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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崩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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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格外冷,纵是萧钰都不由被冷得缩了脖子,她搓了搓手将烤好的地瓜丢给青衣一个,自己霸占了余下的半篓子。
地瓜掰开后黄得仿如冒油,暖乎乎地穿过肠胃尤其妥帖。
萧钰安逸地眯了眯眼,囫囵说着:“青衣,你拿些去给林儿,这地瓜还得是冬日吃,她金尊玉贵的怕是没吃过这粗糙玩意。”
青衣鼓着腮帮子,眼神如同深宫怨妇:“主上你可真偏心。”
萧钰心虚地又丢了一个给青衣:“叫你去就去,两年不见你越发皮痒了。”
青衣在心里暗暗呸了见色忘友的萧钰一记,才屁颠屁颠去拿装地瓜的娄子好去公主府。
萧钰想着许久不见安林儿怪想她的,便默默起身跟在了抱着娄子的青衣身后。
待到了忠勇侯府朱门外,青衣见萧钰还在身后,以为她良心大发知道送送她,扬了扬脖子道:“主上你别送了,青衣去去就回。”
萧钰本不知怎么说才好跟着去,这回倒是得了话头,老神在在地负手道:“天冷了,我怕你摔半道上,一起去吧。”
青衣这才反应过来,萧钰这分明是想去会佳人:“主上你……,公主知道你这么闷骚吗?”
萧钰恼羞成怒地踹了青衣脚后跟一回,二人就这打打闹闹地去往公主府。
临近公主府,却见府外围满了议论纷纷的百姓
萧钰心中一凛,疾步向前。她用巧力拨开了人群,便见公主府门外竟站满了飞鱼服的锦衣卫。
青衣跌跌撞撞挤不进来,急得在后边蹦蹦跳跳,萧钰却恍如未觉,直接便冲了过去。
锦衣卫如今被东西二厂调任,西厂专辖皇子王孙的案子,与专管文娱百官案子的东厂本泾渭分明,二厂联合查案还是因五皇子一案。
萧钰无人不识,这怒气冲冲地过来,锦衣卫惊吓之下又不敢拔刀相向。领头的暗骂一声倒霉,就是怕萧钰插手才火急火燎来拿人,不料还是遇到了这难缠的祖宗
“见过萧将军,西厂下命拿人,锦衣卫听调命行事,还请将军留步。”
这是把锅快甩走,怕萧钰迁怒。
萧钰哪里是好糊弄的:“西厂算什么东西,也敢以下犯上!皇上圣旨呢!”
锦衣卫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西厂说是奉口谕······”
“好个口谕,那本将便亲自去问皇上。”
萧钰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娇呵
“萧将军不用去了!本官这便带公主去皇上跟前复命!”
说话的是温迎,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安林儿及一干配刀锦衣卫。
萧钰闻声望去,细细打量了安林儿,见她无异,才道:“温特使面子越发大了,不仅凌驾两厂之上,如今还比皇家公主都金贵了。”
温迎今日穿了枣红底的鹤袍官衣,端的是官威赫赫,哪里还见那日在萧钰跟前吃味的小女儿家模样:“萧将军严重了,本官奉皇命彻查五皇子一案。倒是听说青龙家还有忠勇侯府的世代家奴守护,不知青龙剑丢了,那此人在何处?”
此人还能是谁,自然是青衣,只是青衣平日里如同个普通侍女,难有人发觉罢了。
安林儿听到此处,方才开口:“温特使的道听途说都能断案了不成,本宫随你去与父皇说个清楚便是,莫要为难萧将军了。”
温迎心中安林儿已经是手刃胞弟的凶手无疑,自然答应:“那公主便请吧,还烦萧将军让路。”
萧钰握紧了拳头,将心中的惊怒忍了下去。她没想到温迎竟然这么厉害,如此快就将其中关节想了个通彻,查人查到了她的头上。
温迎见萧钰不再阻拦,更加确信了安林儿就是元凶。临过萧钰身旁时还道:“萧将军可要擦亮了眼睛,莫要痴心错付了。”
萧钰忍着掐死温迎的冲动,从齿缝间嚼出声一般:“不劳你费心。”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温迎带着一干人等风风火火走了。
人群中的青衣眼中划过一抹暗色,心中已升起了杀意。
萧钰从公主府前过来,深深看了眼青衣,道:“走吧。”
青衣重新抱起了装地瓜的篓子,与之来时不同,此时主仆二人一路无言。
安林儿被温迎当着萧钰的面拿了一事传得飞也似地
萧钰这才进府,便被人请了出去。
这回众人只敢约见在划行的船坊之上
与萧钰一道在内的有五人,分任丞相,礼部尚书,户部郎中令,义远侯世子,都是手握实权之辈。
“将军,太子究竟所犯何时?如今竟然还未出东宫!”
“公主亦是遭难,这莫非是五皇子诈死之计?”
“莫非是封地那位?”
“······”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还是将眼神放到了萧钰身上。
萧钰状若沉思片刻,方才道:“五皇子尸体那日我亲眼所见,当不是诈死。温迎也绝不会有什么证据,那五皇子并非公主所杀。”
义远侯世子忙道:“那太子?”
