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也能打天下》鹤千流

27、蜜林

　　“你想走么？”

　　许寻愣了愣，没想到陆夺这么问。

　　他到底是想走，还是不走？

　　许寻最终道：“这个玻璃栈道很有名，大部分游客都是冲它来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陆夺轻咳一声，走向栈道入口：“那就走吧”。

　　玻璃栈道的门票30元/人，还算合理，许寻率先进入栈道，往脚下玻璃看了眼。

　　还好。
　　他以前练功的时候，师父就让站在仙荡山最高的山峰上，面朝深渊，站久了就习惯了，一点儿也不恐高。

　　反而觉得高峰上人越少越好，可以平心静气。

　　刚开始这段玻璃距离山石头只有一两米高，布满石头和杂草。

　　陆夺深呼吸，要走到中间去才能看见数百米之下的河流，水流之上还有过往旅游小船。

　　许寻一边回顾以前美好的记忆，不知不觉就走出玻璃栈道一大半。

　　身边来来往往，大多是家长牵着孩子，就是没看见陆夺的。

　　许寻略带疑惑地回头，怎么还没跟上来？
　　呃……
　　陆夺最多只从入口挪了七八步，连栈道底下最浅的杂草丛都没越过。

　　那么高大的个子，倚靠在栈道左边，双手紧紧攥住扶手，动作僵硬笨拙，表情更是苦大仇深。

　　行吧。
　　看来是害怕。
　　害怕还强撑买票。

　　许寻摇头往回走，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从陆夺身侧路过，她站在栈道玻璃中间，朝陆夺大大方方挥手：“叔叔，别怕，不会掉下去的”。

　　陆夺缓慢抬头，看向小姑娘，目光祈求道：“可以帮哥哥一个忙吗？”

　　小姑娘点头：“什么？”
　　“哥哥腿动不了了，你到中间把那个白衣服的叔叔叫过来”。

　　“好呀”。

　　小姑娘点点头，飞快跑向前方的许寻。

　　不用小姑娘喊，许寻一看陆夺的样子，就猜到他恐高，已经走向他。

　　“不行就下去吧”，许寻弯腰想搀扶他。

　　陆夺身体很诚实，像抓救命稻草，死死拽住许寻胳膊，脑子里却无限放大他那句“不行”。

　　不行？
　　他脑子炸了，嘴硬道：“我能行，继续走了。”

　　许寻忽然想起陆夺之前对自己的种种，带着点私仇，直奔玻璃栈道中间。

　　空中迎面吹来的风，扫得脸颊冰凉，陆夺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没了，他几乎身体都在往后拽，要拖住许寻的架势。

　　许寻拉他也很吃力，看着两边的小孩儿来来回回地走，在玻璃栈道上蹦蹦跳跳的，对陆夺更无语。

　　还不如小孩儿。
　　好不容易走到一半，陆夺忍不住往下看，只一眼，腿都要忍不住颤出动静来。

　　栈道底下碧绿的水流，让他感觉自己在万米高空。
　　现在只有两个字————后悔。
　　后悔逞能。

　　陆夺在许寻袖子上蹭蹭滑稽稽的冷汗，大口呼气，慢慢蹲下来，想坐到玻璃上。
　　看他脸色煞白，许寻觉得他是真害怕了，安慰道：“别怕，掉下去也不会死”。

　　听不进去，也相信不了。
　　只有踩到陆地上，才能安心踏实。

　　许寻伸手握住他，温暖的掌心贴上来，陆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被牵着，想甩开，又想舍不得它给予的力量和安全感。
　　许寻环着他，一点一点，慢慢挪完剩下的玻璃栈道。

　　陆夺脚踏上地的时候，长长舒口气，在地上跌两脚，终于又活过来了。
　　“我去趟洗手间”，他尴尬松开许寻，咳嗽两声。
　　“嗯，等你”，许寻转到旁边栏杆上眺望远处风景。

　　等陆夺进去了，他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水喝了口，甜甜的，还挺好喝。

　　最近尿频的情况好像好了点，就是脱发还很严重。

　　慢慢来吧。

　　陆夺洗完手，直接走向旁边的索道乘车处。
　　“往上还是下山？”工作人员问。
　　“下山”，陆夺斩钉截铁，也不问许寻的意见。

　　他全然没有继续参观的心情，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坐索道下山很快，他驱动白色SUV，离开仙荡山景区。
　　“你买食材了吗？”陆夺扭转方向盘。

