快，手机就熄屏了。
　　她站在英国的街头，彼时正是秋季，却晴空万里，毒辣的日光照下来，她不退不避，任凭暖黄色的黄尽数撒在她身上，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目光是溃散的，毫无焦点，她抓着胸口，大口呼吸，胸部剧烈起伏，就像临近死亡的鱼，在岸上扑腾挣扎。
　　等路远找到她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人蹲在地上，似乎这样能缓解疼痛。
　　路远脱下外衣，将外套笼在她头上，将她的面目遮住了。
　　突如其来的阴影没有让她有太多的情绪外溢，除了一瞬间的慌恐，她很快嗅到外套上熟悉的味道，那是路远身上淡淡的古龙香，于是她安心了。
　　外套笼着她，路远一手揽住她的腰，一路无言将她带到公寓里。
　　扯下外套后，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泪。
　　“怎么办啊，路远，我好想他。”
　　路远的心仿佛被人攥紧了，酸胀的滋味弥漫，有一瞬间好像呼吸不过来。
　　他伸出手，揉搓她的发顶，语气尽是温柔。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分手？”
　　她抬头，眼酸红红，但是没有泪水，路远知道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
　　“舍不得，我已经在炼狱里了，我舍不得，把他也拉下去……”
　　舍不得他，就舍得我了？
　　路远自我嘲笑了下，转而打消了自嘲的念头，她没有留过他，这一切都是他路远心甘情愿的。
　　之后，除了这一次因为这人的失控，她就再也没有因为这人而情绪失控过了。
　　清晨的光被窗帘遮住了，但可以看出天亮了。
　　她睁开眼，转头呆呆地盯着窗，过了一会才下床，伸出手将窗帘尽数拉来，窗外一片清亮。
　　一瞬间，她疯狂想抽烟，从行李箱掏出烟后，然后堪堪停下了手。
　　还在家里呢，她不想让父母闻到房里弥漫的烟味，将烟盒收好后，人走到床头柜。
　　拿过手机，全是昨天发过来的信息。
　　点开社交软件，全是未读消息的红点点，点进去，是秦可发过来的消息。
　　［卡布奇诺：到家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约一约，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想你了。］
　　消息显示发送时间是昨晚23:45分，那时她差不多睡过去了。
　　她点进消息框，手机灵活地输入文字，很快打完了一行字。
　　［ll：嗯，你看着定吧，最近我都有空。］
　　那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中…”
　　［卡布奇诺：那明天吧？正好周日。］然后发送了一个地址链接过来，她点开看，是一家奶茶店的地址，奶茶店名很有意思，叫不见。
　　［卡布奇诺：这家奶茶店最近很火，很适合拍照打卡嘿！］
　　那边再次发来了消息。
　　她低着头，笑了笑，秦可向来就是这样，很喜欢去被安利的小店看看，然后拍照打卡，接着对她说出对店的评价。
　　好像一切都没变，秦可还是那个秦可，可她却不是原来的她，说没变是不可能什么都没变的，七年了，飞逝的不止是时间。
　　［ll：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