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落雪》三江秋叶

67、第 67 章

　　颜少疏早就想好了，本来是要去淮州跟阿清说的，可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的事，她怕等回了京都，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所以她打算放手一搏，为自己争取一番。

　　可萧洛清却没想到颜少疏会如此直白地跟她说出这句话，脸上瞬间就泛起红晕，有些不知所措。

　　她几乎是慌忙的避开了颜少疏的眼睛，双手握拳，颤声道：“少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少疏伸手抓住了萧洛清握拳的手，怕她伤到自己，一点一点掰开，认真的说道：“我知道，阿清，我想要你。”

　　萧洛清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一般，心中那潜藏多年的情感无处遁形，眸中的爱意隐忍而又炽烈。

　　她曾经的愿望就只有颜少疏，如今她终于能得偿所愿，本应该感到高兴，却又害怕这不过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以她如今的身份和责任，怎么敢去要颜少疏，且不说如今皇兄还在宫里，危在旦夕，那日陆韫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倘若她无法应对朝中局势，颜少疏便会跟陆韫梅一样，她怎么忍心颜少疏生活在那样孤寂的日子里。

　　萧洛清鼻头有些发酸，眼眶泛红，低下头，不再去看颜少疏。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心底的声音告诉她，答应颜少疏，可理智却又提醒她，她不该让颜少疏踏入与她一样的不归路。

　　她打算唤醒颜少疏，于是问道：“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颜少疏将萧洛清的脸抬了起来，让萧洛清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大夏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萧洛清避开了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既如此，你就该知道，你不该要我。”

　　少疏，你不该要我，因为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颜少疏委屈道：“为什么？”

　　萧洛清眼眶的中的泪水落了下来，带着一些哭腔说道：“少疏，对不起。”

　　颜少疏自嘲一笑，开口道：“阿清，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该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你明明那么在意我，为何要一次次的将我推给别人。”

　　萧洛清抬头，看着满是悲凉的颜少疏，心中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在淮州时你假扮温先生，故意让我出现在温老面前，不就是为了将我推给温先生？”

　　颜少疏始终不明白，如果那夜萧洛清对她的情意是真的，为何又要将自己推给别人。

　　萧洛清心想，原来她都知道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颜少疏起身坐到了萧洛清身边，轻声说道：“温先生可不会将我乱点给任何人，他巴不得我与你早日在一起。”

　　除此之外，那日她们出城，她发现红绸假扮萧洛清后，便知道了。

　　红绸既然可以在淮州假扮萧洛清，那便不可能是温落的人，况且那夜红绸都是在听温落的，无论温落说什么她都照做不误，这一点都不难猜，直到后来在景州遇到乐芜，再次看到红绸后，她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阿清，我本可以不在意是否真的与你在一起，只想要陪在你身边便好。”

　　“淮州一行却让我觉得，倘若我不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便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萧洛清这次可以把她推给温落，下次就可以把她推给其他人，可萧洛清明明也是喜欢她的，这样做，她难道一点都不心痛吗？

　　“阿清，我如今只想陪在你身边，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即便你不愿答应我，也不要再将我推给别人了好不好？”

　　萧洛清满脸泪痕，哽咽到无法开口，听到颜少疏的话，心中仿若刀割。

　　颜少疏想要什么她都能给，如今她想陪在她身边，她怎么会不愿意，可是这样，太过委屈颜少疏了。

　　她明白那种心情，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心底的隐忍，面上的不在意，小心翼翼的呵护，都太难过了。

　　她不希望少疏也这样，可她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只能任由眼泪滑过脸颊，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发泄自己如今挣扎不得的情绪。

　　萧洛清在一旁哭的颜少疏心都要碎了。

　　颜少疏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让阿清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她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想要看萧洛清安乐无虞，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可如今带给阿清痛苦和难过的是她自己，让阿清难以抉择的人是她自己，她怎么能将阿清逼到这个地步？

　　颜少疏心想，既如此，那就算了吧，倘若自己放手，能让阿清没有顾虑，也不是不行，她总有其他办法能护她周全。

　　她抬手拂去萧洛清脸上的泪痕，轻声说道：“阿清，你别哭了，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要了，好不好？”

