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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春台上,本是芳香浓郁,可宁烬一沉出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卫羡鹿极力压下翻涌的呕意,她颤抖着身子身子下意识的向后靠去,睫毛仿若在不安的抖动,眼眶也跟着红了半分,默默垂着眼睫。

      宁烬见此,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刚刚向她这边走来时腹部和背部的伤令他疼的暗自抽气,到了她面前发现并无大碍后心里稍缓,可下一刻,面前小姑娘惧怕自己的表现更甚,继而让他像有块棉花似的堵在心口。

      连卫褚都在内的一众人看到飞身砍杀白泽的宁烬,心里都是十分惊骇。

      —

      卫羡鹿被卫羡鸢和卫羡鸾从地上扶起,卫羡鸢胆子稍微大些,瞥了眼那白泽尸身后快速收回目光,卫羡鸾走路时腿都软了,扶耳旁一阵嗡鸣,视线不敢乱扫,生怕瞥见那只浑身血色的庞然大物。

      随着女孩慢慢走远,宁烬身上一直强撑的一股支撑的力量彻底消失,脸色迅速变白,嘴唇起了一层皮,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强大的意志力。他身形摇晃,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忍耐着腹部好像被掏空似的疼痛。

      安世之偷偷抹下眼泪,想要出去迎他,却被安家人拦了下来。

      他顺着大殿之上已经归位的卫褚方向看去,他正襟危坐,脸色铁青,周身的气温陡然下降,眼神泛着寒光,视线一直停留在门外摇摇过来的宁烬,一言不发,就连身旁的安皇后都几度想说话都被他的神情堵了回去。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是天子发怒的前兆。

      安世之哑言,卫褚不发话没人敢上前。

      其实通向大殿上的路并不长,但宁烬感觉像走了一整个春季,颤颤巍巍走到殿门时,身上的玄色锦袍几乎快被汗水打湿。

      宁玉与宁烬只有一步之遥,她近看宁烬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心里大惊,在他即将控制不住倒下之际,宁玉想伸手,但他倒的太快,还没碰到他的衣袂,宁烬就踉跄着倒下跪在她脚边,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同时,安世之再也不管不顾,甩开拉着他的人,小跑过去。

      宁烬腹部流出的鲜血渐渐溢到地上,触目惊心。安世之红着眼眶,跪在一旁地上,鼻音浓重的向天子求情。

      “皇上,宁小将军急需太医救治,等不得的,您快下令吧。”

      一旁,宁玉的表情也不太好,嘴唇哆嗦着,急忙将怀中巾帕置在宁烬伤口处,可没过多久,巾帕便完全被血水打湿。

      殿内之上切切切查查,都带着焦急观望宁烬的伤势,离得近的,便能瞧见他的脸像死人一般惨白,毫无血气,虚弱至极,可他还是尽力睁着眼,咬牙保持尚有一丝的理智。

      卫知节卫知节没有受到人流的波及,衣衫整洁的站在一旁暗处,冷冷看着平安归来的那位年轻将军。片刻,他面无表情地朝上拱了拱手,而后卫褚微微叹口气,神色不再那么僵硬,略有些失望地让身旁总管去叫来太医。

      “如此,先将宁爱卿带到一旁救治。”

      围在宁烬身边的人群被安世之哄散,他和一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架着宁烬,颇为困难的往一旁挪,没走两步,安世之累的气喘吁吁,宁烬身上的腱子肉隔得他肩膀生疼,而搭在他肩上的宁烬也是不好受,安世之没什么劲,靠着一股不顾他人的蛮力将自己拖走,身上颠簸的更加痛了起来。

      好不容易挪到暗处,宁烬得以解放,来的是一位老太医,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太医,那人见此情景惊了一瞬,本就看起来惨白的脸色而后变得有些难看,宁烬淡淡瞥了一眼,冷哼一声。

      老太医擦擦额角的汗水,而后倒是十分从善如流的医治起来,期间,太医忙的花白胡子飘飘扬扬,时不时瞧少年极力紧绷的脸,太医紧张地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生怕出了个不善,便惹得人发怒。

      另一边,卫羡鹿心有余悸地被搀扶回殿上,身上的华服沾了一层灰,裙子破了两个洞,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旁处,手上更是触目惊心,一片鲜红染透纱边袖口。

      春桃顿时脸色惨白,焦急地跑去太医。

      崔行知正抱着医箱站在老太医一旁观摩缝针的手法,看见血色,他的眼睛一直眩晕着,眼看几次站不住,却都还是拧着大腿强逼着自己。他今日不过是上任太医院后第三次伺候着宫里的贵人,本就胆怯,又碰见刚刚那十分骇人的事情,心理惊着,又被春桃撞个正着。

      “姑娘?!”崔行知扶着摇摇欲坠的官帽愣了愣,还未说话,眼前便一黑,被春桃揪着袖子。

      “我家公主受伤了,不容你怠慢!”

