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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长辈长辈 ...


  •   “闭关?”苏子鱼听见他首肯大为兴奋,双眸炯炯放光,但听见这两个字又不悦了。怎么人人都搞闭关,那边还没出来呢,这里又闭一个。

      “我今日不断揣测天则总纲,以为要融会贯通非闭关修炼不可,原来所说的每日择时修炼太不可行。”他深深看了一眼苏子鱼,决定修炼苏子鱼给的心法也是思索良久的决定。一是相信苏子鱼的为人,自从俩人相遇他反复研究了苏子鱼的心性,确实是难得的秉性纯良。二来他看得明白对方认为自己是其同父异母的亲兄长,一直心怀内疚之情,这段时间也是真实关心自己。他认为苏子鱼给的心法是可靠的。更何况他的情况拖不起了,随时可能爆发严重的走火入魔,大事将启之际绝不能留下这个巨大的隐患。

      “可是,我原来练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

      “那不同,情形相差太大。小时候的你如同一张白纸,写什么都容易。但我现在筋骨脉络已成,要丰满血肉更必须谨慎斟酌。”

      苏子鱼一时语塞,原想着让他哥带着他到处玩玩,多陪陪自己,如今却要丢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知多少天,感觉心情一下子阴郁起来。

      司马兰廷看他耷拉着脑袋,轻轻笑着哄他:“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吩咐给小喜,他自然会为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我让奉勇去接红玉了,又给奉勤奉毅放了两天假,这段时间就让小喜跟着你,他做事很尽心。”想到什么又说“我不在,家便交给你了。有事多问问明叔。不要调皮添乱,我出来后可要检查的。”

      苏子鱼瘪着嘴,心道,我就是添乱了你又能怎么样。转念又高兴起来,这么大个王府可以让自己一个人折腾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不错。自己还真没当过家呢,当下答应得豪气干云,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司马兰廷也就这么说说,主要为了把苏子鱼圈在洛阳。王府自有熟练的管事处理相关事宜,体系健全,哪能真放心就把王府交给他胡来呢,纯粹就是哄小孩高兴的。他料着真要交给苏子鱼,他也没有管的兴致。

      司马兰廷第二天闭关后奉明把苏子鱼请到书房,听大小管事回话。防务的,财务的、外务的,内务的、采办的……一屋子人,苏子鱼装模作样陪着明叔听了不到半个时辰,坐不住了。丢下句“我得操练侍卫”跑了,再也没想过“当家”这个词。

      接下来几天,苏子鱼白天摆弄侍卫,晚上跑回白马寺住宿。美其名一边等师祖出定一边增加师兄弟感情,还可以顺便监视魏华存。

      这么两头忙活,时间过得飞快,十几天过去了侍卫还真被他摆弄出一点成绩,他和魏华存在白马寺中也逐渐热络起来。

      苏子鱼本就是个豪爽秉性,为着佛道之争和释天则的事,对魏华存有点成见。相处多了,一来二去发现魏华存这人温文儒雅没有一点架子,武功虽高也不显摆,更难得的是学识渊博很多看法竟暗合慧远的兼容思想,渐渐去了心防拿他当了朋友。

      这日傍晚从王府出来,天色有些阴沉。眼见雷雨要来,苏子鱼带着奉勤奉喜加急催马快行,凡是跟苏子鱼混熟了,都会被他带得没上没下,奉喜也不例外。本来就是相仿的年纪,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说话间去了顾虑多了亲昵。这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责怨苏子鱼,听见马蹄车轮声,抬头就见一行人马护着牛车迎面而来。打头的人红色纱袍,皂缘中衣,金带黑鞋正是天台近侍,长长一串仪仗整齐得夸张。

      奉喜、奉勤此刻都着常衣,看见这个阵势忙拉了苏子鱼下马停在一边,等他们过去再行。

      这是苏子鱼到洛阳以后第一次遇见这么大阵仗的官员出行,止不住好奇,问到:“这是谁啊?好大的威风。”

      奉喜小声回道:“是太傅杨骏。”

      苏子鱼心中闪过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心里一阵急跳激动莫明。有些呆木的立在那里看着车队慢慢朝他而来,华丽的牛车经过他身边,除了扬起的尘土什么都没发生。

      等他回过神来,奉喜奉勤已经骑在马上催了他好几声,奉喜调侃道:“又不是漂亮姑娘,你居然看神了。”