　　颜少疏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说这句话的，反正不是什么好心情。

　　萧洛清看着这样委曲求全的颜少疏实在是心疼，明明都是她的错，怎么能让颜少疏承担责任？

　　“少疏，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萧洛清闭上眼说出了心底的话：“这样太过委屈你了。”

　　颜少疏不认同：“怎么会呢？阿清，跟你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委屈。”

　　“可我不愿你受这样的委屈。”

　　“少疏，你是西北统帅，大夏的上将军，前途无量，明明可以有比我更好的选择。”萧洛清说道。

　　如今却被她带入泥潭，深陷其中。

　　她很贪心，她想要给颜少疏所有能给她的，她想让颜少疏能够被祝福，能够安乐此生。

　　可她也知道，颜少疏若是跟了她，总会受委屈的。

　　她会被人说离经叛道，会被朝臣口诛笔伐，日后史官上为她书写的便是一个背离世俗之人，少疏这一生清正不阿，怎么能被人如此诟病。

　　颜少疏摇了摇头，说道：“阿清，在我心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萧洛清继续说道：“可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少疏，你这一生清风亮节，不该毁在我手里的。”

　　颜少疏偏偏听不进去这样的话：“可我不在乎，倘若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好了，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虚名，我只在乎你。”

　　萧洛清心想，即便最后要被口诛笔伐，那个人也不能是颜少疏。

　　“少疏，可我在乎。”萧洛清说道。

　　颜少疏苦笑了一声，说道：“阿清，你这么在乎我，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刚才就说了，我只想要你，你若不愿，我可以不想。”

　　大不了滚回西北，孑然一身，了却此生。

　　萧洛清看着如此固执的颜少疏，心中的那些质问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颜少疏为了安慰她说了违心的话，一定很难过。

　　“少疏，你执意如此？”萧洛清问道。

　　颜少疏：“是”

　　萧洛清叹了一口气，心想，她这辈子都无法拒绝颜少疏的任何要求，颜少疏就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她不愿再违背自己的心意。

　　“少疏，倘若此次回京，我能救下皇兄，我便答应你。”

　　只要救下皇兄，小皇子顺利出生，她便能卸下储君之位，和颜少疏一起回西北，守着大夏。

　　可如今皇上病重，太后临朝，京都情况不明，两人又陷在这里，外有追兵，能救下皇上的几率太小。

　　颜少疏看着萧洛清，艰难地开口：“那倘若救不下呢？”

　　萧洛清坚定的说道：“不会的，我能救下皇兄。”

　　她必须救下皇兄，无论是为了什么，那是她的兄长，她必须救下他。

　　“阿清，我是说如果，我们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颜少疏小心的说道。

　　像是想了很久的事情一般，萧洛清看着颜少疏一字一句说道：“倘若救不下，我便会称帝，到时候，我为皇，只要稍作谋划，让大臣们接受，别人不敢说什么的。”

　　“少疏，我不会让你的愿望落空的。”

　　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那她愿意为了颜少疏做努力，即便是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是五年，十年，一辈子，她都愿意。

　　颜少疏笑道：“那这么说，阿清，你这算是答应我了？”

　　萧洛清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颜少疏见状，立马说道：“那我可不管，我已经和娘说了，娘也答应我这辈子不会给我找夫婿了，你得赔我一个姻缘。”

　　萧洛清错愕，她跟老夫人说了？

　　颜少疏看着愣住了的萧洛清，说道：“阿清，我跟娘说了，她没有反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再有顾虑了好不好？”

　　萧洛清当初就是因为老夫人说的那些话，才对颜少疏避之不及，如今颜少疏都跟老夫人说明白了，她还能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她不是太后，少疏也不会是陆韫梅，她总会想办法让颜少疏得到她所有应该得到的祝福。

　　“好，我赔你一个姻缘。”萧洛清避开了颜少疏的目光，耳根有些泛红。

　　颜少疏看到了萧洛清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丝期待，于是便贴在萧洛清耳边说道：“是把你自己赔给我吗？”

　　温落教她的那些，她可都是学会了的，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自是要展现一下所学的。

　　萧洛清脸颊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哭过，还是因为心底的羞意，她没有说话，却在颜少疏的等待下，闭上眼，点了头。