      宁烬微微板起腰身,转头向后看,之间自己身后一尺相隔的雕花屏风后,一抹熟悉的少女身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抿唇,低头问面前缠绕纱布的太医:“刚刚那个太医的医术信得过吗?”

      他有晕血之症,宁烬是看在眼里的,一个有晕血之症的人,又怎能做个好大夫?

      “崔太医是年轻了些,可医术确是承太后认可的。”老太医颇为欣赏地点点头。

      纱布缠绕到最后一圈,宁烬自顾自抢了过来,老太医震惊之余就被他急吼吼的赶走了,他沉声说:“我不放心他,你去医治公主。”

      被毫不留情推开的老太医:“?”

      —

      崔行知眼前泛花,被人松开袖子后,刚刚站定,周围眩晕的景象逐渐清晰,他微微垂眼,便见眼前金色的浮沉漂浮在空气中,虚虚实实,一朵娇俏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女孩挺巧的鼻间落了一层灰,像只小花猫似的窝在座位上,可怜兮兮地正对着手吹气,而后女孩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他猝不及防对上女孩比星星还亮的眸底。

      “有劳。”女孩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轻飘飘地落在他心间。

      崔行知自知自己大逆不道,连忙屈膝跪下,慌张地的低垂着眼睫翻找药箱。

      老太医这时净完手后从屏风那一端走过来,身上沾染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怕惊扰公主们,便站在不远处。他是很放心崔行知的医治,可不知那少年将军发什么疯,非要自己过来包扎。

      想着,蓦然感受身后有一道淬了冰的视线扫射过来,原本佝偻的身躯顿时僵直起来,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感受身后视线淡淡消散,没出一会儿,卫褚慌张地走过来,他在慌乱中急于关注宁烬,并没注意到卫羡鹿也因此被波及。

      若不是卫羡鸢前来并报,他还不知自己喜欢的小女儿因为自己受了伤。

      卫褚和安皇后凑到近前,看见卫羡鹿精神不佳外,实则没受太大的伤,心里便能稍稍放下心,可这从中产生愧疚和疼痛,却是一丝丝往上翻涌。

      “都,都怪孤.....”卫褚身形抖了抖,宽大衣袖下双拳紧握,声音带了些淡淡的悔意。

      卫羡鹿悄悄喊他一声,宽慰的说:“父皇不必担忧,并无碍的。”

      卫褚向下一看,这双手都被包成粽子了,哪还像是无碍的。

      “还好宁将军把那凶兽斩杀了,不然我们小九真的难逃此劫!”卫羡鸢在一旁愤愤地插话,脑海中来回上演的都是方才惊险的一幕,虽然平时对宁烬没有太大的好感,可是就放刚才不顾凶险的冲上来,她心里倒是能对他有点点佩服的。

      卫羡鹿听她有倒戈的意味,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又去看卫褚的脸色,只见他低头开始沉思起来,片刻,父女视线相撞,卫褚踌躇,还是问道:“是真的?”

      卫羡鹿其实真的不想认为这是事实,但情况确实如此,她即便心中有芥蒂不想承认,可是非面前,她脑袋倒是有些清醒的。

      如若不是宁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日落时的晚霞,不知道还有机会能再重来一次。

      卫羡鹿敛眸,头顶光晕打过来,刚才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此时像是渡上一层淡淡的粉晕,从远处看上去,带着一丝娇柔和羞怯,无声地点点头。

      宁烬从屏风出来后,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可卫褚的脸色更加凝重起来,他还想再说什么,卫知节悄悄来到他身后,拱手道:“九妹妹能逃过一劫,只是受伤惊惧,宁将军是立了功的。”

      卫羡鹿看不出卫知节突然又将宁烬提出来是何意,心中却是不由得肺腑一番,暗自生出其他想法。

      卫褚偏头,不咸不淡地向后问:“那皇儿有何意?”

