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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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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快递店出来,感觉比练一个小时的功夫还累。
“咕咕咕……”。
肚子也很不合时宜响了。
看来寄快递消耗有点大。
许寻懊恼地打开手机,才九点半。
包里还有月饼,但那是午饭。
他点开微信余额,5039元。
5k,数字虽然不大,却是六个月来攒下的所有。
公交车周围店铺很多,也很杂,卖五金的居多。
许寻在站台对面看到一家鼎食居,淮城连锁店,许连胜带他在别处吃过几次,座位上扫码点单即可,就是老坐那儿,也不会有服务员上来问。
他探头观察,公路中间有围栏,附近除了一座天桥,没有看见斑马线。
许寻走到天桥下,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台阶,小腿像被针刺一样,一阵阵颤抖不停。
还是无法克服对楼梯的恐惧么。
他弯腰捶打膝盖,转身背向台阶,双腿才不打颤了。
踌躇半晌,最终只能回到公交站台。
公交车再坐8站路,抵达许父许母的墓地,许寻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吃完自己的午饭,继续赶往长途汽车站。
在烟味和汗味中,许寻登上长途汽车,窝在靠窗的座位上睡去。
“许寻,你看看,那个男孩儿怎么样?”
梦里的许连胜依旧很年轻,脸上神采奕奕。
许寻一身最新款淡蓝色运动装,站在福利院的球场边,对于许连胜要带一个陌生人回家,虽不能理解,但也只能支持。
毕竟他时常也觉得一个人孤单,家里能多个玩伴儿挺好。
“只能选他吗?”他问道,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
这么多孩子,为什么只能是他?
许寻心里有一丝不平衡,觉得爸爸才回来没一年,就又要与人分享。
“嗯,他是爸爸好朋友的孩子,暂时寄养在这里,快一年了,现在咱们家经济状况好一些了,爸爸准备带他回家”。
许连胜拍拍许寻的肩膀,觉得自己儿子现在和自己的话明显比以前少了,不爱交流,问什么都是回答“嗯嗯好的”。
带陆简宏回去一则看在朋友的份上,二是希望给许寻找个伴。
“爸,你真的想养他么?”许寻挠挠头,回头问许连胜。
许连胜盯着陆简宏的方向,眼神复杂,带他回去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明白不过,是一份责任。
“您好”。
这时候爱贝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与他寒暄道:“非常感谢你对淮城福利事业的支持,请允许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孩子们”。
“呃,好吧”,许连胜看向工作人员,不是他之前直接对接的刘院长。
工作人员看向操场:“我们这儿的大部分孩子都是残疾或者被父母遗弃的”。
这两种情况的孩子都不太保持乐观的态度,这种孩子容易留下心理疾病。
“少部分人是什么情况呢?”许连胜问。
工作人员在操场上寻找实例:“坐在操场旁边看球的白衣服孩子叫罗谦,下面贫困县里送来的儿童,爸妈出去打工好多年联系不上,爷爷奶奶去世后送来的”。
“那个孩子怎么样?”许连胜指向一身黑衣,高高瘦瘦,正在投篮的孩子。
放进来这么久,他想了解一下陆简宏的近况。
许寻随着刘院长的声音依次看过罗谦和他爸指的那个人,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个高瘦的背影上。
陆简宏在手中掂量篮球,嗖一下凌空抛出,动作极其随意,正中篮筐。
紧接着一阵欢呼。
陆简宏投完篮,漫不经心地回头,许寻终于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
真帅,一眼卓群的那种。
陆简宏正好也扫到许寻,就对视了一眼,冷漠又不屑,直击许寻的心脏,他感觉胃部都抽搐了一下。
电视上看到的福利院的孩子都不这样啊?!
他们的目光一般清澈又楚楚可怜,就想留住任何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施以援手,爱心捐赠。
十四岁的人有这种眼神就算了。
还不爱说话……
冷酷boy人设吗?