　　颜少疏虽然没有等到萧洛清的回话，但萧洛清的点头算是默认了。

　　心中的欣喜让颜少疏有些激动，阿清这算是答应她了！

　　她忍不住在萧洛清耳边落下一吻，说道：“这就当我先预定了，盖了印章，阿清，你可不许反悔了。”

　　萧洛清被颜少疏这般无理甚至有些无赖的做法惊到了，耳边被颜少疏触碰到的地方还十分滚烫。

　　萧洛清几乎是立即起身，淡淡的说道：“饭吃好了，你把这里收拾了。”

　　说完，立马躲到了屏风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静一番。

　　好一个少疏，怎么能对她这般无礼？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乃一国储君，就这样平白无故被她轻薄了一番，日后说出去，多丢人？

　　颜少疏看着萧洛清的反应，开心的笑了，随后应下了萧洛清的要求：“是，该我收。”

　　说完，开始了手中的动作，颜少疏今晚虽然开头不利，但是结局是好的啊，总归是了却自己心里的一桩事情，心情十分好，连带着还把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

　　夜已深，等与颜少疏收拾完了，萧洛清早就躺在了床上，手里拿着一块暖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清，你看这块玉做什么？”颜少疏走到床边，好奇的问道。

　　萧洛清看到颜少疏来了，收起了手中的玉，说道：“没什么，都收拾好了？”

　　颜少疏点了点头：“收拾好了”

　　萧洛清：“那快去休息吧，今日也很晚了。”

　　颜少疏疑惑道：“阿清，我不在这里跟你一起吗？”

　　萧洛清轻声问道：“你要睡这儿？”

　　“不然呢？外面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这几日，我自是不能离你身。”颜少疏说的一本正经，十分有道理。

　　萧洛清想了想，的确是这样的，然后思索了一番，往里面靠了靠，说道：“上来吧。”

　　颜少疏本来只是想，她在这间屋子拼个床凑合一晚上算了，没想到萧洛清竟然直接让她上床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与阿清也不是没有同过榻，只是那时候两人并没有互表心意。

　　今夜她刚和阿清袒露了心意，怎么能安然的睡在一起。

　　颜少疏还在犹豫的时候，萧洛清唤道：“少疏？”

　　颜少疏突然凑了过来，笑道：“阿清，我只是想在这间屋子里搭个床凑合一晚，你在想什么呢？”

　　萧洛清愣住了，所以是她会错意了？

　　“你身上有伤，我与你睡一起，怕是会打扰到你。”颜少疏解释道。

　　别说她睡姿不雅，万一碰到阿清的伤口那就不好了，以她如今对阿清的心思，她很难忍住不对萧洛清做什么。

　　萧洛清只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上次少疏受伤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萧洛清想了想，随后对颜少疏说道：“好，那你去吧。”

　　这回轮到颜少疏有些错愕，她还以为以她们今晚之后的关系，阿清总归会害羞一下，然后稍微心疼一下她，挽留一下她，刚才不还腾了个地吗？怎么现在说不让就不让了。

　　“阿清，你都不知道挽留一下我吗？”颜少疏站在床边看着萧洛清，有些无奈道。

　　萧洛清抬头，眼角的笑意更深了，说道：“你自己说的，你睡相不好，确实容易打扰到我。”

　　萧洛清说的没错，颜少疏若是今晚真的睡在她身边，她今夜怕是不用睡了。

　　她如今为了颜少疏得惜着点自己的命，不然她真怕自己活不到能与颜少疏在一起的那一天。

　　颜少疏小声嘀咕道：“这怎么和温先生教的不一样啊？”

　　萧洛清没听清她的话，问道：“少疏，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颜少疏指了指外面，说道：“我说我这就去搭床，你好好休息。”

　　说完还不舍的看了眼萧洛清旁边的位置，心想，早知道就不说实话了，这嘴笨的。

　　不过颜少疏心中确实是担忧阿清的伤势，反正来日方长，这种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到时候问问温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萧洛清自是看明白了颜少疏的表情，她也不戳破，刚被颜少疏轻薄了一番，就当还那日晚上的了，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挑明了，萧洛清总要计划一番，总不能让少疏没名没分的跟了她吧。

　　于是颜少疏就在萧洛清的对面搭了个床，然后躺下，思索着日后该怎么和阿清相处，结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萧洛清听到屋内平缓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