      破天荒的,苏子鱼没回嘴,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

      三人打马回到白马寺,下面的小师弟说,师祖出定了。苏子鱼撒欢儿地往内院跑,禅房里魏华存正恭敬的立在一旁说着什么,看见苏子鱼进来便住了口。

      禅榻上盘坐着一个老僧。

      “东林寺门下苏子鱼见过师祖。”苏子鱼乖乖的行了礼,双手合十起身站在一旁,拿眼偷偷打量。道安长长的白眉,身材瘦弱,面貌清癯,目光慈祥温和身上一袭土黄色僧衣。

      道安微笑着招呼道:“快过来师祖看看。”道安自出定就听慧宁不停提起慧远门下这个小徒弟,一见之下果然干净爽朗,目光坦诚,也觉得投缘喜欢。

      苏子鱼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不曾谋面过的外公,红着眼睛扑进道安怀里撒娇。

      魏华存啧啧称奇,心道这小子倒是一点不生分太会讨好买乖了。

      按说这是苏子鱼第一次见到道安,这动作有些突兀,可道安一点不介意反而更喜爱他这点天真无伪,机灵乖巧。拍着苏子鱼笑说道:“你这孩子不象慧远的徒弟,倒象慧清的徒弟。”

      苏子鱼埋在道安怀里,闻着淡淡的檀香味,心里一阵安稳。听见这话,不乐意了,这不是变着方儿说他“小疯子”么。抬手捋着道安长长的白眉,不满道:“慧清师叔也不像师祖的徒弟。”

      道安听了一笑:“你师叔不好吗?”

      苏子鱼想了一下,回道:“师叔喜欢搞怪,行事不按常规,其实心里明净雪亮。师父引渡人循序渐进,可师叔剑走偏锋让人察觉不出,得靠自己想过味来,言行之中别有他意只是不可说,不可说。”

      道安呵呵大笑:“是啊,不可说,不可说,大语不可言。”转头看向魏华存,眼有深意。

      魏华存迎向道安的目光,不卑不抗,轻轻一笑。

      苏子鱼留在道安禅房和他闲聊,只觉得这个师祖平实之极,和想象中的高深莫测相距甚远。不禁想起师父所说的第三境界,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谈得兴起,连自己未进晚膳都忘了,直到寺里下了晚课慧宁带着一众僧人过来请示,方才和魏华存一起离开。

      苏子鱼晚间避到寺里来,除了表面宣称的几层意思,还有一层就是怕了奉明的劝食。自从武昌、长沙、豫章走了一遭,他便去了食荤的兴趣脑袋里全是观龙村杀马宰牛的惨淡,连平素烤个小鱼吃吃的乐趣也消散得一干二净。偏偏在家里这个劝,那个劝的,到了寺里吃素天经地义,也没人烦他了。就是苦了奉喜和奉勤,所以他二人吃什么苏子鱼也不过问,哪怕带只烧鸡偷渡进来,只要别给发现就行。

      他们吃他们的,他吃他自己的,反正还有魏华存这个斋友呢。魏华存有时候自己动手做点斋菜,比白马寺的皇家素食还好吃,苏子鱼就有了口福。

      今日过了寺里的晚膳时间,魏华存只得亲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苏子鱼吃得风卷残云,和魏华存混熟了,他就一点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魏华存举着筷子看盘里的菜肴快速消失着,叹道:“吃吧,吃吧,以后你也没这么容易趁饭了。”

      “怎么?”

      “明日我便要搬出去了。”

      “哦。你不急着回江左吧?要住哪儿?以后我找你玩去。”苏子鱼想着他已见着师祖,自然无长久留在白马寺的道理。转念间突然升起个想法,脱口而出:“要不,你住我家里去吧。”

      其实苏子鱼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魏华存到白马寺找师祖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另外他和天极宫是什么关系也无一点头绪,但凭一腔义气,贸然邀约一个横竖看不透的人,确实大不妥当。

      魏华存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做此邀请,顿了一下,泛起一抹微笑却说道:“承蒙盛情,那便打搅了。”

      苏子鱼一愣,猛的一拍桌面,哈哈笑道:“好!爽快!”他本是豁达之人,既已如此断无推脱之理了。在他心里并不忌讳魏华存,反而颇为喜欢他的清雅博学。更想着自己当初不遗余力留人在寺,存了什么心思,怕别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可人家也没半点计较,天极宫的事迟早要面对,躲是躲不过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即便再大的干戈我苏小哥也能给他化成玉帛。

      这么一想便坦然了,诚心诚意盼着魏华存搬去府里。反倒是魏华存微微愕然,本想说什么,但见苏子鱼晶亮亮的眼睛闪着兴奋的火花,不由得跟着一笑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二天,魏华存仅带着一名亲随住进了王府繁花阁。

      金门象阙,文柏为梁,磨文石为阶砌及地,沉香和红粉以敷壁,开门便香气蓬勃。室内铺着竹料的地衣,魏华存温文的脸上浮着半明的笑意:“王公府啊……”

