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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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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凛睡了半个小时,而祝丞风在“我他妈为什么不叫醒他”和“让他睡”两种感情中纠结了整整半小时,越想越烦躁,高高抬起手。
许凛眉头微皱了下,睁开眼,听到唰的风声。
是祝丞风迅速藏起巴掌。
“抱歉,我睡了多久……”刚醒来,许凛声音发哑,他低头注意到身上厚实的毛毯。
“再睡天都黑了。”祝丞风说。
“嗯,走。”许凛用力眨眨眼,掀开毛毯坐起来,看了祝丞风一眼随口说,“新衣服不错。”
“我没换衣服。”
许凛迷迷糊糊夸歪了,清醒不少:“……原来这件也不错。”
离开服装店,祝丞风用余光看向并排行走的许凛,他五官本就锋利,眼神像要暗杀似的。
许凛对目光敏感,没有回应却后背出汗。
总这种眼神,天生煞气重吗?
“以后不用夸我,更不用打扫屋子做饭,留在焦螟和很多其他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祝丞风说。
许凛点点头,又开玩笑道:“明天给陈燃江泉家也扫扫。”
“要干家政我不拦着。”祝丞风说。
许凛嘴角勾起淡笑,片刻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但话语传到祝丞风耳朵里充满不对劲。
“但我觉得只扫你家就够了。”
说完,许凛兴致勃勃地加快步伐,欣赏商场中央的充气玩偶熊,留祝丞风在身后咬嘴皮。
失忆病人,偶尔胡言乱语,随便他。
天色渐暗,步行街灯牌亮起,许凛对陌生的事物很新奇,不像儿童,没有莽撞畏惧反而像在欣赏,晚饭后祝丞风开车去和陈燃江泉汇合,而许凛坐在副驾专注地盯着他开车。
到了酒吧门口,祝丞风熄火:“你想学开车?”
“你可以教吗?”许凛问。
“不能,要去驾校学还要考驾照。”
“那算了。”许凛觉得麻烦,说完后下了车,身后的祝丞风再次咬起嘴皮。
为什么不是他教就不学,胡言乱语。
周围三五成群的人打扮得奇形怪状,夜幕映衬下像群妖聚会,至少许凛这样觉得。
各种颜色与形状的诡异头发,女生眼皮会发光,男的脖子上挂四五条铁链子,乐队几个人没好到哪去,陈燃同样满脖子狗链,江泉稍微素净些,祝丞风……
许凛余光看了看他,还是白天的那身衣服,但在灯红酒绿中莫名显得比其他人更骚包。
进入酒吧,工作人员在前引路,陈燃大着嗓门压过音乐:“风哥!能不能!请客!”
祝丞风对他伸出食指。
“报销一千?”陈燃惊喜道。
祝丞风的食指左右摇晃,意思是白日做梦。
“靠。”
许凛跟在队伍最后,脸色有些僵硬,说实话他来之前没想到新中国酒馆的音乐比放炮还响,鼓点大时,衣服和胸腔都跟着震动,上次出现这种共振还是围观街上枪毙犯人时。
落座后一曲结束,终于安静了点,许凛按了按耳朵试图恢复听力。
好像聋了。
“嫌吵?”祝丞风问。
许凛再能忍这次也说不出“不吵”两个字:“你不嫌吵?”
陈燃:“就是为了吵才来的,燥起来!”
说完便自顾自喝掉半瓶啤酒,仰天长啸一声,周围居然有人附和着一起叫。
许凛一时分不清他和疯子的区别,喝了口酒,舌尖舔掉嘴角泡沫,打量着疯狂嘈杂的场景。
有活力好啊,安居乐业才这样,挺好。
彩光闪烁,白色灯柱随节奏摇摆扫射,许凛融不进他们的话题,乐得清闲,把桌子上各种酒品尝一遍,甜的苦的辣的。
另一边,陈燃捏着酒杯比划:“真的,要我说就该把贝斯抡他脸上,哪有往舞台中间爬。”
他目光不经意扫见许凛:“好久没跟他一起喝酒了。”
“怎么突然深沉了?”祝丞风说。
陈燃恢复常态:“不是,以前孤立他没什么感觉,我刚才居然足足愧疚了一秒。”
祝丞风回头看去,许凛待在原处没有动,身前摆着几个动力火车的小酒杯,他仔细地往里添加两种毫不相干的酒,摇匀,喝掉……呲牙咧嘴。
“要不你跟他聊两句……笑什么呢?”陈燃顺着视线看。
“我在嘲笑他。”祝丞风说。
这时,有两个女生结伴过来找许凛要微信。陈燃羡慕地看着,啧啧感慨:“该说不说,真他妈好看。”
祝丞风不可否置,许凛那张脸还行,但他不愿多看,扭过脸喝酒。
一直沉默的江泉发话:“对了,关于他留在焦螟的事我和陈燃讨论过了,决定留着试试,因为外形好。”
“我以为你要考虑个十几天,他有这么好看?”祝丞风再次转头。
“可能不符合你们同性恋的审美。”
陈燃话音刚落,一个肌肉夸张的男生走向许凛,互相笑着聊了几句,许凛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祝丞风:“……”
半小时过去,又来个女的。
十分钟,又一个男的。
陈燃饶有兴致地看:“打个赌风哥,赌今天加他的男的多还是女的多,你输了给我二百,我输了你给我一百。”
“我就不该教他用微信加人。”祝丞风说,眼神盯紧许凛的侧脸,下眼睑发紧。
进入夜场,灯光鼓点劲爆跳跃着,落在许凛单薄的身上却变得安静,好像一汪竹香缭绕的春水。
许凛坐在那胡乱调酒,喝了不少,耳朵尖泛起薄红。
祝丞风起身走过去,想提醒他别乱调酒,话到嘴边变了内容:
“别喝死了。”
许凛抬起头,眼神清醒:“谢谢关心,坐会儿?”
