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也能打天下》鹤千流

13、鲁宾孙漂流记

　　“先挂了”。
　　许寻挂断电话，想起来开门，一抬发现左半边身体麻的，他提声道：“进来，门没锁”。

　　罗谦扭动门锁进屋，看到床上的许寻后，两眼冒星星，激动地贴到床边：“老大带了好多吃的，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许寻感觉跟他沟通很困难：“我走不了路”。
　　罗谦拍胸脯保证：“老大知道你不方便走路，他推轮椅去了，我很想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许寻心累：“……”。
　　他脑子飞转，该如何在不打击罗谦积极性的前提下，避免前往影音室看《鲁滨逊漂流记》。

　　“我确实不太舒服，下次和你们一起看”。
　　特地强调“下次和你们一起”，希望罗谦能妥协一下。

　　“可...”，罗谦话到嘴边，想起来之前老大说的话，默住，刚准备点头。

　　走廊里传来陆夺的呼寻声：“罗老二，你在哪儿？”

　　陆夺推轮椅从电梯走出来，边喊边往两边房间看，他第一次来这个楼层。
　　“这儿呢”，罗谦迅速跑出房门，朝陆夺招手。

　　陆夺走向罗谦，看了房门一眼，压低声音跟他确认：“你朋友去吗？”

　　罗谦没说话，垂头的动作已经告诉陆夺答案。

　　陆夺弯腰，微微垂头与罗谦的眼睛对上，哄道：“你朋友今天可能确实不方便，就不为难人家了，下次吧”。

　　“嗯”，罗谦点头，选择接受这个令人失望的结果，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意：“下次吧，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

　　“罗老二，我觉得你进步了”，陆夺拍拍他肩膀，推轮椅转向电梯口：“下去吧，电影快开始了”。

　　“好！”

　　罗谦接过轮椅上挂的零食袋子，想想待会儿边看电影边吃零食，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罗谦”，许寻忽然从房门口探出来脑袋。

　　是许寻。

　　罗谦就是个孩子，他怕罗谦钻牛角尖，还是硬起来送一送。

　　他盯着两人背影，嘶声道：“下周四我一定去”。

　　“嗯嗯！”罗谦飞快回头，一脸笑意，扯了扯身旁的陆夺：“老大，他就是我的新朋友！”

　　陆夺皱眉，声音听着耳熟，一转身看向门口露出的苍白脸庞。

　　四目相对，目光紧紧焦灼在一起。

　　只不过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而是震惊，怨怒和功夫不负有心人。

　　许寻飞快缩回脑袋，把门关上，心有余悸地躲在门背后喘息。

　　陆夺眼底的惊涛怒浪持续了三十秒，稍作掩藏，对罗谦说：“你先去影音室占三个位子，我来请你这位朋友，保证把他带下去”。
　　说完，他径直走向许寻的房门。

　　“好勒！”罗谦蹦蹦跳跳跑向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后，陆夺把轮椅推到一边，伸手敲门。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铁锤敲打在许寻心脏上，令他紧张不适。

　　陆夺敲门五六下，见里面人没理会，收手站在门口继续等。

　　“小伙子，他有精神障碍，不理你很正常，你去找楼层保安拿钥匙开门”，路过的一位阿姨建议道。
　　“谢谢”，陆夺朝女人点头致谢。

　　等女人走远了，陆夺再次叩门，提高声音：“许久不见，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许寻在心里回答，慢慢滑坐在地上。

　　陆夺像知道他的答案一样，又冷笑了一下：““说一句对不起这么难？”

　　许寻握紧拳头，拽着门把手站起来，凭什么要他说对不起？

　　他拉开房门，生气地仰头，盯向高自己半个脑袋的陆夺。

　　气势顿时减少一半。

　　必须hold住，许寻飞快转身关门，往床挪了几步，躺回床上。

　　陆夺伸脚抵住房门，没让它关上。

　　跨进屋内半步，他扭头看向床上许寻，这人已经盖好被子，闭眼假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陆夺扬声质问。

　　许寻看向门口，只隔几步距离，他的视线还是很模糊，看不太清陆夺的五官。

　　见他无动于衷，陆夺长腿一迈，走进了床边，埋头打量装睡的许寻，见他脸色发灰，嘴巴布满破皮的血痂，眼神掩不住嫌弃。

　　要多丑，就有多丑。
　　脸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许寻刷一下睁开眼，看到陆夺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惊恐地撑起来往后缩，想要离他远点。

　　陆夺看他这副害怕自己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特别爽，伸手把他从床上拎起来。
　　许寻被扯着脖子，半边屁股都快离开床垫了。
　　他要干什么？
　　杀人灭口吗！

