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怂在古代探案》翡翠白玉

38、死无对证-17

　　周护离开审讯室的时候日头当空，乍一看被刺得眼花。

　　五指虚虚的放眼前遮去一些，待适应光线便放手往前走，脚下的路是一条长廊，边沿的红柱栏杆随走动穿梭，前方尽头有一座小殿，那檐下似乎立着一个人。

　　由于白昼强烈的曝光，对那人瞧得不太真切，能感觉到他就朝着自己的方向，正在看他。

　　他和那人对着看，直到距离拉近，那人的面容五官才看得越发清明。

　　那是一张没有眉头，瞪着一双三角眼，戾气深重，眼窝下的横肉鼓起，面露凶狠的脸，那不就是昨夜身亡的赵军么？

　　周护悚然，腿脚当即如灌了铅一般抬不动了，生怕是看花眼了，抹了抹两眼再看去，白昼之下什么也没有！

　　大白天日头正猛，难道还能见鬼了？周护犹如身入冰窖，再三抹了两眼，确认当前看到的只有炙烤的热浪。

　　难道是赵军阴魂不散？

　　据闻他可是个有功夫在身的，那是在什么情况下，会被一只狂犬咬的失血过多呢？

　　周护打着寒颤，不想回忆那个画面，晃了晃脑袋甩掉刚看到的那个画像，得赶紧走人。

　　行至半路，趁没人注意，周护忽然躲进一个墙角阴影处，小心的观察四周围，他有一个想法，反正人都在红旗卫了，何不去驯兽所探探情况？

　　但又观察到自己无法越过各个门前守差的视线范围，还有那挺直的墙高，下一刻就选择了原地放弃，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什么也做不了。

　　冤头赵军死了，周护就跟没了主心骨似得，下一步不知该做什么，随后他忽然想通了什么，目光坚定、打了鸡血似得的朝着某一个方向去。

　　尚宝司奉天门，灰墨色的马车停在门外，一边候着三名青衣人，当林砚被守备使和千户等人簇拥出来，告别下官来到车前，看到车马另一边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袁瞧着自家主子的眼色，立时不忿道：“主子，这厮忒不要脸，怎么叫都叫不走，需不需要小人出手把他打发走？”

　　林砚对小袁摆了个手势，嗔道：“不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用武，胜之不武。”

　　那不速之客周护卑微地弓着腰，适时过来插了话：“小人见过林指挥使。”

　　林砚直直的凝向周护，目光意味不明，“你们先到前面等我。”话是向着他的随从，那三人闻言便拉着车马先到前面去了，而林砚则慢慢的随在车后。

　　明白他肯给说话的机会，周护很识相的随在他身后，一边开门见山：“小人这次来有个不情之请。”

　　林砚嘴边挂着淡淡笑意，带着几分戏剧的玩味，“你要告的人已经死了，非是我不肯帮你。”

　　周护意外的看着林砚侧面，那面带的青铜鬼面表层光滑，透着夕阳的反光，衬得他有几分光辉熠熠，听意思是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疑似是在对他的行为解释？

　　“小人受宠若惊，此次前来不为此，而是另有一事。”

　　林砚笑了一下，在周护前面顿了下来，缓缓转向他，“你好大的胆子，从来没人敢跟我提要求。”

　　要换作其他人可能会被他吓到，周护则不然，心说你上头可还有人，他就不信当今圣上、家中长辈没对他提过要求，那吓唬人的话多少是有些装的成份。

　　况且他都到这个地步，走投无路了，区区一句话还不能把他吓退，“小人不敢，大人也是第一个说我胆子大的人。”

　　林砚一时无语，转头继续向前走动，“什么事？”

　　他停便跟着停，他走便跟着走，周护稍微沉了沉气，“小人想要向大人讨要一份差事。”

　　“你讨，本督就得给？”

　　周护听着他搬出尊贵的身份，暂且压着不慌，“这个全凭大人意愿。”

　　“那本督要是不给呢？”

　　“小人也认。”

　　就这样？林砚正要失望，周护接着又道：“小人想说一句，此差对于大人来说不过是点个头的事，而对小人来说就如同再造之恩，再生父母，只要大人允了，小人必定感激在心，誓死效忠！”

　　“本督有那么多手下，我要你的效忠有什么用？”

　　至此，周护沉默了。

　　藏在鬼面后的那双眼忍不住拿余光向后扫了他一眼，就想看他还有什么能耐应付。

　　眼看一小段路走得差不多，马车就停在跟前，时不可待，周护拿出所有勇气豁出去，“大人！此事只需你点个头的功夫，就可以获得一个全心全意对你效忠的手下，何乐而不为呢？”

