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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死无对证-8 ...

  •   深切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周护强自镇定,不自觉的吞了把唾液:“刘总旗传我何事?”

      他干瞪着眼,想不通刘总旗为什么要传他,以他的身份怎么会把他这号小人物放在眼里,他是如何得知他?

      除非……周护摇摇头,不可能的!

      “哼!”魏校尉也没了往日的好气,沉着脸问:“这得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周护眨了眨眼,瞧着这烈日白昼的空际,竟闪着几抹昏黑,脚下虚晃了两步,抹去额头的两点虚汗,勉强盯住魏校尉那张脸,不让自己倒下:“头儿!我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帮我传达一声,就说我告病回去歇着了。”

      “你就是病得倒在床上了,也得把你拖到刘总旗面前。”魏校尉就算心有恻隐,可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没得商量。

      周护捂住额头,“头儿,我头真的好晕,好像是中暑了,求求你,通融通融。”

      魏校尉拧起了眉,“你什么时候不晕这个时候晕!我通融你了,谁来通融我?”

      “我好歹在你手下值了大半年差,难道这点情理都不给?”他就差给他跪下了。

      “这不是情不情,理不理的事,是刘总旗通传,你别给我耍赖啊!”

      周护还是给他跪下了,“求求你了,头儿!”

      随着他一跪,魏校尉退开了一步,一时被他逼得无可奈何,他不得不硬着口气:“你这般推脱,指定是有问题,刘总旗传你看来不是没有缘由,你敢确定躲得过这次,下次你还能逃得过?”

      这话说得周护是哑口无言。

      “还不起来?指不定是什么事呢你就先乱了,这趟你要不去,少不得要连累我!” 魏校尉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护瞬时由内横生出一股力量,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心,起身站起来应承他:“那就跟你去一趟!”

      魏校尉刚松了口气,而后又面带凝重。

      周护则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他走了。

      他跟着魏校尉穿行在殿与殿的几个大门小门之间,一路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布鞋行走,顶着脚趾头的地方,表层的面料都磨薄了,隐隐透着里头的白袜,不禁悲从中来,他怎么这么倒霉?

      最终,随着魏校尉的衣摆,停在了一扇厅堂门前。

      “王少旗,人给你带来了。”王阳就候在这厅堂门前,魏校尉一见面,就对他俯首见了礼。

      王阳发自胸腔的“嗯”了一声,就对着低头的周护吩咐道:“抬起头来。”

      周护依言缓缓地抬了头,面向正对王阳。

      “你是周护?”

      周护点了点头。

      “说话!”王阳没耐心的喝令了一声。

      吓得周护立即回答:“小人正是!”出了声才知道,他的嗓音沙哑。

      王阳面无表情的没多说什么,对魏校尉道:“你在这外面等着。”又指了指周护,“你跟我进来。”

      周护卑微地跟着进去了。

      里面的刘总旗坐在案前阅卷,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看着案卷也不曾抬头看,直到王阳带人来到他案下,“刘总旗,魏礼已将守差周护带来,还请夺审。”

      “知道了。”刘总旗的目光仍然黏在案卷上,显得漫不经心。

      王阳默默地点着头,盯向周护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刘总旗在上,你还站着做什么?”

      周护膝盖骨一软,机灵的跪了下来,“小人拜见刘总旗。”

      王阳这才满意的回过头去,向刘总旗作了个揖,“刘总旗若无其他吩咐,属下这就告退。”等了一会上头没说话,接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走出门,顺带把门给带上了。

      原本敞着光亮的厅堂,瞬时变得逼仄窄小,刘总旗和他一上一下相对着。

      周护静静听着刘总旗指腹压着案卷从上面划过的摩擦声,就这么跪着,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他的脑袋空空,拘谨的盯着地面,指望着刘总旗早点发问,早点结束,可对方却像是将他忘在了一边,就这么让他苦等的跪着,碍于他的身份职权,想站又不能站,只能变着法的挪动腿膝减轻酸麻。

      在刘总旗没注意的情况下,周护表面看去小动作频频。

      约摸着过了半炷香,磨到刘总旗不能再晾着他,从案中抬头投了视线过来,“知道为什么被叫过来?”

      头顶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周护硬着头皮答道:“小人不知。”

      刘总旗放松地把背靠向太师椅椅背上,两只手肘撑开靠在扶手上,对下睥睨,“当真不知自己为什么被叫来?”

      即便他不那么问,周护也不敢大意,可他那么一问,头脑就不得不飞速运转起来,想着如何应付。

      刘总旗的话很危险,是在试探他,有意要看他怎么狡辩。

      假若刘总旗已知是他踢死的黑狗,这时他没有选择坦白,极有可能获得重罚,反之他要是坦白,则可能是宽容轻饶。

      还有一种可能,刘总旗还没有定论,也是在试探他。

      这时他要是坚决否认,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刘总旗就会拿他无可奈何,结果会是相安无事,要是承认,那他就是蠢。

      他怎么回答,就很重要。

      周护的心思千回百转,垂着脑袋,没敢面对刘总旗,怕让他瞧出什么。

      随之下一刻,刘总旗防止有时间让他思考,就下了命令:“抬起头来,回答我的问题!”