      苏子鱼发誓,当初他邀请魏华存的时候绝对没想到“物尽其用”这个词。不过实际上,魏华存确实挺有用的。

      吃饭的时候,苏子鱼说:“明叔,魏处士是吃素的,主人大鱼大肉给客人吃青菜豆腐?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于是安安心心享受了几顿清净饭。

      操练阵法的时候,苏子鱼充分利用了高手资源,他给十八侍卫打气说:“魏处士是不世高手,你们要是困得住他,今后还有什么好怕的?等着无往不利吧。”看着试验对象魏华存在阵法中从游刃有余,到束手缚脚,再到如同困兽,苏子鱼满意了。即使魏华存没尽全力,他苏小哥也没拿出全部手段不是。

      魏华存自住进王府起也像他本来到洛阳就是为了游山玩水,探亲访友一般,整天陪着苏小哥吃喝玩乐,闲暇时二人携手踏遍了洛阳盛景。到七月初一,侍卫们的“小鱼摆尾阵”变换熟练,司马兰廷出关从北邙山回来了。

      这一天是一年中最热的大暑。

      月明星灿,流萤四散。大槐树下苏、魏对坐而饮乘夜纳凉。不过是戏谈遣怀打发时间,说到成佛升仙那是共同的追求,相谈甚欢。当话题转到现实处事上二人见识便显出差距,开始争执起来。魏华存讽苏子鱼:“看你修行七年没改掉士族出身的习气,何必苦修求道?你就只适合做个富贵闲人。”

      苏子鱼气急,正欲跳起来反驳,忽听游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繁花阁建在王府西侧,专用来接待在府里聚会的贵胄,此处名花异木,布置精巧,环境大气而不俗媚。自从苏子鱼住进北海王府,府里就没开过宴会,如今偌大的梨花阁就只住了魏华存一人。他喜好清净,从不留亲随贴身服侍,入住之后除了两名打扫庭院的小厮,其他人都安排出去了。没有召唤是谁自行过来了?

      刚看过去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肤莹似雪眉目如昼。苏子鱼跳起来,惊喜道:“哥!”

      司马兰廷一声未吭,突然出手。

      “呼!”

      归藏鞭越过倚栏,像有着生命的毒蛇吐着信子闪电般扑出来,咬向魏华存手腕。

      魏华存像是早料到他要出手,左手拇指下按,点中鞭梢。两人同时一震,魏华存右手扶住石桌才稳住身形。

      苏子鱼惊呼:“哥,你干什么?他是我朋友!”

      司马兰廷晃了一晃,对苏子鱼的叫喊恍若未闻,眼神专注地盯着魏华存,一脸凝重。正当苏子鱼以为他已罢手时,长鞭忽地又从袖口飞出,鞭梢带着誓要击破魏华存胸口的凛冽绝决。

      眼看要击中魏华存,魏华存倏地横移,鞭子落空,似要回旋来的方向,忽地鞭身现出一阵波浪般的纹样,接着化作十多圈鞭影,骤朝魏华存脸门窜去。

      苏子鱼站在两大高手中间,感觉到强烈的气劲相击,一咬牙鞭子再窜出来时,聚集多时的内力喷勃而出,一连拍出四掌赶在魏华存出手之前打散了鞭圈。

      鞭子“嗖”地收回袖中,司马兰廷盯他一眼,面色遽寒。

      苏子鱼却未看他,背对司马兰廷直面魏华存。

      “贤安,我哥是个武痴,遇到高手就想过招,哈哈哈……”

      魏华存看看司马兰廷又看看苏子鱼,深邃的眼里似有星星闪烁脸上浮起微笑,对苏子鱼轻声道:“子鱼,今日我便告辞了。看来北海王并不欢迎我。”向司马兰廷斜睇出一眼,举步便走。

      苏子鱼差点给气死了。转头看看司马兰廷一双结了冻似的眼睛,一狠心追着魏华存出去了。将他送出王府,并不劝他留下,态度还是亲近不改,像没发生刚才之事一般热络:“隔天再找你玩儿。”

      魏华存也像是从朋友家尽兴告辞一般,优雅自若:“好,我们下次去看看龙池神鱼。”

      苏子鱼看他上马而去,月白的衣衫在夜色中渐渐消失,慢慢沉下脸来。转身之际,“啪”地打下王府大门上高挂的灯笼,径自往大明居冲去。

      留下门卫瞪大了眼睛,看看门顶又看看苏子鱼的背影。

      大明居内灯火通明,府内门客、管事、近随站了一地。看见苏子鱼进来,齐齐施礼,正厅里司马兰廷端坐高榻上,简明果断的下着一道道命令。苏子鱼按住不耐等了半晌,兀地转身而去。

      入府半个多月,苏子鱼第一次想起他还有个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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