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在异兽大陆养崽》漠漠秋云起

7、穷兽

　　一人一蛋掉落瀑布后，湍急的河水携着他们往下游冲，清珏只来得及将蛋收进乾坤袋中，还未维持住身体平衡，便在起起伏伏的洪流中被不断推着撞向岩石，在身上擦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一番漫长的折腾后，河流渐渐步入平坦的草原，视野变得开阔，变得祥和，有食草动物甩着尾巴在河道处喝水。

　　河边一亚兽发现了早已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的清珏，把他捡回了家。

　　清珏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处人家中。说是家，十分简陋，一床一桌，桌上零星几个缺口陶罐。

　　他刚坐起身，便觉乾坤袋一阵异样，忙将蛋取了出来。

　　一被放出来，它着急慌忙就围着清珏打转，像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受伤。

　　清珏抬手按住它，道：“好了，别看了，我没事。”

　　他探查体内灵气，发现那股残存的力量还未消失。但只要不轻易动用它，自然没什么大碍。他暂时没想到什么办法来疏解这股力量。虽然失控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枚蛋就在一旁引导他，可也感觉到它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是因为这颗蛋的形态，等这枚蛋孵化出来可能会有一个答复。

　　思索间，一阵较重的走路声传来，有人过来了。

　　清珏一手按住还在活蹦乱跳的蛋，闪身躲在门后，警惕地盯着来人。经历过一遭变故，他也知道在这异界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门被推开，一位少年走了进来。

　　只见他动作迟缓地跨过门槛，到了床边，又摸索着去够床上的被子。行动间半点利落都无，待摸到床上空无一物才诧异开口：“咦？”

　　他转过身来，正对着清珏，却并未发现对方的存在。

　　少年人身形瘦削，脸庞秀气，鼻梁挺翘，双目却是无神的。

　　清珏扬了扬手，确定对方真的眼盲。如阴魂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按住对方的颈动脉，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少年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醒了？你没事了吗？”

　　清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道：“别岔开话题，你究竟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瞬间喘不过气，断断续续道：“我叫鹿，鹿宁，出门找食物时见你晕倒在河边，便将你救了回来。我，我没有恶意。”

　　清珏见他没有是个盲人，武力值又不高，对自己没有威胁，便渐渐卸下手中的力度。

　　这时，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怒吼着蹿向清珏。

　　“你想对我哥哥做什么？！”

　　还未近身，一颗蛋异常鲁莽地从清珏身上挣脱出去，势不可挡地冲向来人，毫不客气地撞飞那道黑影。

　　黑影重重摔在地上。

　　“阿厉！”

　　鹿宁虽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听出了自家弟弟的声音，拼命挣脱清珏的束缚，喊着跑了过去。

　　蛋击退了对手，洋洋得意地回到清珏手边，还未蹭蹭求夸奖便被清珏直接塞回了乾坤袋。

　　乾坤袋又开始挣动，清珏简单粗暴地加固了道灵力便不再理它。

　　转头看去，地上的黑影已经被鹿宁扶起来了。

　　“犬？”瘦瘦小小的一只，毛发漆黑，腹部为银灰色，尾巴蓬松。

　　那幼崽闻言气得又要晕过去。

　　鹿宁拍拍它的背给他顺顺气，虽然有些害怕清珏，却还是纠正道：“阿厉不是犬，是狼。”

　　狼厉看着清珏，他方才没看到清珏是怎么出手的，眼前一黑就被打到在地，只觉得这个陌生人十分危险，脸上满是警惕，浑身炸毛，仿佛清珏再上前一步就会冲出去咬死他。

　　气氛瞬间有些紧张。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鹿宁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咕噜声，他不自觉挪开视线，抿了抿嘴，面上有些发烫，他已经好久没吃过一口食物。

　　清珏收回视线，坐在屋内仅有的一张椅子上，道：“你们随意，我并无恶意。”

　　狼厉仍是戒备着他，又瞧了瞧鹿宁，四爪一迈，噔噔噔跑回洞口，叼回来一样东西，把它拱到鹿宁面前：“哥哥，我过来就是给你带吃的。你最喜欢的肉干。”

　　清珏看着那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有些质疑他的可食用性，却也理解。这家里已经穷得四面漏风，半点肉沫也无，哪里来的肉都是珍稀。

　　鹿宁咽了咽口水，道：“这肉是从哪里来的。”

　　狼厉顿了一下，才闷声道：“我在集市旁的行路桥上捡到的。”