      卫知节顿了顿,瞧了眼屏风后的少年,弯唇无声笑了下,连带他眉心的红痣抖了抖,“儿臣不敢逾越,只是觉得小将军故意斩杀保我大卫的福兽,倒是和救了九妹的功相抵一抵了。”

      卫褚轻轻哦了一声,他侧身叫来宁烬,见他气血虚亏,明明受了重伤,只是休息片刻,脚步却不见虚浮,卫褚心里又开始提起来。

      宁烬被安世之扶着走近,看似虚弱,除了能掩一下毫无功底的人以外,他自知可能是瞒不住卫褚和卫知节的。

      少年立在一侧,不自觉的捂上腹部。卫羡鹿在他过来的那一刻,浑身就开始不自在,尽量低着头,尽量自我反复提醒自己要忽视面前来人。

      宁烬站在上方,从自己的角度余光望过去,她的皮肤似乎比之前更白了,在光亮的映射下,好像还能看到她巴掌大的脸上细小绒毛,稳稳地坐在那里,是非常恬静温柔的。

      卫褚看了看宁烬,又看了看卫羡鹿,突然觉得自己自小便宠的小女儿似乎一直遭受或大或小的祸事,而这两次助她逢凶化吉的,都是宁烬。此少年无比英勇,一腔热血,是个好料子,只是前朝叛乱之鉴令卫褚不敢对其重用,卫褚暗自感叹着,蓦地一个两全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若能保他一时安宁,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有何妨。

      “宁烬,你斩杀背本朝福兽,断我大卫福运,你该当何罪?”想着卫知节在一旁求情,大家都认为宁烬不会有事,可卫褚突然变了脸,打的人措手不及。

      宁烬垂眸,似乎早已预料到是这般结果,闭了闭眼,甘愿领罚:“臣自知犯下罪孽,还请陛下责罚。”

      安世之急的都快跳起来了,脸憋得通红,他恨不得跳到卫褚身前提醒他毕竟还救了卫羡鹿,此是良臣,大可将功折罪。

      “宁烬。”卫褚又叫喊了一遍他名字,看他面色毫无变化,卫褚冷笑一声,继续说:“但念你救九公主有功,孤可以饶恕你,但活罪难逃,孤就收你号令北地三军的令号,去做九公主的近侍吧。”

      此话一出,殿上顿时哗然,所有人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讥笑的神情望向宁烬。

      而反应最大的便是卫羡鹿。

      她顿时惊了瞪圆了眼睛,忍不住胸腔的震荡,下意识地站起,而后又意识到自己殿前失仪,又猛地跪在地上,不顾双手的疼痛,脑袋重重可在手背上,眼里闪着惊惧的泪花,“万万不可父皇,求您收回成命!”

      得不到卫褚的回答,卫羡鹿不顾心里的忐忑又种种磕了几下,刚刚包好的手背都随着她的动作再次渗出血色。

      卫褚在众多人面前被自己最喜欢的小女儿驳了面子,一时间气血翻涌,怒不可遏。

      安皇后瞧见事情不对,和气地拉住卫褚,悄悄帮他顺顺气,而后抽空看了眼跪在地上胆大的卫羡鹿,顿感平时一向乖巧的她,如今怎能抗旨不尊起来?

      “孤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应不应。”卫褚稍稍恢复了心性,倒是真的不想责罚她,可如今她越发胆大起来,若是不改,他也是要好好教导教导。

      卫羡鹿咬牙,倔强地摇头;“儿臣不应。”

      卫褚彻底被她的回应所惊诧和生怒,他甩开安皇后的手,吩咐着身后一众侍卫上来就要将卫羡鹿捆住,“来人,将九公主带下去,我看她是不必回宫了!”

      与卫羡鹿一向亲近的卫羡鸢看到哪还得了,自己也跪下,连忙求情。

      可卫褚不为所动,身后侍卫面面相觑最后倒也是上前几个,宁烬冷眼扫过去,那几人见他阴森森的视线,下意识脚步顿了顿。

      只见刚刚站的笔直的宁烬此时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卫羡鹿身前,撩起衣袍,顺势跪下。动作之大,似乎有所牵动腹部伤痛,可他面色依旧不动,神色平静,淡淡道:“陛下万不可动怒,宁烬遵旨。”

      卫羡鹿满含泪花,抬头怒视宁烬。而卫褚等人颇为意外,他看向宁烬故意问:“这是何意?”

      宁烬声音有些沙哑,却一会沉稳的可怕,再次重复:“臣愿跟在公主身边,护公主周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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