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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冬至发现原身记忆很零碎的时候,就直觉这会是个坑。
      但没想到是这么大个坑。

      拔步床边二春得了令,利落起身,一人一句有条不紊将事情原委道出。

      这事儿还得从康熙三月份大封皇子说起。
      老大老三两位阿哥被封郡王,往下数还有四、五、七、八几位阿哥得封贝勒爷头衔,被安排进朝堂任职。

      这爵位有了,工作也有了,康熙见几个儿子和妻妾儿女挤在东西五所实在不像话,便大手一挥赏了宅邸下去。

      工部内务府也不是神仙,再加上后面九、十两位阿哥被指了福晋也要一并出宫建府,多方连轴转才赶在两位阿哥大婚前翻修完。

      之后几位贝勒爷搬新家,照例要在家中摆宴席的。

      二春姐妹口中的“小主子”,就是半月前出宫去八贝勒府上赴宴时病倒的。

      据太医说是吃了几口酒后邪风入体,不论什么原因,总之那位小主子还没走出八爷家门槛,就跟大葱似地栽倒下去。

      当娘的躺后宫病得不省人事,儿子在宫外烧得胡言乱语,也难怪春水整日抹着眼睛一天哭九回。

      “主子您且安心,德妃娘娘说小主子没事了,那定然会平平安安的。”春月知道自家主子如今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思索下还是搬出德主儿来宽慰。

      冬至头疼得厉害,从二人出言?解释开始,她脑海中就被断断续续塞了几段记忆。

      记忆中“冬至”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婴儿蹒跚学步……再仔细数数,有儿有女,好嘛!居然还是买一送三!

      她抬手揉揉太阳穴缓解头疼,随口问:“崽……公主呢?”

      春水眼神微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两位小公主都安康。”

      这回不等冬至继续试探,相关记忆就跳了出来。

      后宫有个祖上定下的规矩,嫔位以下是不能自己抚养孩子的,原主生大儿子和二女儿时还算得宠,两个孩子相差不到两岁,都是在身边将养到一岁多才被送走。

      大儿子被送去德妃的永和宫,二女儿养在延禧宫惠妃膝下,都和原身的永寿宫之间距离遥远。

      就是生母,也不能日日去叨扰探望孩子,更别说原身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妃,见得少了,这情分也就生疏了。

      原身怀三胎时,不知为何骤然遭了康熙厌弃,小女儿前脚刚出产房,后脚就被嬷嬷抱去了宜妃宫中养着。

      有关这段记忆十分模糊,冬至也是从原身产后大病一场,康熙口谕令她于永寿宫后殿专心修养无事不得外出来看——不仅失宠,还被禁了足。

      至于具体原因,冬至将记忆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总之原身被禁足后常年缠绵病榻,稍好些也就是坐在院儿里,或是倚着书案发怔。

      宫里人最会见风使舵,上头主子爷不待见,也没人会刻意提起,两个女儿,只有稍大些的三岁前见过生母,这都还不到记事的年纪,时间一场就忘干净了。

      唯一年长些开始记事的儿子因着后宫规矩严苛,也只能偶尔在尚书房休假时,接着去德妃宫中请安的由头绕道过来偷偷探望。

      冬至阅览着记忆,心中喟然叹息。
      七年来被病痛磋磨,禁足四方宫墙之中,还要忍受儿女分别。人非草木,难怪会郁结于心成疾。

      说起来她这具身体今年才二十有八,小女儿如今七岁有余,最大的儿子居然快十三岁了!

      算算年龄十五岁就开始生怀孕生子……冬至心头涌上一股恶寒,虽然知道受时代环境影响古人结婚早,但切身体会时还是很难接受。

      春水见主子脸上露出不豫之色,只当是又在感怀伤心母女分离,低声期期艾艾唤了声:“主子……”

      眼见两位苦瓜大队优秀队员又要摆出苦瓜脸,冬至赶紧摆摆手打断,“都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春水春月将劝慰的话尽数咽下去,低眉垂眼齐齐福身:“是。”

      两人退下后,室内一片死寂,冬至紧绷的情绪随着躺下慢慢松懈,先前散去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嘭!”

