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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死无对证-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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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谢重音时,十几个人面对面排成两列在厅堂,李大湖在前面说教,他们在底下听训,陆卫站在队伍的前首,基本人都齐聚了,却只有他姗姗来迟。
甫一到场,李大湖盯着进来的谢重音打量,一张方脸的下颌骨微微磨动,陆卫斜眼察觉到他神色有异,还没有等他开口发作,率先出头:“李百户,这是林指挥使的外甥,燕京安义侯公子谢重音,昨日新进力士,现在卑职底下办差。”
本不欲让别人知道的关系户,这下好了,就差全天下知道了。
谢重音持着悠然的态度,走到正中的地方,淡淡向李大湖见了礼,“在下来迟,还望李百户恕罪。”
新进第二日上差就迟到,估计也就谢重音敢了,不像周护为了差事天未亮就到衙门,现在还要听上头草包在前面催促施压,听得他眼皮直向下沉,困意重重,几次趁李大湖不注意,偷偷打哈欠,还不敢张开嘴。
他持续叨叨的教他们怎么查怎么办,尤其提醒剩余的时日多少,又去了多少,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提到案情实层面。
陆卫替谢重音表明身份,那李大湖自然没敢与他为难,吹了吹胡子,就叫他找个位置站下。
谢重音点头示意,转身就朝周护所在的方向走去,见他身旁有人,光明正大的对那旁人道:“麻烦让让。”
那人大抵是个直肠子,见他带着逍遥的气焰走来,不服的对他瞪了瞪眼。
谢重音不气,反倒好心解释:“你身边之人是我同伴。”继而向他甩了一个“你懂”的眼色。
那同僚顺着谢重音的目光看了周护一眼,颇不情愿的动身换到队列末尾去。
“多谢。”即便人已经走开,不管他有没有听到,谢重音还是对着腾出来的空气低声道,再向前两步自己补上了空。
周护默默无语,转头对他笑了一下,算打了招呼。
众人也都拿眼看着他站下,又默默将注视收回去。
又接着听李大湖重复那些话,不过算他有眼色,见大家兴致不高,没多久就放过了他们。
“怎么样?顺利吗?”谢重音私下拿手背轻碰了下周护。
“出去说。”周护想顺着解散的人群离开,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哪知转身刚想走,陆卫却出声叫住他,“周护,有事吩咐你。”
周护循声望去,见许杰跟着陆卫身边过来,实在摆不出笑脸,只不卑不亢道:“陆少旗有何指示?”
陆卫道:“你不是声称咱们调查的案子与王凌珠命案有关?既然如此,我命你到罗少旗面前打探一下他那案子的进展,看看有无相关线索?”
终于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刚好他正琢磨着要调查王凌珠的相关人事,没想到陆卫上来吩咐的正合心意。
周护喜上眉梢,连忙应下,“是。”转头给谢重音打眼色,示意可以走了。
“谢公子!”正欲动身,陆卫及时喊住谢重音。
周护和谢重音双双侧身看向他。
还没等谢重音问,陆卫紧接着尴尬道:“鉴于你们两个都是新人,对此没有过经验,通我的一番思索,认为你们两不适合结伴查案,谢公子不如就跟着许校尉办差,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而周护,我看你和石小柱倒是合适,你就跟他结伴。”
显而易见,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周护不知陆卫如此安排隐藏着什么心思,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故意要拆散他们,当然,对于上司的安排,他不能有旁的异议,只有遵从。
他不由看向谢重音,想看看他的意思。
反过来谢重音也想看看周护的意思。
两人默契的相对而望,没有说话,最终还是谢重音败下阵来,正过脸对上陆卫板着脸:“要是我不同意呢?”
陆卫正面对答:“谢公子是觉得我的安排有何不妥?”
他的安排合情合理并无不妥,让人找不着错处。
谢重音一时不知作何解答,抿着唇线沉默,片刻过后:“我就想跟周护一块办差,你怎么安排与我何干?” 在道理论不过陆卫的情况下,他选择了不与他论。
一个字,狂!
