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潮起》故我不再

2、摧眉折腰事权贵

　　*

　　“你们敢相信吗？”

　　林朝绮木木的望着桌上亮起的屏幕上停留着的信息。

　　“怎么了？怎么了？”张佳佳嗅着八卦的味儿从床铺上面探出头。

　　“我妈喊我去相亲！”林朝绮痛不欲生地甩出手机。

　　张佳佳：……

　　刚从外面回到寝室的宁秋听到这句话顿时呆住。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听错了，起猛了起猛了。”

　　张佳佳默默收回头，啪一下重新躺回床上拉过一侧的被子盖好后闭上眼睛。

　　“你没听错，我妈喊我去相亲！”林朝绮瘪下嘴，忧郁的气质笼罩着她，“我这大学一毕业，我家小陈就急着安排我人生的下一阶段，这件事对我的冲击真是太大了。”

　　张佳佳一把掀起身上的被子，连滚带爬的蹦下床铺走到林朝绮面前，盯着她木然美丽的眼睛：“你家破产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朝绮将头倚在张佳佳的肩膀上，唉声叹气。

　　宁秋眼神复杂：“豪门水深，朝朝公主，我不羡慕你了，豪门童话故事果然是用来欺骗我这种无知少女的。”

　　林朝绮蓦地回过神重新捞回刚刚被她丢在一旁的手机，在上面噼里啪啦认真地打出一行字，表达着暗藏在内心的风卷云涌：“小陈同志，你没吃错药吧？你好好算算你女儿如今芳龄几何，你要是执意这样我可就要告诉老林，老林绝对站我这一边！”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宁秋和张佳佳屏住呼吸。

　　“妈妈。”林朝绮接起电话瘪起嘴，朝电话那头撒着娇。

　　听见林朝绮娇娇糯糯的嗓音，张佳佳下意识抖了抖身体，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她的声音给柔化掉了，她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暗想。

　　我嘞个豆，这不得拿下，这谁能受得住。

　　然而张佳佳失算了。

　　电话那头显然是身经百战早就生成了抗药性，林朝绮矫揉造作的撒娇对她而言不过尔尔，就像是雨天落在她身上的毛毛雨：“别给我整这出，你现在的把戏都是我曾经玩烂了剩下的，你去说呗，我看他是站你那头还是我这头？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去赴约！”

　　“妈妈！我才22岁！22！”

　　林朝绮有些气恼，姜还是老的辣，她顿时气急败坏朝陈媛一遍遍强调着自己如今的年龄。

　　“母胎单身到22岁，你的新手保护期该结束了。”

　　林朝绮顿时语塞，吞吞吐吐梗着脖子嘴硬：“我——我就是没遇上合适的。”

　　“你是我生的，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那也万万没有大学毕业就催婚的道理。”林朝绮小声嘀咕。

　　“那我就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李美娜阿姨漂亮吗？”

　　陈媛话题转得有些快，林朝绮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她眼睛飞快地转悠了几圈，迟钝地想起来李美娜是哪号人物。

　　李美娜，陈媛的头号闺蜜。

　　她困扰地抓了抓头发，头上的呆毛被压了下去，她难得话语间透着谨慎生怕一个不慎就落入狐狸的陷阱里：“小陈同志，你瞅瞅你这是哪里的话？美娜阿姨再好看也比不过你好看啊。”

　　宁秋恍然：原来她思维那么跳跃是随了阿姨您啊。

　　“那就是漂亮囖！”

　　林朝绮深知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因此她罕见的沉默了。

　　“那他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说起来你们也十几年没见了，你就当——就当去叙叙旧呗。”陈媛倒也没怎么在意林朝绮的突然沉默，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林朝绮：？？？

　　“妈妈，你疯了，”在听到相亲对象是谁后，林朝绮顿时炸了眼睛瞪得溜圆，“他多少岁，我多少岁？”

　　“不就是大你6岁。”陈媛不置可否。

　　林朝绮斩钉截铁：“大我6岁还不大？12是一轮，他大我半轮，我不去！我和他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

　　“你小的时候不是老爱粘着他吗？当时是谁吵着闹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他去国外的时候你哭得那就一个伤心哟。”陈媛淡淡回道，语气间透着丝揶揄。