竟然比自己还牛逼。
“他叫陆简宏,今年14岁,读初二,在这群孩子里学习是最好的,独立性也很强,就是不爱说话”。
全胳膊全腿的,还爱打篮球,简直阳光健康大男孩儿。
许连胜满意地点头,对于之前暂时寄养陆简宏的决定不后悔。
许寻却是另一种心情,自己在家里已经够讨许连胜的嫌弃了,再找一个这样的回去,岂不是更添堵?
想着,他的天平稍稍向罗谦倾斜了1毫米。
工作人员似乎也很偏爱罗谦,继续说:“罗谦今年15岁,马上满16岁,如果没有人收养的话,他有点自闭,可能会直接从咱们这儿转到社会福利院,咱们这儿很多自闭的孩子被领养后,家庭都反馈自闭情况好转很多,这个您不用担心”。
“哦,是这样”,许连胜点点头,坚持道:“我们比较倾向陆简宏,我儿子今年也初二,正好给他做个榜样”。
“先生……”。
工作人员还欲争取一下。
“你先去忙吧”,福利院的刘院长走了过来,打断工作人员:“陆简宏只是签订协议暂住而已,许先生为他缴纳了费用的”。
许连胜懒得很工作人员多说,推许寻往前走,低声道:你过去找他聊聊,看合不合得来”。
许寻:“......”。
那个人看着不好沟通啊。
“叮叮叮”。
许寻眼睛刷一下睁开,荷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接通电话:“丁姐”。
“在哪儿呀,敲了半天门,给你送吃的呢”,对话里传来丁纯兰着急的声音。
许寻愣了一下,满脸抱歉:“我来山上找师父了”。
电话里丁纯兰沉默片刻:“去吧,路上小心,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
电话挂断,许寻看向窗外,天已经全黑,每过一个路灯,便照映出成片的农田和池塘,偶尔有地方在盖高楼施工。
他盯着窗外恍惚好一会儿,司机停了车,在前面播放喇叭道:“仙荡山风景区到了”。
许寻立马提包站起来,走向后门下车。
景区游客中心早已闭园,旁边还有一个特产店没关,一对夫妻守着店正在吃晚饭。
他走到路灯下,地上投射出昏黄的光亮,带着雨汽,一股潮湿阴冷的感觉。
山里到底比城中温度低得多。
许寻裹紧衣服,在特产店买了三箱牛奶,三盒月饼。
付完钱,他发现手机电量呈现红色报警状态,连忙拨出电话。
“师父,能叫二师兄到山下接我吗?”
“等着”,吴磊清答道,声音带有一丝惊喜。
吴磊清挂断电话,许寻冷得跺脚,守着面前地上的6个盒子,很快一辆银色面包车疾驰而来,在他面前停下。
许寻一手提三个,朝着慢慢摇下来的车窗咧嘴笑:“二....大师哥”。
来的人并不是二师兄周进,而是大师兄———秦俞之。
秦俞之瞟了眼他手上的东西,随即摇上窗户:“坐后面”。
“哦,好”。
许寻迅速钻进车里,放稳东西后连忙拉安全带。
还没来得及扣上,秦俞之猛打方向盘启动车辆。
他在后排身体猛地倾向右边车门,脑袋在车窗上清脆磕“砰”了一声。
顾不上疼,在秦俞之加速绕下一个山弯时,许寻飞快扣死安全带卡扣,心里长长舒口气。
山路九曲十八弯,秦俞之走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安全抵达,一路按着喇叭狂奔上山,五分钟后在“仙荡武馆”的后门停下。
山上正在冒雨,还不小。
秦俞之刚拿起副驾上占座的雨伞,就听见后面传来着急地拉门声。
许寻先他一步冲下车了。
秦俞之慢悠悠撑伞下车,站在雨中冷冷看着蹲在树边的许寻。
许寻后背一耸一耸的,正在呕吐。
秦俞之不屑一顾 “哼”了声,径直越过他进门。
许寻吐完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其实也没吐出什么来,今天就吃了几块月饼。
不过晕车很难受,他脸色煞白,回车提了东西,双腿飘忽忽地进门,高声唤道:“师父,二师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