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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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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的钝痛让许凛眼前一黑,他咬牙忍着,心说这人下手也太狠了。
几秒钟过去,祝丞风愣愣道:“我以为…我睡蒙了忘了你,就是……你没事吧?”
许凛承认自己上错床在先,可被人踹成这样,有些生气,可惜祝丞风身份特殊,不能还手。
祝丞风见床下的人没反应,眨两下眼,鬼使神差伸出食指朝许凛鼻子下探去。
黑暗中,许凛无声睁开眼,蒙着水雾的眼睛像某种猫科动物。
“你还指望一脚我把踹死吗?”
“没死啊。”祝丞风的愧疚本就不多,习惯性嘴毒,看着床下衣冠不整姿态狼狈的人,白生生的肩颈一览无余,喘息声若有似无。
祝丞风脑海里缓缓出现一个厌恶的问号。
疼痛减轻,许凛撑着墙站起来:“诈尸呢,明晚子时来索命,别睡太死。”
“我真不是故意的,”祝丞风啧一声,“你气不过你踹回来。”
许凛挑了下眉梢,抬腿。
祝丞风眯眼躲了一下。
见逗到他,许凛心情舒畅不少,放下膝盖:“逗你玩。”
祝丞风无语地看着他,又啧一声。
许凛忍了忍,把“嘴巴干就去喝水”这句话忍回去:“半夜吵醒你,不好意思,继续睡吧。”
祝丞风摆手让他快走。
人离开后,祝丞风却精神饱满地望着天花板。
许凛说不定是睡不着才来找他,一个刚刚失忆的人怎么可能安睡,虽然找他的方法不太合适……刚才踹得太狠了肯定有伤……
十几分钟后,祝丞风腾地坐起来,下床来到次卧门口。
他尽量让声音温柔些,叫了许凛的名字,推开门,里面一片静谧。许凛正躺床上睡得像死了一样。
祝丞风黑着脸闭了闭眼。
神经病,大半夜的。
反正睡不着,祝丞风犹豫片刻,干脆走进房间。环视一圈,本就空荡的房间没有任何改变痕迹,许凛什么都没碰。
来到窗边,深夜的城市依旧川流不息,俯视着,祝丞风试图想象这幅场景对他来说是新奇陌生的。
有些困难。
祝丞风又回头看许凛,很久,目光沉重。
他正经历着自己无法想象的情绪,到底……
“风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许凛打个哈欠,看上去困得不行。
祝丞风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被你闹失眠了,我自己家,随便走两圈。”
“那我需要起来陪着你吗?”许凛问得很诚恳,不带一丝阴阳怪气。
祝丞风的表情更诡异了,三步并两部往外走,扔下一句“不用”就关了门。
许凛困得眼皮打架,很快入睡,失去意识前短暂腹诽。
神经病,大半夜的。
——
许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没看见祝丞风,客厅里坐着陈燃和一个戴眼镜的陌生人,他说他是乐队的最后一人,江泉。
咖啡店内,日光柔和地铺满室内,三人坐在靠窗的圆桌。
“真一点都不记得了。”陈燃新奇地观察着许凛,“一加一等于几?”
“二。”许凛回答。
“不是智障……那全国有几个直辖市?”
许凛摇头。
“太好了,他现在比我笨。”陈燃笑着对江泉说,后者置若罔闻地抿咖啡。
“你们把我约出来,就为了验证这个?”许凛道。
“聊聊呗,顺便让江泉看看你的状态,他学临床心理学的。”陈燃话锋一转,“昨晚跟风哥怎么样?打架没有?”
“小打小闹。”
陈燃:“你可要把他伺候好了,之前要赶你走,是看你起码能找个酒吧赚钱,现在成傻逼了,送外卖都不会骑电动车。”
许凛捕捉到信息:“我很缺钱?”
陈燃愣了愣,转头请示似的看江泉一眼。
“可以说。”江泉道。
“哦,你之前网赌欠了三十万。”陈燃言简意赅道,“忘了就别再赌了,再赌神仙都救不了你。”
经过上午的努力,许凛学会用手机搜索,各种重点信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三十万……挺多啊。
许凛追问,十分钟后百感交集地挠挠眉梢。
除去房租,他每月不吃不喝才能勉强还上钱。昨晚那些坦荡的计划在现实面前显得非常滑稽。
“什么表情?昨晚上把风哥惹急了?”