　　许寻思考一下，应当是这周六陆夺没去花莲小镇，给钱自己买食材的事。
　　“没”。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夺没再说话，进城后，直接把车停到最近的商场。
　　负一层电梯直达4楼美食区域。
　　“想吃什么？”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正是四楼人多的时候。
　　“我不饿”，许寻怕他问这个，自己在外面吃得少，不知道自己乱选的话，陆夺吃不吃得惯。
　　“吃晚饭的时间，不饿也得吃”，陆夺慢慢往前走：“逛一圈，慢慢看”。

　　一大圈下来，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有人排队。
　　许寻跟在陆夺后面一家家看，一家的餐厅名字也没记住。

　　走回原点，陆夺又问：“西餐、火锅、烤肉、新疆菜还是……”。
　　“吃这个吧”，许寻看向对面一家还算人多的“阿水米线”。
　　陆夺眨眼：“……”。

　　两分钟后，许寻跟着陆夺从一个口子上去，绕到扶手电梯，又上了半层。

　　这层不是很大，灯光昏暗些，人少，安静许多，许寻粗略看过去，只有四五家店子。

　　身后的玻璃门一关，立马隔绝外间的噪音，里面播放的是更轻柔的音乐。

　　陆夺走进“蜜林”餐厅，西装服务员领着他们走到靠窗的桌子，点燃桌上的蜡烛，低声询问：“先生，请看菜单，您选好后招手即可”。

　　“谢谢”，陆夺接过菜单，等服务员走后，递给许寻：“你看”。

　　许寻应声翻开菜单，上面都是精致的美食图片，搭配简要的介绍。

　　翻到最后一页，他合上菜单递回给陆夺：“有西红柿鸡蛋吗？”

　　他不会点。

　　“没有，要吃这个下次你回去自己做”，陆夺再次翻开菜单，很快招手叫来服务员：“两份七分熟的惠灵顿牛排，一份番茄肉酱意面，一份水果沙拉，两杯香橙汁，一份树莓慕斯蛋糕，先点这些吧”。

　　“好的，先生”。

　　服务员收起菜单，轻手轻脚离开。

　　许寻盯着桌上的白色蜡烛，似乎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桔子花香。

　　熏香加上此刻柔和的氛围，令许寻逐渐放松下来。

　　今天的陆夺，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等待美食的过程中，陆夺在手机上处理文件，许寻默默坐在对面喝柠檬水。

　　二十分钟后，除了慕斯蛋糕，菜都上齐。
　　许寻看着面前摆好的牛排和意面，又抬头看对面陆夺。

　　陆夺正在切牛排，慢条斯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享用美食。

　　许寻拿起筷子，决定先吃意面。

　　意面口感柔滑有劲道，配上肉末和番茄的味道，非常棒。

　　今天都在走路，确实也饿了，许寻很快就把面前一小盘意面吃干净了。

　　陆夺俯身把切好的牛排与许寻的那一盘对换，在许寻惊讶的眼神中，表情略微不快：“给你切一份牛排的行为，很奇怪么”。

　　许寻喝口橙汁，抽纸擦嘴：“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请吃饭，又是切牛排的。

　　陆夺低头开始切自己那一份牛排：“不干什么，吃饭”。

　　说吃饭，剩下的时间二人都在埋头默默填肚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许寻吃完牛排，树莓慕斯蛋糕也上来了，陆夺正好吃完牛排，开始吃水果沙拉。

　　二人同步用完餐，陆夺擦嘴看他：“好吃吗？”
　　“好吃”，许寻摸摸吃撑的肚子，真心道。。

　　没想到番茄肉末意面这么美味，下次有机会自己也学做一下。

　　“那就好”，陆夺给自己添了点柠檬水，半开玩笑道：“仙荡山的项目对我非常重要”。

　　这个开头，让许寻忽然胃部消化不良。

　　他抿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橙汁，攥张纸在手心：“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

　　陆夺食指在木质桌面上轻敲：“说服你师父，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之前的事。
　　一笔勾销。

　　这个词在陆夺的心脏砸下去一块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

　　自己一直辗转难安，觉得无法弥补的亏欠。
　　陆夺耿耿于怀这么久，竟然用仙荡山谈条件？

　　他么的。

　　许寻忍不住想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