　　林朝绮似是想起什么，粉黛未施的白皙小脸唰一下得红起来，语无伦次地嘟囔着嘴反驳陈媛女士的话，反驳的话语隐约间透着苍白无力：“我那个时候不是还小嘛？童言无忌，你还当真了。”

　　“就当去叙叙旧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

　　林朝绮一时间心思泛滥，没吭声。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找老林也没用，我要是知道你明天没去，你应该知道后果的吧！”

　　陈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宁秋在一旁听了大概，笑嘻嘻的打趣她：“公主，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去！”林朝绮苦着脸，可怜兮兮的，“不去，陈媛女士分分钟把我的卡给停掉。”

　　宁秋一时语塞，迟疑了会儿：“你爸爸也舍得？”

　　没提起来之前还好说，一经宁秋说起来林朝绮她家老林，林朝绮就啪啪啪地对着面前人控诉多年无处可申的苦楚，她皱皱鼻：“你们不知道——我家老林有个不治之症。”

　　嗯！？

　　两人一惊，欲言又止。

　　只见林朝绮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她像只灰白的短尾兔从板凳上蹦起来：“他有气管炎，不治之症啊！”

　　两人瞠目结舌，又是欲言又止。

　　“在我家里头陈媛女士说西他是不敢往东，我三岁还不到的时候，陈媛女士某次下班回家，一进门低头就瞧见扒拉她大腿的我，她对我那天真无邪的模样暗生不爽，跟当时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老林说想让我提前体验到什么叫人生疾苦，于是我家老林二话不说就把年幼的我扔到幼儿园让两岁的我在幼儿园自生自灭，我五岁的时候，陈媛女士说没二人世界，老林二话不说当晚直接把我打包送给我外公外婆家，他们飞到欧洲过二人世界去了，而我在外公外婆家生生呆了半年，真真是少小离家徒伤悲，我七岁的时候——。”

　　宁秋见她越说越来劲儿，怪异的感觉在她心中腾地升起：“打住！打住！我的朝朝公主，我发现了你在秀父母爱情。”

　　林朝绮满脸愁苦，美丽的眼睛里反倒不见半分愁苦满是狡黠的笑意，她停下喋喋不休的甜蜜的指控兀自捧着自己漂亮的小脸蛋，用简洁的语言完美诠释着她二十余年的生活：“父母的爱情，我朝朝过得从来五味杂陈。”

　　张佳佳闻言闷声笑了笑，她状似安慰的抱住林朝绮，捏了捏她软糯的小脸蛋，有意识地转移话题：“朝朝，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林朝绮闻言幽幽叹了口气。

　　“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另一边，林朝绮的亲生母亲陈媛女士啪得一下关上了电话。

　　坐在她旁边埋头看文件始终不发一言的林周章在陈媛女士挂掉电话之后终于合上手中的文件，他抬起头摘掉眼镜，捏了捏发痛的鼻梁，不甚赞同地看向张媛，用词却是慎之又慎：“朝朝，还小。”

　　张媛从手机上抬起头，目光湛清：“她在你眼中始终是小孩子。”

　　林周章闻言无声笑了笑：“说起来那孩子倒是不错。”

　　张媛嗔怪地看向他：“瞧你说得我跟个后妈一样，也是——在朝朝面前坏人从来都是我来当。”

　　林周章笑着站起来搂住张媛细软的腰，将下颌抵在张媛的肩上，闻着从妻子身上散着的晚玉兰香，言简意赅地解释说：“你知道的，朝朝像你。”

　　张媛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她对林周章说：“朝朝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她自己找的我们反倒不放心，不如趁早替她物色物色，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瞧着也放心。”

　　“嗯。”林周章点头。

　　“虽说那孩子比我们朝朝要大上不少，但胜在性子成熟稳重忍得了朝朝年轻气盛的小孩子脾气，让他们先处处看看吧，不行的话我再物色物色。”张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嗯。”林周章还是点头。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张媛顿了顿，不耐的啧了声。

　　“我人不是在这里听着吗？”林周章听着张媛在耳边的絮叨，心里门儿清。

　　他打定主意这回要当甩手掌柜，将女儿的权权事宜都交由妻子决定，他望着张媛温柔的侧脸，温声回道：“我信你。”

　　要是林朝绮在这里瞧到这一幕铁定要被气得直跳脚，直骂林周章糊涂鬼，妻管严。

　　反正，她的婚姻大事就是那么稀里糊涂的被张媛女士安排到日程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