许凛疑惑:“于情于理,我得自己赚钱还钱,说得好像该让他替我还一样。”
“你不懂。”陈燃沉痛叹气,“你其实是个废物。”
“……”
“除了踏踏实实在焦螟打鼓,你几乎不可能有上岸那天,给你数数啊,初中辍学,除了打鼓什么都不会,好吃懒做,征信全黑……总之,建议你磨磨祝丞风让他先替你还了,三十万对他来说跟玩一样。”
许凛望着咖啡杯思索,棕色液体中倒影着天花板的灯光。
不是不行……他上辈子不就是靠坑蒙拐骗过来的,没几块大洋是正道得来的。
他不动声色给自己掐了一卦。
“没听懂?吱声啊。”陈燃说。
许凛抬起头:“祝丞风喜欢男的?”
他问完,对面两人双双沉默,陈燃瞪着眼刚要说话,被江泉拦了回去:“不重要,他就算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生活上有困难放心找他,别顾及这些。”
“……哦。”
许凛心里依旧犯嘀咕,刚才那一卦很吉利,但种种解卦方向都指向姻缘。
目送许凛离开咖啡店后,陈燃端起杯子喝光杯底:“为什么不告诉他风哥喜欢男的?怕他有负担?”
“嗯。”江泉低头点着手机。
“那你告诉风哥一声,万一哪天许凛光着腚出现在他面前,他能炸着毛飞起来。”陈燃说着被这个设想逗得直乐。
“说完了。”江泉放下手机。
江泉:[性取向的事别告诉他]
-[还有,别那么凶,许凛现在自理能力太差,嫌麻烦就送他去医院,别天天骂人]
祝丞风:[你跟个爹一样]
-[知道了]
“某些人,别让我给你手机砸了。”
会议室内,祝落灯不耐烦地敲两下桌板。
祝丞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继续。”
他是老总的儿子,按理说公司里除了他爸哪个也不能吼他。身兼数职的祝落灯例外,焦螟经纪人兼公司管理层……兼祝丞风亲姐。
“继续什么继续,结束了,其他人可以走了,焦螟的留一下——就你一个人?”
其他人人陆续离开,会议室空了,祝丞风说:“其他人照顾傻子去了,什么事?”
“许凛可惜了……唉。”祝落灯遗憾摇头,“公司筛下来一批新鼓手,过两天你看着面试。”
她说着将一沓简历铺在桌上。
看着几张不同的资料照片,祝丞风心里有些发闷,好像不管是谁出现在排练室的架子鼓前都那么别扭。
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是许凛发来的语音。
“风哥,今晚几点回来?”
外放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嗓音轻柔平静,内容却说不上来的暧昧,“晚”字的咬字棉絮似的,哪怕换成“今天”都没这种效果。
祝落灯匪夷所思地瞪大眼。
“听我说,”祝丞风赶紧解释,“他不愿意住院,现在住在我公寓里,我对他那种没兴趣。”
“我刚才问什么了吗?这么激动。”祝落灯说。
祝丞风聊了几句工作就逃离会议室,关上门,里面立刻传出祝落灯告状的声音:“喂?爸,丞风那小子把队友养在家里了……对对对长特别漂亮那个。”
祝丞风无奈地抹了把脸,回家路上不出所料地被家里人电话轰炸,一个劲确认他不会跟那个“人品巨烂,吃喝嫖赌”的队友有一腿。
家里人知道他的取向后,出现了一种非常割裂的理论:即使找男的,也要找个温柔贤惠的男的。
“知道了爸,挂了,我还有事。”
祝丞风挂掉电话,疲惫地推开公寓大门,望着整洁得发光的客厅眨两下眼。
他记得今天没请家政。
许凛拿着抹布从厨房走出来,看着他。
对视良久,祝丞风问:“你打扫的?”
“嗯。”许凛自然应声,“吃晚饭了吗?我做了饭菜。”
祝丞风眼角一跳,顺着饭香向餐桌看去:好家伙三菜一汤,白米饭煮得油光晶莹。
非奸即盗。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不是,你这是干什么?”
许凛无辜地耸了下肩膀,转身放下抹布冲干净双手。
“用手机搜了教程,网上说微波炉可以加热,你吃过饭的话晚点饿了再吃。”许凛说。
“……”
祝丞风后退一步,退出玄关,关上门,重新开锁。
眼前场景没什么变化。
许凛看穿他的疑惑,笑了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吧?你先进来。”
这下祝丞风放松不少,进门脱下外套:“你又惹什么事了?别想一顿饭就让我帮你平烂摊子,失忆了也不省心。”
“风哥,能不能教我打鼓?”许凛说,“我改主意了,我想留在焦螟。”
祝丞风挂大衣的手一顿,衣服脱手掉在地上。
他暗骂自己真的该死,刚才连许凛不小心杀了个人都想到了,唯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