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突猛进的那些年》观火人

9、第 9 章

　　这场暴雨持续了很久，久到足以让那条被曼蒂丝劈开的通道坍塌个彻底。

　　阿拉喀涅趴在母亲身边，一脸呆滞地望着对面那已经凹陷下去的小土坑，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嘶——！”
　　啊——！啊——！啊——！

　　幼蛛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厄涅洛斯的神经，原本常年寂静的洞穴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终于，在吃了两个脑瓜崩之后，小家伙才不是很情愿地安静了下来。

　　阿拉喀涅感到很难过，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洞穴内部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做的，就是等到暴雨结束、积水都渗下去之后，再回去慢慢修理了。

　　“嘶——”
　　我的小窝……小窝……

　　看着蔫巴巴的幼蛛，厄涅洛斯沉默片刻，伸出螯肢戳了戳她的头。

　　“你可以暂时住在这儿。”

　　难得母亲第一次主动表态可以收留自己，然而阿拉喀涅却不怎么开心。别人的家再怎么好也比不上自己家，而她的家已经被那个坏螳螂暴力强拆了！

　　见实在是哄不好，厄涅洛斯只能吐出一口本源精血喂给了小家伙，希望能以此稳定对方的情绪。

　　阿拉喀涅对那印刻在记忆深处的蓝色液体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

　　在此之前，厄涅洛斯从来都没有收留过分身，更准确地来说，是没有哪个分身会在独立之后向母体寻求帮助。或许是因为与分身接触太少的缘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个小家伙，只能最大程度地随着对方的心意。

　　“这里有很多闲置的房间，你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满门心思只有吃东西的阿拉喀涅压根就没听清母亲在说什么，螯肢一动一动地往嘴里塞着液体，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才傻乎乎地应了一声，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厄涅洛斯知道她没认真听，便权当是同意了。

　　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房间的选择权之后，阿拉喀涅试图在里面找一个最舒适的，这就意味着她要把大大小小的房间全部逛一遍。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很快就能完成的工作。至少，现在，她迷路了。

　　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三条通道，趴在岔路口的小蜘蛛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来着？怎么看着全都一个样啊！

　　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阿拉喀涅失去了耐心，随便挑了一条通道就爬了进去。而她这样随意乱逛的后果，就是在迷路的基础上，无数次迷路。

　　“嘶——！”

　　幼蛛的叫声顺着蛛丝扩散到了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当厄涅洛斯循着声音找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笨小孩正很认真地往墙上做着标记。

　　这次就走……这边吧。

　　阿拉喀涅自言自语地嘟哝着，然后把自己的蛛丝糊在了右侧通道的墙壁上。这个方法笨是笨了点，但总比毫无头绪地乱逛要有希望多了。

　　看着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的幼蛛，厄涅洛斯无声地叹了口气，用蛛丝将她拉了回来。

　　“不是那边，跟上来。”
　　说完，她放慢速度向左边拐去，经过几次强调之后，总算让对方记住了洞穴的主干分布。

　　“嘶——”
　　好大……

　　阿拉喀涅跟在母亲身后，再一次感叹于那些复杂的通道和宽敞的房间，心想自己要是什么时候也能挖出这样豪华的洞穴，那就完美了。

　　走过最复杂的一段通道，厄涅洛斯停在了一个岔路口处，转头向左边走去。

　　阿拉喀涅迟疑地看了一眼右侧的通道，隐约记得那边才是通向主室的方向。然而看着逐渐远去的母亲，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这条路与其他通道有着很大的区别，看上去十分狭窄，厄涅洛斯需要时不时地用螯肢挖掘两下才能让自己顺利通过，想来应该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

　　而阿拉喀涅倒是不会有这一类的困扰，凭借娇小的体型，她轻易地就能穿过那些狭窄的通道，甚至还几次跑到了前面。

　　如果不是有母亲适时地提醒，她可能又在不知不觉间迷路了。

　　“嘶——”
　　这里是哪？那些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厄涅洛斯沉吟片刻，挖掘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我也记不清了，但是里面有很多储物室，应该会有一些幼蛛喜欢的小玩意儿。”

　　阿拉喀涅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似乎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在母亲面前逐渐放松了下来，话也明显地变多了。

　　“嘶——”
　　那些是你小时候住的房间吗。

　　“当然不是。”

　　厄涅洛斯是成年后才来到这片森林的，在幼年时期，她和其他同伴一起生活在古虫族的圣地里。至于那些“幼蛛可能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指的是她搬来这里之后的收藏品，例如富含魔力的晶石，魔核，以及魔兽的残骸之类的。

　　在进入第一个房间之后，阿拉喀涅瞬间就被那贴满墙壁的蝴蝶翅膀震撼了。

　　尽管已经死去了数百年，那些残缺的蝶翼仍然在黑暗中散发出梦幻的微光。翅膀上不停律动的绚丽光芒仿佛极地夜空的光辉，一下子就将没见过世面的小蜘蛛看呆在原地。

　　“这些是很久之前的藏品，”厄涅洛斯语气平淡，显然已经对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失去了兴趣，“现在的极光蝶已经濒临灭绝，你可能很少有机会在外面见到它们了。”

