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电竞]》竹林里

38、第 38 章

　　陈曦静静的看着几人，等他们各自安慰完了队友才开口，“常规赛就是练手，下局继续。”
　　中场休息时间短暂，众人都做着最后的准备。陈曦叫了江川出去，嘈杂冗长的走廊里不时有人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被小幅度的推开 ，窗棂上不知谁搁了只小烟灰缸，周围还散落着几颗烟头。陈曦点了一支烟朝窗外吐了一口，又伸手扇了扇漂浮在空气中的白色烟雾，“ 怎么想的？”

　　江川站在他的对面，勉强不被烟气波及到，“这一局失利我占百分之五十。”
　　陈曦猝然笑了，“团队战，只要不是打假赛的，输了就都有责任。”
　　江川“嗯”了一声，又说，“我责任更大些。”
　　陈曦回头瞅了他一眼，伸手弹了弹烟灰才开口，“急于担责的都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的，想多做的都是渴望赢的。江川，其实我没想到你的好胜心那么重，上回就说过了，太想赢不是好事。”

　　江川静了一刻，他的视线落在了陈曦手中的烟卷上，白色的烟管即将燃尽，一节一节的在缩减着长度。烟气丝缕成瀑皆被渡到窗外，他却感到嗓子一阵阵的发紧。下场后的状态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我也没想到。”

　　陈曦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叹声说：“江川，你才打几天？经验这一方面就得慢慢磨，能上场的都是个顶个的天才，不可能你一来就压他们一头去。你得先学会输、接受输，一场输了算什么？下场拿回来就好了。”

　　江川是他一见便看中了的孩子。他乐于教、乐于开导，江川的好胜心出乎他的意料，他听着江川一次又一次的说想赢，说不欣赏那是假话。他曾经也是选手，热血沉疴积封已久，却仍有余温，他当然激赏江川的求胜欲，但身为教练的他已不太赞同这份好胜。太过在乎输赢、太过情绪化，对于选手而言都是坏事，他不愿让这些孩子重蹈他的覆辙。
　　他如今最欣赏的便是江川身上的疏离与矜重，可一场败仗便让这个孩子的情绪陷入低谷，他不明白，他觉得江川矛盾至极。

　　江川点了点头，没再辩驳。他其实也没想到，他如此怕输。波澜不惊、冷静自持统统沦为泡影，他的情绪连陈曦都能看得出。
　　他怕输并不出于自大，更不是他觉得自己比别人上厉害几分，只是昨天的胜利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开心，这种悸动让他感到陌生，曾经在屏幕里看到的肆意笑容他也才刚刚学会，而严寒说的一起夺冠，更让他觉得明天还算有盼头。
　　接踵而至的失利如山压过来，让他开不了口，只说得出抱歉。

　　陈曦看着垂首不语的江川，深深的理解着他，却又看不明白他默色之下的疯狂。
　　“状态还行吗？下一局能打吗？”

　　江川看着他的眼睛，“可以，我能打。”
　　陈曦点了点头便准备回休息室，严寒就靠在他们的不远处的走廊里，视线相碰间，严寒笑着打了招呼，陈曦点头示意脚步并没有停，严寒也没有跟上，与他背道而驰，去了他适才离开的地方。陈曦侧头看了两眼，转身推门进屋。

　　江川没有回头，但他听到了严寒的脚步声，闻到了严寒的味道。他抑住回头的冲动，等待着严寒的动作。

　　严寒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作声，长久以来，他看江川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他好奇的看着，纠着不放，想要看清江川的底色，问清自己的怪异。
　　刚走近，盯着窗下的背影不过两秒，他便移开了目光，他莫名觉得江川有点伤心。一场比赛的输赢也许对江川很重要，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事惹了江川出神，而他突然不想再探寻，不想看清江川，也不想看清自己了。
　　他此刻最想看见的，是江川的笑。

　　他安静的站在江川的身后，看着江川看的方向，轻声开口说：“刚才过来时忘了照镜子。”
　　江川依旧没有回头，手指却不自觉的触到了面前的墙壁，劲瘦的骨节轻轻划过瓷白的墙砖，凉意顺着指腹上传，他的声音里沁着股儿颤，“什么？”

　　严寒有意逗人，在他身后噙着笑说：“变丑了？还是变得更帅了？让你连看都不敢看了。”

　　他的语气、他这个人，总能让江川轻易的笑出来。纵然此时挫败感仍旧包围着江川，身体却已经先于大脑反应，嘴角早已经翘了起来。江川又笑了几声后才温声说：“不是。”

　　严寒没有上前，江川也没有转过身，他们前后站立，看着同一片窗。等残余的烟味散尽，严寒的味道开始清晰，从身后密不透风的包裹着江川。他轻轻嗅了两口才回头，“走吧，严寒，下一场要开始了。”

　　严寒和他踩着同样的步子往回走，“这一天值得铭记。”
　　江川“唔”了一声，“怎么了？”
　　“你输的第一场。”严寒侧着头瞅他，眼神温柔，语气带笑。

　　江川笑了笑，“那要记的可多了，以后有的输。”
　　严寒又笑了起来，这回他问的揶揄，“不怕输了？”

　　江川说：“怕的，但谁都会输，这一场你不也输了吗？”

　　严寒点头，“对，我们输了。”

　　“你都会输，我肯定也会。我能做的就是减少失误、积累经验，让我们少输。”他一字一句说的慢，语气平静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心安。

　　严寒低头看着他的步伐，感受到了他的力量。一场败仗挫伤了向来矜重的少年，却没有阻挡他一往无前的决心。
　　“江川，还记得我说的一起夺冠吗？“

　　江川站定，抬头看着他，“当然。”
　　他今日大半的失意都来自于这句期愿。
　　他怕输，怕不能一起捧杯，直到严寒走至他的身后，他才突然明白，即便输，他们也是一起的。

　　“到S赛且得打呢，慢慢来，不急。”严寒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叹息，听起来窝心的温柔。
　　江川忽地有些鼻酸，好似所有的心意都被看透，想要站在一起的心也被看个明白。严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温柔的安慰了他的失落、他的焦躁。
　　他眨了下眼睛，抬头笑着轻轻的说：“知道了。”

　　严寒依旧是语气淡淡，“比赛中千万不要纠结一个点，输了比赛也不是一个人的错，除了复盘会上不要再说‘都怪我’这种话。”

　　输比赛时这种话他听的不少，身为队长，他一直不允许队员们分责。对于江川而言，也许让他承担、让他道歉，他才会心安。但严寒觉得，初尝败果的江川薄岌如纸，他连听都不想听到他的抱歉。

　　严寒看着江川的眼睛，他今天才刚打第二场比赛，却已经心照不宣的学会了担责，想起他的剖析，严寒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在队内语音里截断了江川的自责，又在休息室里叫停了他的分锅。他早就想告诉江川：说了一起夺冠，输了就不一起承担了吗？

　　他云淡风轻的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江川，江川点点头，“记住了。”
　　严寒重新往前走，“你在场上时做的很好，很冷静，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错。今天是我们策略有点问题，他们今年配合的更好了。”
　　严寒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听见江川的回答，“我会做的更好的。”
　　严寒回头看他，他走至与严寒并肩，说：“走吧，比赛要开始了。”

　　严寒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再次按顺序上场时，他看着严寒的后背，无声的说了句，“谢谢你，Snowy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