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刑部修史书》西江月色

11、假象

　　仅凭他们两个，便能杀沈如琢？

　　杀沈如琢一事已部署好，孟清也细细思考这句话，难道他们还有帮凶？部署？在何处部署，刑部？沈府？

　　孟清也不肯放过一丝可能。

　　她按耐住心头的疑虑，竖起耳朵，期盼屋内陌生男子能说出更多细节。

　　果然，林宴下一句便问道了孟清也最关心的点。

　　“什么时候行事？”

　　“皇城中秋灯会，刑部。”说罢，吴阙扬眉，暗示林宴。

　　寥寥几句，孟清也思索着这其中的联系。

　　中秋佳节，皇城内会举办灯会，刑部守卫必会空虚。

　　孟清也心惊，仅凭他们二人不可能成事，刑部一定有内奸与之里应外合。

　　孟清也第一次听墙角，便是如此惊人的消息，她恨不得立即飞奔到沈如琢面前，向他告知此事。

　　屋内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吴阙提醒林宴：“你小心些，探子来报，沈如琢派了一女子潜入千香苑，以后行事还需谨慎。”

　　林宴满不在乎的点点头，他与楼中女子都不相熟，不对，林宴突然想到了子清，产生怀疑。

　　门外的孟清也没想到刑部的内奸竟然连这事都知道，顿时冷汗涟涟，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小心翼翼的离开。

　　回到房间后，孟清也思索着该如何打消林宴的怀疑，他既已知晓有刑部的暗探潜入千香苑，那毫无征兆出现出现在他面前，并且亲近异常的子清，便是他首要的怀疑对象。

　　孟清也想得出神，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孟清也镇定下来，谨慎的打开了门。

　　门外竟是红莲。

　　她还是一身红衣，妩媚多姿。

　　孟清也稍微放下心来，她仅开了一条门缝，见是红莲，便将门大敞开，倒也未请她进去，而是问她找自己做什么。

　　红莲的表情异常怪异，她在门口扭捏了一下，小声的朝孟清也说道：“进去再说吧。”

　　仍旧是那副颐指气使的神态，却与昨日截然不同，收敛了许多。

　　孟清也奇怪，侧身相让。

　　红莲进去后，孟清也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才关上了门。

　　“说吧。”孟清也开门见山。

　　“好，那我可说了，我方才在院子里，瞧见你鬼鬼祟祟的趴在燕燕的房门前，你也不想此事被燕燕知晓吧？”话落，红莲得意的睨了孟清也一眼。

　　孟清也惊疑不定，听清她的意思，心里盘算着是将她一掌劈晕，暂且囚禁起来，绝了后患，还是以财物收买，堵上她的嘴呢。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孟清也决定再试探试探红莲的态度。

　　红莲冷哼一声，似是对孟清也装傻充愣的反应极为不满。

　　“看在昨日你提醒我的份上，给我一百两，我便替你遮掩了此事。”红莲狮子大开口。

　　孟清也被她的大胃口吓到，她在修史院一年的俸禄也未至百两，何况她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孟清也当即表示自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红莲见状，作势要走，希望孟清也再挽留一番。

　　孟清也伸手将她拉住，红莲露出得逞的笑容，语气欣慰道：“你这是想好了？乖乖把银子给我，我必收口如瓶。”

　　“你靠近些，我说与你听。”孟清也勾手，示意红莲上前。

　　红莲欣喜，以为事情要成，听话的将耳朵贴近孟清也的唇。

　　“我的银子，都藏在……”孟清也语气神秘，红莲见钱眼开，迫不及待想知道孟清也的钱财去处。

　　“就在……”孟清也莞尔，见红莲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话所吸引，手指翻转从袖中掏出一个糖丸，趁她不注意，手来到她的嘴边，将糖丸递进红莲微张的嘴中，再猛的将她的脖颈向上一推。

　　红莲来不及反应，感觉到喉咙中的异物，费劲咳嗽，想将异物吐出，但被孟清也阻止，孟清也一个抬手轻拍在红莲的背上，红莲躲避不及，异物便顺着喉咙滑入体内。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红莲怒火中烧，面容扭曲，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孟清也。

　　“没什么，毒药而已，七日之内若无解药，便会浑身腐烂而亡。”孟清也压低声线，一脸高深莫测。

　　实际上，喂给红莲的不过是她闲时喜爱吃的糖丸而已。

　　红莲的脸色铁青，不可置信，仍抱有一丝幻想的嘴硬道：“你别想吓我，我不信。”

　　孟清也意味不明的笑了，听到红莲底气不足的话，威胁道：“你若不信，便试试。”

　　红莲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语气颤抖，眼神祈求，“我错了，我保证，不会跟燕燕透露半个字，可以将解药给我吗？我不想死。”