　　对陆夺从骨子里的害怕，让许寻肾上腺素飙升，手脚蜷缩等待蓄力，练功这么多年，突击两下还是没问题。

　　只是他现在看清了陆夺的脸，和以前一样，精致中带着股桀骜。

　　心虚，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的陆夺。
　　他本能鼓起来的劲，准备出手的瞬间，又被自己压回去。

　　陆夺把他提溜起来，咬牙切齿道：“咱们的账，得好好算，慢慢算”。

　　……

　　天养中心，影音室。
　　罗谦选在第六排中间，现场来观影的人还挺多，陆陆续续坐满了。

　　零食都摊在左右两边位子上，刚好占位子。
　　罗谦时不时张望门口，终于盼到陆夺推着轮椅入场。

　　太棒了！
　　老大果然说话算话，把许哥哥带下来了！
　　只是，许寻哥哥脸上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很乐意。

　　老大不是说，不能强迫吗？
　　罗谦摇摇头，高兴占领心情的上风，冲过去接他们。
　　“耶！你们终于来啦”。

　　陆夺紧紧拽着轮椅后背，对罗谦笑道：“你朋友突然改变主意了，对《鲁滨孙漂流记》很感兴趣”。
　　“好呀，我站好了三个位子，在第六排”，罗谦指着中间放零食的位子。

　　陆夺扫了眼空空的最后一排，道：“把东西拿到后面去，我们坐最后一排”。

　　“啊？”罗谦一震，“做这么后干嘛？”
　　“听话”，陆夺都不想解释，直接推轮椅转弯，绕到后面往上推。

　　“哦”。
　　几分钟后，影厅最后一排就坐了他们三个，许寻中间位置，被陆夺和罗谦左右夹击。

　　电影准点播放，影音室的灯光灭掉，陷入昏暗。
　　罗谦两只手不停在袋子里扒拉吃食，发出细碎的声响。

　　“喏，吃水果”，罗谦第一个拆开果盘，递给中间的许寻，他非常喜欢和好朋友分享美食。

　　许寻接过冰冷的果盘，手掌哆嗦两下，一想到旁边坐的是陆夺，他嗓子就开始发干，咽口水。
　　这个人刚才粗暴地把他架到轮椅上，那表情跟要饮他血，啖他肉没什么区别。

　　他就那样干巴巴地抱着果盘，罗谦第三次伸手在他面前拿水果吃的时候，忍不住递出盘子：“给你吧，我不吃”。

　　罗谦接过果盘，把奶茶插入吸管，递给他：“那你喝这个，焦糖珍珠奶茶，可好喝了”。

　　许寻没接，他已经快忘记奶茶是什么味道了。

　　还是上高中的时候，陆夺买过。
　　后来许连胜也不喝这个，许寻再没见过它的影子。

　　陆夺拿起自己的饮品，递到许寻面前，却对罗谦道：“第一次见面，你朋友应该不会拒绝我请他喝杯饮料吧？”

　　“好呀！”

　　罗谦保下自己最爱的珍珠奶茶，愉快地替许寻接过陆夺的饮品，还贴心地插好管子，塞到许寻手心。

　　许寻盯着前方屏幕，电影播放七八分钟了，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感受到手心冰凉的饮品，正在吸走他身上本就不多的温度。

　　罗谦吃口水果，安排后续道：“待会儿看完电影去我宿舍，咱们一起吃蛋糕，老大带来一个好漂亮的蛋糕”。

　　屏幕上一身野人打扮的鲁滨孙正在海岸边抓鱼，鱼儿跟泥鳅似的到了手边，竟然装死，等鲁滨孙松懈后，一不留神溜回海里。

　　在场爆发出一片笑声，陆夺跟着笑了笑，状似无意道：“你朋友连杯饮料都不想喝，怎么会想跟你一起吃蛋糕，罗老二你别自作多情”。

　　饮品外壳的冰水顺着流到手腕上，许寻身体微微哆嗦，深吸一口气，举起杯子含进嘴。

　　“吸……唔！”
　　他捂住嘴，不让难以下咽的苦涩液体流出来。

　　陆夺喝的都是什么东西，比药还苦。

　　许寻以苦大仇深的表情咽下后，埋头借着屏幕的光亮看了眼杯身。

　　无糖茉莉美式，加冰。

　　“呵呵”。

　　旁边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

　　许寻循声，微侧下巴看过去。

　　他在陆夺脸上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敛回去的笑容。

　　笑容很迷人，但也很坏，很欠揍。

　　这个人还是喜欢折磨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