      这一觉睡得极为深沉,以至于被耳畔杯盏重磕木桌的声音惊醒时,冬至还无意识蹬了下腿。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神情茫然瞪着头顶素色床幔:地震了?

      那声巨响过后,隔壁影影绰绰传来说话声,冬至听着几乎要挤出胸膛的心跳长吁一口气——
      原来只是隔壁日常活动开始了啊。

      自打她穿过来,就知道隔壁住着位今年忙月大选进宫的徐答应,无她,盖因这姑娘每日雷打不动要发三通火气。

      旁人每日三省吾身,徐答应是每日三骂——骂踩高捧低的奴才不当人,骂膳食难咽,骂茶水难喝。

      果不其然,隔壁照旧经过宫女一通宽慰后,徐答应火气愈发旺盛,音量直接开到了max,隔着墙都清晰可闻。

      “我不喝!这茶水如此喇嗓子,和洗脚水有什么区别!”

      冬至打个哈欠刚挪到墙边就听见这番话,顿时钦佩不已:嚯!还知道洗脚水什么味儿。

      那厢徐答应心里也憋闷,今日午膳没吃几口,宫里也没有用晚膳的习惯,晚上饿了就靠茶水点心垫肚。

      她让这点心噎得难受,端起茶水便闷了口,谁知就这一口茶水,人险些厥过去!

      “内务府那群挨千刀的!不知道从哪个鞋底上刮下来的陈茶,一股子霉味儿,不知道还当是树叶子烂水里了!”徐答应咬牙切齿,又端起茶盏在桌上磕了磕。

      自打未正时,敬事房那头放出皇上翻了和贵人牌子的消息后,贴身宫女就不敢多话触主子霉头,闻言只得弱弱提问:“那奴才去扔了那些陈茶?”

      “扔什么扔!”徐答应牙根磨得嘎吱响,话不过脑子就往外丢,“日后等皇上就泡这个,让他自个儿喝上一壶。”

      宫女提心吊胆瞥了眼门窗,确认没外人才稍稍放下心来,心中惆怅万千,主子这嘴还是这么不把门儿,如今连主子爷都敢编排……

      徐答应蹙眉,俯视躬着身子埋首的宫女,“你笑什么?”

      宫女茫然不解抬头:“奴才……奴才方才没笑啊?”

      自己这是听岔了?
      徐答应没再细想,拿起碟子里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嚼两口又吐出来连呸好几声,“这劳什子千层酥,弄这么干巴作甚,我嘴里就是有条黄河也该吸干瘪了!”

      宫女默默倒了杯清水,徐答应手指刚搭上杯沿,忽然又听见了那似有似无的笑声。

      她触电般缩回手,声音都跟着弱了三分,面上狐疑不断:“你当真没笑?”

      宫女都要跪下大声叫屈了,头摆得似拨浪鼓,“主子明鉴啊,在您跟前奴才哪儿敢如此放肆。”

      徐答应顿时汗毛炸起,抱着胳膊搓了搓,声音颤颤巍巍,“你快去把门窗打开,架……架子上的佛经也取下来给我!”

      宫女稀里糊涂地应下,不明白主子怎么忽然一副活见鬼的神态。

      这厢,拨弄着炭盆的春水也是一头雾水。

      冬至卷着被子裹成长条贴墙躺着,肩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随着胸膛起伏轻颤,嘴边还时不时泄出几声低笑。

      春水不知所以,心头犯愁:主子自个儿憋闷太久,终于还是疯了吗?

