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之书》鸫晔

39、我们端坐在静默的咖啡馆

　　约尔德，阿斯特弥小镇，天气晴。
　　一座咖啡馆静悄悄地坐落在巷口。
　　“先生，你好。”
　　瑞德和约兹纳尔坐在桌子的左侧，凯恩坐在他们对面。
　　"您是？"凯恩坐在红桌对面，他背后靠着一扇浅绿色的百扇窗。这间咖啡馆装饰修简约，四周的砖块砌成墙，刷着一层均匀的灰油漆，中间挂着一个盏色的吊灯，下面的桌上的冒着热腾腾的烟的咖啡。
　　"我等下会自我介绍。"瑞德眨了眨眼睛，戴上了金框单片镜，"你是凯恩.维多利亚先生，对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瑞德，是一名私家侦探。"瑞德搓搓手指，黑暗中的烛火燃烧，"我负责调查阿斯特弥的凶杀案，这是我的助手，约兹纳尔。"
　　"噢，很有趣的职业。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凯恩咬着咖啡杯，这位精神敏感的作家立马就变得不耐烦起来，他有些凶狠地回答，"我刚回来不久，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尤其是你旁边的这位。"
　　被凯恩瞪着的约兹纳尔耸耸肩，笑着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回来？"
　　"对，我才坐船回来。"凯恩手指敲击着桌板，几枚白色的羽毛从他的兜里飘出来，落入地板的夹缝中。
　　"现在不是已经封区了么？"瑞德拿出一只笔，"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凯恩皱了皱眉头，旁边传来咖啡机的声响。。
　　"是因为我一个叫做珊娜的朋友给我的邀请函，她正好有一个生日派对，我赶在封城前回来了。"
　　瑞德睁大了眼睛，一旁的约兹纳尔挑眉，两人对视一眼，头上的日光灯摇晃。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瑞德问。
　　"前天吧……派对结束之后我就离开了。"
　　"派对上还有哪些人？"
　　瑞德追问。
　　"唔。”只见这位年轻人脸色一变，秀眼和眉毛拧在一起，越长越长金色的卷发垂在他的肩膀上，"在此之前，能请你的助手出去一下吗？"
　　黑咖啡的液面变得冰凉，一股奇特的燥热从空中蔓延开。
　　"好啊。"约兹纳尔黑色的指甲敲敲桌面，“我哪儿都不去。先生，你这请客令下得真棒，我不得不为之动容。"
　　此刻的凯恩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瑞德叹了一口气，他捏着裤腿，用眼神示意约兹纳尔。
　　"没门儿。”
　　“既然凯恩先生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瑞德再次望向约兹纳尔，金色的镜框抖了抖。
　　“约兹。”
　　"啧。”
　　约兹纳尔瞥了他一眼，伏特加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紧身皮裤下的木仓包中。
　　"行吧，有什么事喊我。"约兹纳尔晃了晃鲜红的头发，他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临走时还不忘重重地关了一下门。
　　"抱歉。"凯恩沮丧地喝了一口咖啡，"我并不是有意的，我最近的身体很糟糕，精神也一直处于低谷，钱也花光了。”
　　“先生，你冷静一点。”瑞德皱着眉头，“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抱歉，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这么讲话了……不……不对，我想起来了。是他让我来这里的。"
　　凯恩脸色发白。他似乎立马陷入了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他哆哆嗦嗦地握着咖啡杯，破旧的浅黄布衫在他疼痛的腿上颤抖。此时的他就像是一颗垂死的老树一样，在风中摇晃。
　　“他？”
　　“他。”
　　凯恩睁大眼睛，那双红眸充血。
　　"好了，别紧张，听我说好吗？"瑞德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握住凯恩冰冷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是凯恩.维多利亚吗？"
　　"是的……"
　　凯恩声音颤抖。
　　"珊娜的宴会你参加了吗？"
　　"我去了……"
　　凯恩呼吸急促。
　　"珊娜的宴会上还有什么人？"
　　"和我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和她玩的很好的那位。"凯恩垂下头，咖啡馆的房间开始扭曲变换。水泥墙与地板搅合在一起，那安在天花板上的白吊灯长出几根绿触手，在瑞德的头顶起舞。
　　"看来，我问对人了……"
　　瑞德感到头晕眼花，四周的的墙缝开始深处鲜血，咖啡杯破碎，伴随着一个女人刺耳的歌声。
　　"小偷。"
　　他握起包中的贤者之石放进嘴唇中，冰凉苦涩的味觉将他的意识从幻象中拉了会来。
　　"那个女孩子是珊娜的朋友，我不认得她……"凯恩抓着金色的头发，"但她喜欢和她们一起去这里的一个叫做水上酒吧的地方，似乎和那个酒吧的调酒师有一腿。就是那个长得特别白特别瘦的妖族男人………"
　　“不行，他现在无法正常答复。”瑞德咬着牙，“他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恐惧。”
　　“然后……”
　　"啊，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瑞德刚刚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他躲开了。
　　"需要我和约兹纳尔送你回去么？"
　　"不必了……我还要在这里等他。"
　　"好吧。"瑞德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那么我先告辞了，感谢您的配合。以及，你的头发好像越来越长了，注意修剪。"
　　"好的……"
　　凯恩喃喃自语，脸颊像一朵凋谢的玫瑰花。
　　"老板。"
　　约兹纳尔坐在咖啡厅的柜台棕红的柜台上，喝着用玫瑰酿成的咖啡酒。坐在黑桌上的白色贵族带着黑或白的夜莺面具在隔间晃荡。
　　"去图书馆。"
　　恶魔之书发出低沉的响声，他出现在咖啡的柜台，黑白的夜莺面具盖在它的书页下，上面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新线索。”
　　小图书馆停在一间浅色的巷内，它的墙被闪着珠光的粉漆涂满。墙上挂着几副漂亮的油画。上面都画着一个脸部被纸磨花的金发男青年。
　　"下午好。"
　　安妮穿着一件纯白连衣纱裙，脖上戴着黑色的羽毛项链。她站门外，蓝发垂在她白皙的肩膀前，一只蓝蝴蝶停在她的胸口上，犹如宝石。
　　"下午好，安妮小姐。"该隐穿着黑色的复古西装，手捧着一束白玫瑰，白耳羽垂在他的银发下，像一款柔软的耳饰。
　　"下午好，葬先生。"安妮向他点点头。这个姑娘总是给人一种安静淡漠的感觉，"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一本《第400号》，谢谢。"该隐白色的眉毛向上张了张，嘴唇像是滴在白纸上的红墨水，"包装要黑色的。"
　　"了解……"安妮拉开木抽屉，一只衔着鸢尾花的夜莺从包装纸中飞出。
　　"说些题外话。"安妮取出书籍，圆形紫眸眨了眨，"葬先生肯来这里，我也很惊讶。
　　"是啊。毕竟克洛莫里茨邀请我了……"该隐叹了一口气，瘦脸挤出一个微笑，"再说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讨某人债而已。”
　　“我深表同情。”
　　“哈，这有什么的。反正我也不抱希望。要知道，那个男人向来不吃亏，但是总归得试一试。”该隐摇了摇头，“换个话题吧。你说，阿斯特弥小镇真的会有未来吗？"
　　安妮望着他的脸，沉默半晌。
　　"我无法回答您。"
　　她看着该隐脸上的微笑，心里突然翻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她仿佛在观看一颗在海上漂泊的红色断珊瑚，而一个海浪过后，那珊瑚会被打碎，连渣滓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