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岛屿》小朝荔

5、第 5 章

　　北暨中学，市重点中学之一，毗邻城市主干道，新教学楼立面多彩设计，满足三千师生日常教学与生活，包括体育馆、礼堂、教学楼等建筑在内，约十万平方米建筑面积。

　　其中，最常被吐槽的，是高中部两栋教学楼连廊设计。
　　班级单双分，单数班级在校园南栋，双数在北栋。
　　是年年家长会，家长们走错与迟到的主要原因。

　　因此一班和二班，数字紧挨，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平常，夏矜藤躲避安惟宸，全速奔跑也得八分钟的连廊设计功不可没。

　　风水轮流转，轮到她享福报。

　　下课十分钟，生死时速来到二班，找不到人。
　　午休抵达，二班人走楼空，她饭都没吃苦苦蹲守，一位捧着泡面回来的同学告诉她，最后一节课安惟宸直接翘了。

　　行，又白跑一趟。

　　连廊一端，夏矜藤掐着下午上课时间，再拖延两分钟回去。

　　“傻逼，和你说了，那把大龙就该抢，一个盖伦还想……”

　　楼道上走来两位男生，安惟宸和Joker。Joker本名闻奕临，两人有说有笑，又都是个子高挑清俊的类型，在来往学生中很是惹眼，擦肩而过的女生悄悄瞥一眼。

　　安惟宸摇着闻奕临的肩膀大笑不止，一抬头，见夏矜藤站在楼梯口，他愣了一下。

　　夏矜藤扬起手，安惟宸却忽然看一眼回消息的闻奕临，神色慌张。

　　他一把拽过闻奕临领口，连拖带拽地往楼下跑，“哎我想喝汽水，走走走。”

　　闻奕临踉跄一步踩空楼梯，手机差点拿不稳，"喝什么啊快上课了——好痛傻逼你放手。"

　　“还有两分钟，赶紧的别吵。”

　　……

　　上课铃作响，夏矜藤后知后觉，安惟宸在躲她。

　　但他为什么要躲她？
　　夏矜藤百思不得其解，搞得像他欠她两个月房租没交。

　　这样的困惑，在闷热的下午课堂时间，占用她昏昏欲睡，本就不足的大脑内存。

　　老师问：“这题答案是什么？”
　　夏矜藤：“C”

　　“夏矜藤。”
　　语文老师缓缓扬起手中的试卷，目光如炬，“咱们讲的是古诗词填空。”

　　“……”

　　总之，太让人在意。
　　夏矜藤觉得不知道答案她会被憋死。
　　或者次日因为回答“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而被数学老师的目光杀死。

　　傍晚放学，校门口出现一道清丽风景线。

　　北暨中学有个特别的“小文化”，大门外有一条必经之路，常年被外校学生占领，俗称“阎王路”。

　　谈恋爱来强取豪夺找人的、有仇来解决矛盾的。
　　吊儿郎当的外校学生们，或站或坐地占据两条道，凶神恶煞瞪着来往的北暨学生，有人经过就笑两下，仿佛挑拣不谙世事小羔羊。

　　当夏矜藤加入阵营，正经站在小道上，走出校门的同班同学颇为意外，频频回头打量。

　　学校圈子就这么大，夏矜藤长得漂亮，单方面认识她的人很多。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沉默寡言，不好接近；第二印象，永远睡眠不足。

　　实际上，第一印象由第二印象促成。
　　常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夏矜藤难得睡整觉，更多时候晚上吭哧吭哧补学习，白天偷摸补觉，总没精神，也没多余精力结交朋友。

　　独来独往的夏矜藤，在堵谁？
　　连贴着纹身贴纸的外校凶险分子都好奇起来，夹着烟交头接耳，纷纷猜测，一致达成情仇选项。

　　等到校门口的人都快走光，也没看见安惟宸，夏矜藤想起来最近自行车棚在施工，开了一个小门。

　　她迅速转移阵地。

　　刚看见施工的车棚，安惟宸出现了，他抬起长腿跨过栅栏，视阻挡障碍如无物。

　　夏矜藤一个猛冲，准备实施逮捕——

　　忽然，粉色书包雀跃着映入眼帘。
　　书包主人亲昵地肩膀碰上安惟宸。

　　安惟宸吓一跳，鬼鬼祟祟四处张望。

　　书包上粉色小熊晃了晃，女生笑着问，“你怎么不往大门啊，这边离网吧更远吧？”

　　“闻奕临没来吧？”

