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大全》柠乐乐

9、二笙花魁

　　那是我见过的，最不像老鸨又最像老鸨的人。

　　他们都说，香椿楼的老鸨以前是闻名天下的花魁。但说实话，我看不出来。我只是个孩子，只觉得皮肤苍老满脸褶皱青发白丝的她，根本就不像那美丽动人的花魁。

　　直到我长大了，回忆过去，才恍然。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那独有的气质，从那苍老的容颜中其实也依旧窥得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那时我还是个七岁幼童，和伙伴们在街上疯跑玩耍，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我一抬头，就看到一头白发的老妇人垂眸看着我，她用手中拿着的大烟袋子敲了一下我的头，微微勾唇，用苍老中带笑的声音道：“小娃子走路不小心，下次就容易被人贩子拐走卖了。”我捂着额头，抬头冲她喊了一声：“死老太婆，痛死了，你才被人贩子卖了呢！”

　　那时的我不知道，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确实因为幼年被人贩子拐走，而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她名字叫二笙儿，似乎小的时候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因为幼年被拐卖到青楼，自此开始了她的一生。

　　她幼年相貌算不上特别出众，但长得有灵性，随意被丫婆子挑中，跟在当初青楼的花魁身边伺候。也算是调教，希望以后能有个价值。

　　她小时候似乎是个倔强的人儿，几次想要逃跑，被捉回殴打后，本来差点被当成最下等妓子给上货了。但似乎是当时的花魁求情，说她有潜力，便留下了命。

　　也似乎是因为生死的威胁，她那之后就老实了许多，跟在花魁身边用心伺候，花魁也用心教导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年龄还没长到，但容貌却似乎已经开花，又因常跟随在花魁身侧，已有人打量上了她。

　　就像花儿更替，花魁也随着时间推移也渐渐失了人气，甚至嘲讽的是，许多人点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罢了。

　　似乎女人总是忍受不了容颜的苍老，更迭的交换，曾经救了二笙一命的花魁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差点毁了她的容貌，但被早就关注着二笙的老鸨及时阻止了。

　　自此之后，二笙被彻底被带离了那位花魁，隔年，花魁交替，新一代花魁没有意外的成了二笙。

　　因为二笙，香椿楼一时人声鼎沸。这是正常的，每一次青楼产生新的花魁，大家都要新鲜一阵的，在二笙之前的花魁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也曾如此的热闹过。

　　二笙作为花魁的时候，最鼎盛时期，当时一个挺出名的诗人甚至为了她做了诗，王公贵族甚至也有上门。

　　谁都以为二笙会被哪位大人物买下，入了内宅，可惜并没有这种事发生。

　　这位名动一时的花魁似乎再繁茂，也只能糜烂在这枯潭之中，不过十年，二笙便已经失去了当初的荣耀，十五年过去后更是已经被他人顶替，也如上带花魁一般成了旧日花朵。

　　不过是与新花魁比较的绿叶而已。

　　而那时的老鸨已经变成了二笙的上代。这时的她似乎还在记恨着二笙，对于还对二笙有旧情的那些恩客，她也一律全部推给别的姑娘。

　　所有客源全被老鸨苛待走了，生存似乎都一度成了问题，然而二笙似乎也硬生生挺了下来。直到老鸨不能再干，她成了接替。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报复对她苛待至极，现如今又干不了活的前老鸨时，她却也只是正常的对待了她，无苛待也无善待。

　　有人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过淡淡回答。

　　“在这种地方，活着都不错了，何必执着成魔。能活着，就尽量活着吧。”

　　香椿楼在她接手下，似乎生意变得更好了些。但并非姑娘变多，也不是花魁多么美丽动人，只不过就是比别的地方更下功夫，更让人呆的舒服罢了。

　　歌舞更有新意，总是能让人耳目一新，菜品和酒不见得多罕见，却总是做的让人回味。

　　甚至曾有人笑谈，这香椿楼快成酒楼了，有的人甚至不过是为了口饭食而来的。

　　而这时已经成为香椿楼老鸨的人就会笑着回应客人，道：“您这话说的，让我们楼的姑娘可该怎么想啊？”

　　顿时，便是一片欢声笑语。

　　楼里的姑娘们怎么想，恩客们不知道，我这种后世的书生也不知道，但那时却隐隐有个流传。据说，拐子送到香椿楼的姑娘，除非真的无处可去，似乎都被那家店的老鸨偷偷的又送走了。

　　而实在无处可去的，似乎也就留在了那里，用那位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二笙的话就是，活着都成问题了，那也就别挑地方了。在香椿楼，有她二笙在，好歹还能给她们这些人口饭吃。

　　可惜，人不能长寿，二笙的年岁也不过止步于八旬。也就是我幼时遇见过她后不久，便似乎就离去了。

　　自她离去后也不过十年，香椿楼似乎就又回到了当初的青楼。那似酒肆，似乐坊的地方也回到了它最初的模样。

　　不过，我想不管如何，它曾经的改变都留存在人的心里，而那位当初被意外拐走的二笙也用她那平凡之身对抗了时世艰难，也用她那平凡之名换来了惊鸿瞬间。

　　而我，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书生，考取不得功名，还不如将余生献给热爱的故事，做个书写之人。

　　似乎因为今日写了二笙的故事，入夜后，我入梦，梦见了红灯笼下，热闹的香椿楼，和人声鼎沸下的那位明艳的二笙花魁。

　　她手里捧着琵琶，手指轻弹琴弦，秀发青丝如瀑，绾发成鬓，珠簪鬓满，琳琅环佩。

　　身着华服，凤眼含情的她似乎很是美艳，可当她抬眸与我对视时，微一勾唇，似乎瞬间又成了那个拿着大烟袋子敲我头，警告我不要太顽皮的老人了。

　　容颜易变，风骨永留存。

作者有话说

　　远道而来这世间，要把余生献给你热爱的故事，要以平凡之身，对抗世事艰难，要以平凡之命来换取惊鸿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