　　她泫然欲泪的可怜模样并未让孟清也有半分动容，红莲欺软怕硬，贪生怕死，她的命掌握在孟清也手中，自然放低了姿态。

　　“让我放过你，倒也不是不行，你去与那燕燕告密，就称我与你是一伙的，你带人欺负她，我再出手相救，为的就是接近她吞占她的钱财。而你今日与我商议事成后如何分账，我意图独吞，你一气之下便要向燕燕交代此事。”

　　孟清也试图借红莲之口，打消燕燕对自己的怀疑。

　　刑部的暗探怎么会为了钱财而接近他呢。

　　红莲满腹狐疑，对孟清也的话十分不解。

　　“你只需按我所说的做，记住，我与你早已相熟，还有，午时看到的，给我烂到肚子里，否则，我就不能保证，七日之后你是否还完好了。”孟清也的声音略带压迫感，继续恐吓红莲。

　　红莲果然一副被吓傻的神态，听孟清也说完，连忙点头，立刻就要出门去寻燕燕。

　　还未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询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子清。”孟清也立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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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清也的猜想没错，林宴在知晓千香苑中混入了刑部暗探后，立马便怀疑到了孟清也身上。

　　他从前并未听说过有子清这么一号人。

　　蓄意接近，在这个关头，实属异常。

　　吴阙走后，林宴便思索着子清的身份，直到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以为是子清去而复返，是以门一响，他便起身相迎。

　　只是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他以为的子清，而是红莲。

　　林宴目光一冷。

　　“燕燕。”红莲讪笑两声，僵硬的说道：“你别误会啊，我来是有要事告诉你。”

　　“说吧。”林宴对她所谓的要事不感兴趣，但又对她反常的态度感到奇怪。

　　“嗯，燕燕，那日闯入你的房中，是我不对，但那也是事出有因，子清，你熟悉吧。”

　　红莲提到子清，林宴才来了兴致。

　　“子清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啊，那日我冲动下打了你，完全就是受到了子清的指使，她与我演了一场戏，我做那恶人欺辱你，而她扮作好人救你于水火，她再寻机接近你，谋取你的钱财，事后我二人分账，各得一半。”

　　说完，红莲抬眼，观察林宴的反应。

　　林宴脸色未变，嘲讽道：“那你来告诉我作甚？”

　　“还不是因为子清。”红莲咬牙切齿，将对孟清也的恨意发泄出来，“她阳奉阴违，见我再无利用价值，便想弃了我，独吞你的钱财。我气不过，便来告诉你了。”

　　“这么说，我还要多谢你了？”林宴笑意未达眼底。

　　红莲将该说的都说了，不想再与燕燕纠缠，只想快点回去找子清拿解药。

　　不知是怎的，一想到自己中了剧毒，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如一万只蚂蚁在啃食躯体，难以忍耐。

　　“信不信由你。”

　　未等林宴再说什么，红莲便手忙脚乱的离开。

　　林宴关门，想到方才红莲的话，心头竟冒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

　　子清不是暗探。

　　他并希望子清不是暗探。

　　虽然她是不怀好意接近自己，但她的讲的笑话，真的能逗笑自己。

　　林宴孤身多年，很久没有开怀笑过。

　　哪怕明知她目的不纯，却仍旧贪恋她的温暖，何况，她那一双杏眼，澄澈清透，真的像极了他早逝的妹妹。

　　林宴竟有些期待，傍晚时子清会再提着两个食盒，笑容满面的推开他的房门，与他一同用饭，就如他那调皮的小妹，闹着要和他一道用饭。

　　久行沙漠的人，难遇甘泉，哪怕淬毒，仍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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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莲很快便找到孟清也要解药。

　　“急什么，七日之后，我自会将解药给你。”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红莲狠狠瞪了孟清也一眼。

　　“放心，只要你安分几日，解药我双手奉上。”孟清也不理会她的怒火，不紧不慢的回道。

　　“哼，我便再信你一次。”红莲一跺脚，转身离去。

　　目送她离开，孟清也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的身份还未暴露，那传信之人不会是内奸。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刺杀沈如琢一事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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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市喧闹。

　　徐相宜进宫述完职，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两边摊贩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声声入耳，徐相宜只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好好的清闲日子就此终结。

　　心绪烦躁不安，徐相宜愣是什么都看不顺眼，如一具行尸走肉游荡。

　　突然有人拦住她的去向。

　　一衣着破烂，浑身是泥的小乞丐不知从何处冒出，塞给她一封信，便跑得没影了。

　　徐相宜愣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信，四处张望企图找出什么异常之人，但周围的人都各忙各事，瞧不出什么端倪。

　　徐相宜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信封上。

　　暴力拆开，里面是一张纸，徐相宜不耐烦，摊开来看。

　　只见上面写着：“中秋将至，邀佳人相聚，林宴留书。”

　　寥寥几句，却让徐相宜瞬间清醒。

　　林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