      冬至没疯,只是天生笑点低,平常家里人讲个冷笑话,她都要咯咯咯乐半天。

      连主治医生都说,她能顶着不治之症硬生生熬五年,全靠自身笑点低,能很快调整保持良好心态。

      再说这位徐答应还真是个人才,放在后世给她个舞台,怎么着也该是个知名相声演员,只叹生不逢时啊!

      隔壁声音渐弱,她没再继续听下去,咳咳有些干痒的嗓子往外蛄蛹,谁料转身就瞧见春水愁容满面,神色纠结:“主子……”

      冬至再次被她表情苦到了,差点咬到舌头,语气试探:“我……又不舒服了?”

      “主子这是什么话,哪有自个儿说自个儿不好的。”春水叹气,瞧主子都开始自怨自艾谶上自个儿了!

      春水试图转移注意力,“不若奴才扶您上院子里走走吧。”

      冬至没拒绝,常言道久病成医,她病了几年怎么着也算半个庸医了,这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让人扶着出去走走应当不妨碍。

      自己这觉直接睡到了酉时,落日余晖垂在红墙绿瓦之上,院儿里晒不到的地方透着阵阵阴冷。

      冬至裹紧身上毛绒披风,撇开胸口那丝丝闷重感,半依在小苦瓜身上借力,抬着因为躺太久导致虚浮无力的步伐跨出门槛。

      春水小苦瓜瞧着瘦瘦弱弱,臂力却是不小,只稍轻轻松松发力就将人架起,嘴上还絮絮叨叨:“主子,您慢些,小心着些足下。”

      冬至跨出门槛走了两步便停下,慢吞吞顺了口气。

      这太久没运动,走几步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脚上发沉。
      春水架着人折腾一遭,粗气都没喘,估计平时没少锻炼。

      冬至暗戳戳捏了把小苦瓜胳膊,这流畅紧绷的肌肉线条,乖乖!她拿蛋白|粉当饭吃也练不出来。

      她自认为小动作隐蔽,但对于当事人春水来说,自己就是个瘫子,被反反复复捏几回也该察觉了。

      冬至羡慕完别人健康的身材,调整呼吸继续缓慢挪动,倏地,她余光瞥见什么,刚抬起的脚又猛然落回去。

      她视线僵直移动,最终重重砸在春水头顶漂浮的那几行论文标题常用三号加粗居中宋体字上——
      【罢了,主子疯就疯点吧,总比平日里憋闷着不说话强,如今好不容易瞧着有人气儿了,也算是喜事一桩。】

      冬至瞳孔震颤。
      这论文……不是,这左右滚动堪比视频弹幕的字是什么?

      “这不是张姐姐嘛!”徐答应迎面撞上满脸病容的主仆二人,瞬时在脑海中对上名号,表情略微浮夸地凑了上来,“今日居然舍得出来转转,可是身子好些了?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入宫这么久了也不曾去探望过张姐姐。”

      她这番话完全就是场面话了,不提原身被禁足这事,就说近年病多体弱,原身也是极少接见外人。

      冬至没多关注什么场面话,视线迅速略过徐答应那张稚气未脱的含笑芙蓉面,直直落在她头顶——赫然是一行同款宋体字。

      【还真是稀客,进宫几月头一回瞧见这位大佛,瞧这小脸儿白的……唉,我要是也能这么白就好了。】

      冬至嘴角抽搐,只是这情绪一惊一松,先前那股被压下去的不适忽而不受控制汹涌而上,“咳咳!”

      腥甜顺着唇角溢出星星点点,她镇定自若抬手用锦帕擦拭温热,顺势将上涌的血尽数吐了出来。

      “主子!”春水被手帕上刺目的红晃了眼,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声音止不住发颤,“来人啊,快去请太医!主子又吐血了!”

      徐答应也傻眼了,两眼发直木头似地立在原地,连要摆出什么表情都给忘了,只剩头顶字幕疾速滚动:【这我干的?】
      【不至于吧?】
      【我……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救命!!别讹我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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