萧钰侧眼看了他一瞬,才到:“太子恐怕要在祭祀后方才有定夺,如今最要紧的是公主,皇上恐怕也是偏心公主,不然怎会让温迎拿道口谕来提人。”
“还有一事,我得了消息,老太傅已从老家动身,围猎前便到京中。”,户部郎中令开口。
萧钰道:“老先生此来作何?”
太子太傅桃李满天下却早早告老还乡,萧钰这样个狂悖的人都恭恭敬敬尊称一声老先生,可见其德高望重,几人均心中一凛。
丞相捋了捋胡须,老神在在道:“我听闻是要规劝太子,以平息圣上怒火。”
萧钰叹息:“太子如今胸无大志,老先生当初不该走。”
世子亦叹:“哎当初老太傅也是为了堵悠悠众口。”
几人又谈了许久,终敲定往后对策
良久
萧钰揉着发疼的额头出了船坊,几人随其后四散而走
船坊驶得偏僻,除了萧钰均是打马而走
“萧将军还是这么在意宝和?”
是温迎早就等在船外,看着萧钰落单才款款走来
萧钰早察觉有人,所以才落到最后才出来,见是温迎,神色一暗:“与你何干,你有这闲工夫来堵本将,还不如快点为公主洗刷冤屈。”
温迎冷笑,走到了萧钰跟前:“萧将军就如此认定宝和无罪?”
萧钰亦笑了,神采飞扬,笑到深处,又陡然冷了语调:“温特使恐怕误会了什么。”
温迎也非寻常女子,纵是有几分胆寒,也道:“误会什么?”
萧钰“啧”了一声,凑到温迎耳畔:“宝和当然无罪,杀那废物的是我,萧钰。”
冷得刺骨的寒意霎时爬遍了温迎的每一寸皮肤,她惊魂未定看向萧钰:“就因为宝和?你竟为了她杀皇子?”
萧钰垂下眼,盯着温迎,如同漆黑的洞穴里盯着猎物的狼,带着天然的恶意:“谁敢动她,我杀谁。温特使可要千万小心,我萧钰发起疯来,可不管谁是皇亲国戚,还是龙子龙孙。”
温迎被萧钰这恶狼般的样子盯上,如蛆附骨,不觉呼吸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寒风瑟瑟,光秃枝丫都吐着冷气。
一只粉帐小船缓缓驶来,靡靡琴声伴着船停,婀娜的婢女恭敬地伸着手扶了个女子下船,随后而出的便是个身姿翩翩的白衣少年。
这女子便是宜阳,此番是她带着新宠夜游
萧钰和温迎就在岸边,等人下来时已避无可避
宜阳公主正牵着白衣少年的手说话,陡然看见前方站了两个人惊了一瞬。
少年莽撞,开口呵斥:“谁在那里!”
萧钰见没认出她来,抬脚就想溜走。却被温迎眼疾手快扯住了衣袖,扬声道:“是我和萧将军!”
宜阳从小没少和温迎过招,这声音她一听便知是谁。眯着眼看去,竟见二人拉拉扯扯,霎时气得七窍生烟:“萧钰!你竟然私会别人!”
少年听了这话,还以为萧钰是宜阳男宠,醋道:“公主和这样朝三暮四的烂人计较什么,我们走。”,说罢就拉着宜阳便走。
宜阳横了萧钰一眼,同样扯起少年就绕过了萧钰。
萧钰正想解释一二,却被温迎拉住:“萧将军还想要声誉,就别再越描越黑!”
“滚!疯子!”,萧钰将手一甩,冷声呵斥。她实在没看出来,温迎竟是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温迎闻言笑出了声来,直笑到肩膀都发抖,方才收住声气,期期艾艾:“是!我是疯了!但你萧钰才是最疯的!竟为了个女人杀了皇子!”
又用力推了推萧钰肩膀,吼道:“你可对得起你忠勇侯府的威名!可对得起你的剑!它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染了你儿女情长的脏血的!”
萧钰哪里是什么保家卫国的忠臣,若不是安林儿,她早就杀了祖父为母报仇,杀了天下人为她陪葬!
骨血里那恨意喷薄而出,却不想被区区温迎看了去,声音便如从地狱爬出来一般阴沉:“你该谢她,不然今日之地便是你的埋尸地。”
这话犹如恶鬼,缠在温迎脑袋里,辗转反侧,粉碎了她一颗少女春心。她看向萧钰,再不见什么仗剑杀敌的大英雄,而是蓄势而发的勾魂罗刹。
平时第一次,温迎逃也似地跑了,回过头时,正对上萧钰那双爬满了恶鬼般的眼,吓得不敢再看上一次。
次日
二人深夜私会的风声却在一夜之间传遍京都
萧钰在温迎拿人时的忍而不发,仿佛有了个周全解释。
一时之间萧钰厌恶了安林儿,与温迎好事将近的消息传得有模有样。
就连被拘在冷宫中的安林儿,都听到了风声。一时手下失了分寸,琴弦崩断抽了半臂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