周护屏息以待,对于眼前的场面都没敢抬头看一眼,不管谢重音是什么身份,明面上是在人手底下当差,公然违抗上司分配,等同于是在打陆卫的脸,让他面上无光。
谢重音怎么狂怎么嚣张都可以,他有底气,周护不行,他没有底气,担心的是千万不要连累到他。
周护把头垂得越来越低,尽量在陆卫面前表现的和他没有干系。
陆卫耐下心思,面上假作无谓:“谢公子的这个理由恐怕站不住脚,正经办差可不是胡闹玩乐,同僚之间团结亦不是寻玩伴,我不说你那远在天边的令尊大人,就拿近的来说,林指挥使知道他的外甥对上司违抗不遵么?”
说来说去陆卫还是跟他干上了,这点倒是值得让人敬佩,有点魄力。
“陆少旗言重,你就当我是来玩,正刚开始适应,和周护说得来话,不想换其他人,但求陆少旗成全。”谢重音稍微权衡了一下,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说句不好听的,违抗上级命令的行为按大月律令理应当罚,不过谢重音是侯门子弟,是不能说罚就罚的,对方既态度松软给出面子,陆卫要再寸步不让,那可就是他不识好歹了。
“听到没有?周护,有人不同意,你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一切照旧。”他面上挂不住,只能拿周护来说话。
周护遵从,此次会商不欢而散。
陆卫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远去,负着手吞下一口闷气,眼尾瞥向身旁的许杰,“你去给我查一下,燕京安义侯的子弟有几位,叫什么名字?庚年几何?分别都在做什么?”
许杰问道:“陆少旗怀疑谢重音的身份有异?”
“谢重音的身份也许是真,但我怀疑可能是别人冒用身份假扮。” 陆卫眼中有一丝肯定。
“陆少旗是如何看出来?”
“我看不出来,只是感觉。”陆卫蹙着眉,表情十分凝重,不想再多言,“你先去查。”
“遵命。”
跨出明镜堂的院门,谢重音迫不及待的问周护:“方才陆卫排兵布阵要拆散我俩时,你怎的一声不吭?”问话之中带着嗔怪的意味。
周护坦然回道:“大人说话,我一个小人有何资格插嘴?”
大人?谢重音有一瞬差点以为周护发觉了什么,耐住性子笑道:“陆少旗算什么大人?我可没把他放在眼里,有我在,你不必怕。”
“我不怕。”周护由衷之言。
“是了,你是不怕,外人不知,怕是会被你表面的怯弱给骗过去,实际上你狡猾的很,等着我来出头,自己却躲在后面一声不吭。”
周护谦虚:“不敢不敢,方才那个情况由你出头最是合适,你不是也喜欢出头?”
“这我可不爱听了。”说是这么说,谢重音的嘴边勾着笑,“我出头,还不是为了维护你的处境,万一你要得罪了陆卫,那你也别想在这个队伍混了,要想破案更是难上加难。”
可不是?
周护不置可否,“那你就不怕得罪陆少旗?”
“我怕谁?就算得罪了,他也不能奈我何。”
“能避则避,怎么说也是上司,不好太过,而且咱们是同伴,你得罪了他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搞不好他不能奈你何,却来与我为难。”
谢重音轻笑一声,“有我在,不用怕。”
周护顿时了然,原来他前面的那句“不怕”是这个意思,如此重复强调,可见真是用心,而不是随口说说,让他从心底少了后顾之忧,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言表。
“现在要去白虎堂找罗少旗。”
谢重音携了一丝冷笑,“陆卫可真是会给你派差。”
不用他多说,周护听得懂是什么意思,陆卫与罗宇升不对头这是公开的事,陆卫做人做事铁面无私,表面正直过多,没有人情味,对罗宇升接触少,了解不多,但显然是与陆卫反着来的。
两人水火不容,罗宇升是水,陆卫是火。
从这一点,周护以为罗宇升会是个比较好讲话的人,而谢重音认为他们是死对头陆卫派过去的人,找他探听手头正在办的案子,无疑是碰壁。
“陆少旗要是不派此差给我,我也是要去,日出之前我就找了郑标问话,他都跟我说了,赵百户和王寡妇确有牵连,我得找出他们之间是何关系,还得想办法将两件案子合并,陆少旗和罗少旗必须得联手。”
“你说归说,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周护收回对谢重音的袒露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你说你暂时宿在都督府,那想必是可以见到林指挥使?”
谢重音一看就知道他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你想让我去求我家舅舅出面,让上头负责的千户将两个案子合并?”
周护但笑不语。
“你是怎么好意思敢劳烦我家舅舅的?”
“你办不到?”
惯用的伎俩一出,谢重音如何看不出这是激将?
他别过脸无奈,“我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