“刚才跟他们聊的以前的事,你不记得,就没叫你。”祝丞风随手拿起骰子玩。
“还有,同意你暂时留在焦螟,明天开始练鼓。”
“好,我一定努力。”许凛笑了,略染醉意的眼睛弯起来,水光盈盈。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超出常人的好看……祝丞风又想咬嘴皮,他怀疑是不是得唇炎了。
“你今天化妆了?”祝丞风问。
“没有,我男的化什么。”许凛疑惑地看他。
“男的也化,以后采访的时候都要化。”祝丞风说,片刻后抬手,“你真的没化?”
“我——”许凛话刚出口,祝丞风的拇指在他眼尾抹过,扯得眼皮都变形了。
许凛无奈,干脆把整张脸凑近些:“摸吧,摸到一点粉我自罚三杯。”
距离突然拉进,光滑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祝丞风下意识收着下巴躲开,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
闲出屁了没事摸他干什么。
对视着,许凛眼中的细光越发刺眼,但祝丞风像被点了穴一样移不开眼,两人干瞪着。
“风哥。”陈燃醉醺醺的声音打断这场对视,“玩输了,牌上写让我找人亲一口,mu——我操。”
“喝多了你。”祝丞风推开他,“亲江泉去。”
“哦。”陈燃乖乖爬走,搂着江泉啃起来,而后者面不改色地翻手机,眼镜片上一抹幽幽亮光。
“关系真好。”许凛感慨道。
祝丞风看出他的羡慕:“以后熟了你和他们关系也能好起来。”
“跟你不行吗?”许凛说。
“好成那样不行。”祝丞风回头看,陈燃已经从江泉耳朵啃到脖子了,如胶似漆就差张床。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非常恐怖的画面:自己抱着许凛啃。
祝丞风顿时后背激灵,马上许凛补刀道:“为什么?”
因为他俩是直男我不是。
祝丞风:“没为什么,我不习惯跟人玩那么开。”
许凛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其实也早看出来了,这人特别龟毛。
桌上度数最低的是啤酒,许凛喝了一瓶,其余乱七八糟的洋酒不知道喝了多少,临近散场满桌是空酒瓶,陈燃醉得不省人事,抱着江泉抹眼泪。
“哥……我,我妈知道我现在这么有出息,该多好……”
江泉冷漠回了句:“你妈没有死。”
“对哦,我给她打电话。”
旁边,祝丞风也喝得有些晕,仰头靠着沙发,被他俩的对话逗得笑起来。
他侧过脸去看许凛,却发现沙发空了。
“他去哪了?”祝丞风问江泉。
“不知道,可能是卫生间。”江泉抬头看一圈,“你去找找他,别走丢了。”
“二十一岁了能丢哪去。”祝丞风说着站起来,阔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江泉一转眼那人的背影已经闪现似的走了好远。
江泉用酒精湿巾擦掉脖子上陈燃的口水眼泪,若有所思地盯着祝丞风离开的方向。
自从许凛失忆,祝丞风对他越来越包容,往事一笔勾销。不知道是福是祸,如果哪天许凛恢复记忆是祸,如果一直这样……不好说。
夜深了,狭窄的街道月色寂寥,酒吧的噪音被甩在身后,几盏路灯忽明忽暗。
许凛坐在树上,背靠枝干,目光淡淡地望着前方。
尽管那里只有一堵墙。
他喝完酒就想上树,重病以前躲着师父喝,怕被逮到就躲在树上,观门口的古树四季常青,躲进去除了鸟谁也找不着。
许凛举起酒瓶喝了一口,倏地恍惚,好像回到民国街上,旁边还有个非常矮的小孩抬头看他。
“过来。”许凛伸出手,“哥哥会变戏法。”
“……”
祝丞风匪夷所思地抬着头。
他曾经以为喝醉会返祖只是个笑话。
许凛坐在树上,手里拎着瓶比他脸还大的野格,不调直接往嘴里灌,浑身蹭的都是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