　　鹿宁沉默了。

　　异界没有银钱流通，都是以物换物。在集市，买家看上什么，用同等价位的东西买，如果卖家接收，交易达成。

　　当然，不仅仅是物，人也一样。

　　作为唯一一个集市，货源广人群多，为防宵小，入市的人需要预支一定的粮食物品等作为抵押。狼厉这些一看身上就没有什么油水的人自然禁止踏进。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在垃圾堆中翻找丢弃的吃食，或者跪在路边等待好心的兽人施舍。原身也去过，只是人赶了回来。

　　鹿宁心里微酸，摇了摇头，并非他嫌弃，而是他清楚，这小块吃食得来不易，怎么可能自己一人吃了。

　　他摸索着站起来，道：“阿厉还在长身体，自己吃好啦。我昨天摘了一些果子，我去拿。”

　　狼厉不甘心，又绕回哥哥面前，诱哄着：“哥哥，真的不吃吗？这肉是翼兽身上的，平时很难猎到，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鹿宁道：“那果子我摘了很多，够了的。”

　　狼厉眼巴巴地盯着他，就差摇尾巴，道：“哥哥不要吃那果子了，太苦太涩，哥哥喜欢吃什么，阿厉出去找。”

　　一道剑气而过，直接击碎了那块黑得看不出样子的肉干。

　　清珏冷漠的声音传来：“失手了，我赔。”

　　两个人围着清珏，看着他烤鱼。

　　鹿宁咕噜咕噜地流着口水，已经完全不怕清珏了，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这种时候还肯给人食物的，定是个好心人。

　　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你好厉害，你居然可以把鱼弄得那么香！”

　　清珏道：“很简单的，烤一下就好了。”

　　鹿宁道：“不是的，这个很难，我们之前很饿的时候也试着抓过，不过做出来的总是又苦又涩。”

　　清珏心想他们应该是直接把鱼架在火上烤，没有清理内脏，便道：“你下次把它里面的脏东西都清洗干净了，应该会好吃点。”

　　过了半晌，温然把烤好的鱼递给鹿宁：“小心它的刺。”

　　鹿宁接过鱼，道：“谢谢。”还没吹凉，便大口地咬了下去，瞬间被口里的肉感惊住了。

　　原来鱼这么好吃！

　　接着又招呼狼厉过来：“阿厉，我试过了，可以吃的。”

　　狼厉别扭地看着清珏。

　　清珏自然不会和个小孩子计较，也开口道：“过来吧，我烤了很多。”

　　狼厉化身为人，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婴儿肥，右边脸颊上是一抹红色的兽纹。

　　狼厉咬了一口鱼肉，眼睛亮了亮，这肉跟他之前吃的完全不一样，不仅不腥，还特别香特别软，比兽肉干好吃多了。兽人的牙齿虽然坚硬，但狼厉年纪小，对这些软软的东西情有独钟。而鹿宁是亚兽，亚兽本身的口感更是偏向绵软清甜。

　　两人似乎饿了许久，将抓的十几条鱼吃得干干净净，接连打了几个嗝，摊坐在地上。

　　狼厉眯了眯眼睛，好久没有这种饱胀的感觉，简直太幸福了。又望了望河边，就感觉自己有一大堆食物在向他招手。

　　他正感叹未来美好的生活，便听见端坐一旁的清珏淡淡开口，道：“吃完了吗？给我讲讲吧。”

　　狼厉心又提起来了。

　　鹿宁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清珏看了看他们，道：“那就先介绍介绍你们吧。”

　　他们在一个叫圣峰族的部落，鹿宁自小眼盲残缺，经常受部落里的人欺负，父母却从未短缺他，更因他常年备受欺负而加倍疼惜他。狼厉是鹿宁父母捡来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极其照顾并依赖着哥哥鹿宁。这个小小的家庭生活一度十分美满。

　　但在一次打猎中，鹿宁的阿父不幸被凶猛的角兽攻击而亡。失去了家里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家里开始陷入困难。他们只能依靠部落的救济生存。在这个兽人多而亚兽稀缺的世界，他的母父本可以另外找个兽人过安稳日子，但他舍不得丢下两个孩子，尤其是可怜的鹿宁，没有人愿意收养鹿宁不能干活的残缺亚兽。母父只能白日里出去找食物，晚上回来硬撑着给人洗衣缝缝补补赚些口粮。在勉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经常挨饿受冻的母父最终还是病死。

　　两兄弟自此相依为命，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亚兽和未长大的兽人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又能生存多久。他们只能白天跟着部落的采集队出去摘些野果吃，甚少分到一些肉食，饿得瘦骨嶙峋。

　　清珏道：“你们不能离开这个部落吗？”

　　鹿宁摇头道：“其实部落算好的，在这里我们还有个栖身之所，外面其实很恐怖，听说远处的森林里聚集了很多巨型野兽，还有会攻击人的植物。这里虽然穷，但至少还能活下去。”

　　清珏还想问下去，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狼厉狼厉，你快跑，有人要来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