　　林砚当即停住，“你要讨得是什么差？”

　　周护到底还是个少年人，面上明显一喜，“小人想进红旗卫！”

　　“那就从力士当起。”

　　周护的笑抑制不住的在脸上荡开，“小人遵命！”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因祸得福，入了红旗卫，那可就是正式编制了，比当临时守差强的不是丁点半点。

　　他的话音透着强烈的欣喜，连林砚都禁不住受到感染，忍不住回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的转回去，忍住即将溢出的笑，秉持着高贵姿态，“明早到衙门外的后生门等着，我会让人接你进门。”

　　这不就是走后门吗？周护从未如此的感到快乐，“小的多谢大人恩赐！”

　　林砚微不可见的点了头，然后大步的向前上了车马，周护在原地满足的目送他离去，“恭送大人！”那厢车辆滚动车轱辘洋洋洒洒离去，等车尾的纷纷扬扬散干净了，他才想起忘了要问接他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是藏都藏不住，周护回去之后杨逸远见了都忍不住侧目，“差事都没了，怎么还能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周护故意跟他卖关子，“明日你就等着瞧！”

　　“明日你不就得搬走了？”

　　“不搬走。”这回周护可有底气了。

　　“为什么？”

　　周护才不告诉他呢，就盯着杨逸远那阴沉扭曲的脸，憋死他！

　　时间匆匆，他抱着期待兴奋早早的出现在后生门，等到了大人们上值的时辰点，果真有一个人来接他，是个深红色飞鱼服的五品千户。

　　顿时感到十分有面子。

　　千户名叫刘福云，续着中须粗黑散乱的眉毛，岁至中年，不过打了个照面，一两句话的功夫，周护就跟嗷嗷待哺的小鸡崽一样被他领进去了。

　　不再是走那末等身份的玄黄门，通过后生门再次进了衙门，眼前的景象别是另一番新奇，可能是身份的转变，整个心境和先前完全不一样。

　　以往总是懒懒散散，毫无斗志，混一天是一天，前路一片黑，这次不说别的，光是心情就久久无法平复。

　　周护走在刘福云的身后，忍不住期期艾艾的问：“刘千户，我进了红旗卫主要是先干些什么？”

　　谁知刘福云阴冷的目光直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语气淡漠：“你且到陆卫手下跟着，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刘福云态度并不如何热情，想到以他的身份被派来带他这等微末小人，还要领着他引荐到自己下属跟前，心里肯定不舒服，因此周护敛去一些喜色。

　　乖乖的的应了一声“好”，一路跟他来到明镜堂。

　　明镜堂，乍一看之下似乎有些眼熟，对了，那正是昨日他被人押来审讯的地方。

　　难道刘福云口中的陆卫就是陆少旗？

　　想到这个可能，周护心下不由高兴，那么说刘福云就是案子负责人了。

　　这林大指挥使真是待他不薄啊，一下就安排在他的心头上。

　　可是眼前的明镜堂门扉紧闭，冷冷清清的尚无人气，显然还没有对外开放，四下环顾，只有外头几个形同木头的差卫把守着，几名守卫的默契自成一派，双目定定地直视前方，目光触及也没有一个聚焦点，就跟个背景板一样，看着他们，这不就是他以前充当的角色么，幸亏脱离苦海了。

　　他要开始参与查案了，那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呀！

　　刘福云此一来带着个人扑了个空，皱了皱眉，对一众守卫问道：“陆少旗人呢？”

　　原本一派死气的人活了一个：“回刘千户，陆少旗出差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

　　“就在早上辰时初，陆少旗接到一个消息就出去了。”

　　辰时也就是早晨一般当值的时辰点，也就是说才刚到明镜堂不久，就又赶着出去，可见他接到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

　　“你可知是什么消息？”

　　“回刘千户，属下不知。”

　　刘福云将目光抬向远处，朝着当前那堵漆着赭红色的院墙看去，与其说是在看那院墙，不如说是盯着那院门口看，也就是他们刚才走进来的那道门，接着又背过手开始沉心静气，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从那门进来。

　　周护大概瞧出他的意思：“刘千户，我们是要在这里等吗？”

　　“不然呢？”刘福云语气不耐，面上却还显着平静。

　　周护很识时务闭了嘴，也陪他一起盯着那院门等了起来，哪知他的视线刚落过去，就有人从那门穿了进来。

　　而且不止一人，是风风火火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