　　“嘶？”
　　灭绝？是因为妈妈你吃了太多才灭绝的吗？

　　说话不经大脑的后果就是被母亲的螯肢狠狠地“亲”上两下，脑袋再次遭殃的小蜘蛛默默地闭了嘴，努力忽视那来自头顶的凉意。

　　厄涅洛斯看着有些委屈的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告诉她关于古虫族的事。那漫长的历史和背后复杂的关系对一个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幼蛛来说，未免有些太过复杂了。

　　“你想知道关于我们一族的事情吗。”

　　阿拉喀涅闻言安静了一会儿，用试探的语气回答道：

　　“嘶？”
　　嗯……不想？

　　是的，贪玩的幼蛛对那些冗长而又枯燥的历史毫无兴趣，比起什么种族发展的过往，她更想去看看下一个房间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厄涅洛斯见状也没有强求，带着她去往下一个储物室。

　　“对你来说确实有些太早了，但是你要记住一点——自身太过弱小的话，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

　　阿拉喀涅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自己被曼蒂丝玩弄于鼓掌中时的狼狈模样。

　　“嘶——”
　　妈妈你和那只坏螳螂相比谁更强一些。

　　厄涅洛斯顿了顿，以为小家伙是想求自己去解决掉曼蒂丝，在考虑到种族内部那些复杂的原因之后，便没有把话说得太死。

　　“……应该是我更强一点。”

　　“嘶——”
　　那我以后也能变得比坏螳螂更强吗？

　　阿拉喀涅说着，气势汹汹地摩擦起两根螯肢，仿佛要在曼蒂丝身上咬上一口一样。

　　见她执着于自己复仇，厄涅洛斯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客观地给出了回答。

　　“……可能很难。”

　　很少有分身能达到母体的实力水平，更重要的是，在一些种族遗留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变得太过显眼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有些丧气的幼蛛，厄涅洛斯略带安抚地碰了碰她的脑袋。

　　“但是如果你足够努力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阿拉喀涅眼睛一亮，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嘶？”
　　有希望？大概有多少？

　　“嗯……”很少很少。

　　曼蒂丝少说也已经有三千多岁了，要向那样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强大存在复仇，对一个幼蛛来说还是太早了。至少现在，有了自己的庇护，她可以不用那么急切。

　　“不用心急，我会帮你的。”

　　“嘶——”
　　那我要怎么变强呢。

　　遇到这个问题，厄涅洛斯的回答和每一个大人给孩子的建议一样：
　　“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要想提升自身的实力，方法其实有很多。例如人类大部分都是扎扎实实地修炼，靠着战斗积累经验；精灵有生命树的守护，可以从传承中得到上一世的记忆；侏儒挖掘地下的魔晶，从中吸取力量；死灵可以蔓延死地，从灵雾中汲取亡者的力量……

　　而对于魔兽来说，再也没有比吞噬一个强大的敌人更快速有效的方法了。

　　阿拉喀涅默默地把新学到的知识记了下来，总结来说就是：多吃点好的。

　　之后，她又跟着母亲逛了一圈其他的储物室。经过时间的剥蚀，很多东西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鲜外表，被常年累积的尘土淹没。

　　阿拉喀涅看着这一堆的“垃圾”，两根螯肢扒来扒去，很快就没了兴趣。

　　S级魔兽的魔核被她一瞥而过，顶好的龙鳞散落了一地，就连生命树的树枝都被她当成“破木棍”给啃了两下。

　　厄涅洛斯看着因为“没找到好东西”而失落的幼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或许，这些收藏品还不够有趣，不足以引起小孩子的兴趣。

　　“走吧，不是要去看房间吗。”

　　阿拉喀涅撇下怀里的“木棍”，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然后终于在母亲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间——就是挂满极光蝶翅膀的那个。

　　“嘶——”
　　啊哈！这些都是我的了！

　　厄涅洛斯看着兴高采烈的幼蛛，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能理解，放着那些实用的东西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些个花里胡哨的。

　　殊不知自己在几百年前，也是被那些花里胡哨的蝴蝶给迷了眼。

　　“嘶——”
　　从现在起这里就是“阿拉喀涅的小屋”！

　　正要走的厄涅洛斯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在房间里乱跑的幼蛛。

　　“阿拉喀涅？”

　　“嘶？”
　　咩？叫我干嘛？

　　厄涅洛斯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道：
　　“名字，是什么时候有的。”

　　难道是曼蒂丝给的吗……嗯，但仔细一想应该不会。给予分身名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是施与者必须要付出自己的一部分能力作为代价。像曼蒂丝那样偏执于力量的家伙，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亏损自身的事情。

　　“嘶？”
　　不是你给我取的吗？

　　因为一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所以阿拉喀涅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名字是母亲给取的。

　　“我没有……”厄涅洛斯下意识就想否认，但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话音突然顿住，“没错，是的，以后别人问起的时候这么说就可以了。”

　　阿拉喀涅不知道母亲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难道名字还能凭空出现吗？

　　“嘶！”
　　妈妈真是笨蛋！

　　被对方嘲笑的厄涅洛斯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开始担心这点生来就有的“与众不同”会不会给小家伙带来不好的遭遇。

　　然而，阿拉喀涅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像是只学舌的鹦鹉一样一边笑着，一边重复着同一句话。

　　“嘶！”
　　笨蛋！笨蛋！

　　厄涅洛斯看着过于开心的幼蛛，缓缓地举起了螯肢。

　　“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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