      “小人遵命。”周护磨磨蹭蹭扶着腿膝起身,原本挺拔的身条此时微微佝偻着腰。

      刘总旗皱了皱眉,“我叫你抬头,让你起身了么?”眼看他高出一截,而自己坐着,气势反被压了一头,不由起身绕出案前,围着他打量。

      周护闻言,又惶惶然的跪下来。

      “罢了,就站着回话吧!”

      刚把膝盖磕到地上,又不得不悬起站立,周护也不恼,反倒在这期间想好怎么回话。

      他尽量垂着目光,不与刘总旗的对碰,显得他卑微渺小,“回刘总旗,是小人的责任,小人愿认,小人过来正是要认下这责罚,红旗卫驯兽所的黑狗是我不小心失足踢死,并非有意而为,还望刘总旗看在小的...咱们皆属白旗卫任差的份上,宽容一二。”

      “你不过是我卫在外头招进来的一个白丁,充当一条狗看着一道门,算什么任差?在我眼里你连驯兽所那条死掉的狗都不如,跟我攀关系?”刘总旗心高气傲,并不吃他这套。

      周护把头往下埋了埋,没敢吱声。

      “跪下!”

      闻着训斥声,周护不疑有他的又跪了下来,刘总旗则走回案前,从桌案拿了一张白纸扔到他面前,“白纸黑字,把自己如何犯下的过程写下来,签字画押。”

      周护盯着那飘在地面上的纸张,心中有口气,也只得往下咽,磕磕巴巴的道:“刘总旗大人,小的...不识字。”

      “废物!字都不识,活着干什么用?难道连自己的姓名都不会写?”

      原就是一声质问,周护还偏偏就当定这废物,沉住一口气,“回刘总旗,小的...确实不会写。”

      别看他的憋屈样,出口的话简直是跟他反着来!气得刘总旗从案前绕出来,抬脚往他肩膀踩住,再勾起脚将他往一边踹倒。

      “有种你再说一遍?”

      周护顾不上疼痛,紧巴巴的回过身跪好,埋着头将地面上的纸张捡起来,双手奋力捧着往上一呈。

      见他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刘总旗也使不出气,他气得是这来回折腾,末了还得自己动手写,丢了面还拿他无可奈何!

      “废物!”

      有气没地方使,最终还是恨恨地抢过他手上的纸张,回到案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执笔写了起来。

      周护暗暗地抬眸瞥了他一眼,要说心中没有愤恨那是假的,可那又如何?眼前的小人还把握着自己的命途,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当刘总旗写完把字吹干,再次把状纸扔到他眼前,周护看着落地的状纸,随意的瞟了一眼,然而这一眼瞄到的内容就让他感到心情沉重。

      刘总旗怕是给他的打击不够重,颇为贴心的道:“你不是大字不识一个么?上面写得什么,需要我念给你听听?”

      周护没有回话,当然对方也不需要他回话,刘总旗说着就将背后往椅背一靠,嘴上欢快的念了出来:“鄙人周护,于建兴二年六月十三踢死了驯兽所一条身形约十六寸的黑狗,故以此声明,愿领责罚三十大板,你只需画个押即可,也不需要你签字了。”

      周护盯着纸面右下角已然写着“周护”的签字,心中打定主意这个押他绝不会画,别说三十大板,就是二十大板下来,都能去掉半条命。

      见他不为所动,刘总旗又问,“怎么?你有异议?”

      周护回答:“小人不敢。”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话音一落,周护没想到刘总旗会贴心的挪动尊躯起身,两指掂着一小碟红印泥,蹲下来送到他旁边,“印泥就在你身旁,还不赶紧画押?”

      周护当然不想画了,而是跪在原地不为所动,刘总旗倒显得难得耐心,在旁边踱起步子,“吓傻了?我容你缓一缓,不过这押你迟早是得画。”

      没错,这押他得画,没有别的余地。

      周护在身边攥着的拳头,顷刻间张开十指紧贴衣面擦了擦,然后伸出一只拇指重重的蘸些了红泥,移动到纸面的黑字上重重的摁了摁。

      刘总旗见状有些得意的笑了。

      “非是我要存心与你过不去,而是你这事搅得我这两晚都没个安稳觉,众多守卫,要让我从中找出一个来拿到赵百户面前交差,谈何容易?赵百户说弄死他狗的就在我的人里头,我为此夜不能寐,你说我不该拿你是问?”

      周护正虚心受训,彼时刘总旗悠悠的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阴森森道:“要不是有人向我告发了你,差人把你叫过来,你眼看被逼到这份上,会亲自开口认下?哼!想想当真是可恶至极,人品低贱的狗东西!”

      周护沉默寡言,任他撒火泄愤,咬牙切齿,可听到“有人告发”,头脑就不由得一震。

      那人是谁……他心中略有答案,只是他不愿相信,身边竟真有这样的人!光是想想就已经怒火攻心,他没法接受。

      加上腿部跪地的酸麻,随时都能瘫倒在地,可是他忍住了,他没倒,眼前不是他倒下,不是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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