　　“他去帮忙改试卷了，不是前几天就说过了？就你们俩吵架那天，欸你们那天到底吵什么啊——”

　　"别废话，我忙着。"

　　安惟宸穿过门，听见女生喊话翻不过去，又火急火燎回来，扶着女生翻过栅栏，两人一起跑出学校。

　　粉色小熊在书包上摇晃，搭配女生明媚的笑声，仿佛能打破沉闷阴郁的天气。

　　夏矜藤朝反方向离开。

　　-

　　十天过去，安惟宸有没有解除拉黑，夏矜藤没再管过。她专注当下安静惬意的生活。

　　毕竟，当生活美满时，人是不会轻易回望过去的。

　　虽然和明辞灼一个屋檐下，但四舍五入是她独占两室一厅。

　　明辞灼作息固定，白天不在，晚上也不在，如果回来，也是凌晨过后，动静很小。

　　两人见面机会少之又少，偶尔照面互相点头，和谐友好。

　　直到那一天——

　　天气转热，电扇还没买，凌晨一点，夏矜热得睡不踏实。

　　她睡眼朦胧地起床，推开房门，客厅只开了一盏昏暗小灯，浴室紧闭，门内亮着氤氲暖光，和不断的花洒声。

　　夏矜藤咕噜咕噜灌凉水，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陡然意识到，这里是两个人居住。

　　她放下水杯，轻手轻脚往回走，忽然瞥见沙发边的垃圾桶上，丢弃一件黑色西装，地上两只白色丝绸质感手套，墨绿色的领带。

　　为什么她会在昏暗环境下注意到，因为准确来讲，比起说是普通西装，更像cosplay用的执事服，并且惨兮兮被蹂躏，仿佛是在主人盛怒之下泄愤，才魂归垃圾桶。

　　尽管不应该，夏矜藤还是在脑内迅速生成明辞灼匹配的形象。

　　浴室哗啦啦声响停止，门把转动一下，夏矜藤匆匆躲进房门。

　　-

　　说起来，明辞灼每天神秘兮兮的作息，符合当代标准大二学生吗？
　　你们读表演的，都晚上不常回家睡觉啊？

　　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化作疑问与好奇的尖头，深深扎入夏矜藤的心底。

　　这天，夏矜藤忘带作业，午休时候回一趟家，难得在白天遇见明辞灼。

　　她在玄关穿鞋准备去学校，他仍然在阳台打电话，并未注意到她回来。

　　明辞灼今天穿一件黑色针织线衫，流畅的背部线条，窄腰长腿，沐浴在阳光中，仿佛浸润一层莹光，美得如同不容亵渎的高岭之花。

　　……只是这件针织衫有点特别，若隐若现的肌肤显露程度，很难让人不想歪。她在这件乍一看很正经的衣服上，怀疑其实看见的是“不正经”三个字。

　　他到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这衣服看起来简直像是有人拿MK47威胁要突突才能逼他穿上。

　　明辞灼看起来绝不是好说话的人。
　　对方到底掌握什么了不得的讯息。

　　或许以为只有一个人在家，阳台的门敞开着，声音轻而易举飘入。

　　“我愿赌服输，但你们别太过分——”

　　“……你再说一遍？当时有押那么多次？”

　　明辞灼痛苦扶额，一群狐朋狗友。
　　更痛恨的是，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偏偏被——

　　轻微的开门声响，明辞灼如梦初醒，回望。

　　关门瞬间，少女迅速收回的手，透露着谨慎和小心翼翼。

　　明辞灼微眯起眼。

　　-

　　之后的几天，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夏矜藤硬有打草惊蛇的微妙错觉。

　　明辞灼仿佛警惕她，实施比先前更加找不着人的作息。

　　夏矜藤觉得和她撞见的事有关，心里跟猫挠似的好奇得不得了，面上平静如水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本以为在明辞灼严防死守之下，将成为永远的秘密，直到再一次，让她撞见凌晨时分的明辞灼。

　　他喝醉了。

　　她以为他还没回来，没想到一推开门，会看见睡美人。明辞灼深陷进沙发，黑发有些凌乱，衬衫扣子解开好几个，微敞雪白光滑肌肤，性感极了。

　　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浓浓禁欲气质，暖色小灯也仿佛微醺，将纤长的眼睫毛照得更加明艳、撩拨，空气中仿佛晃荡着淡淡的暧昧气息。

　　他不近视的，夏矜藤记得。

　　她尴尬地握着杯子。
　　水壶在茶几上。

　　这水如果非喝不可，她得小心跨过面前人肆无忌惮摆放的大长腿，谨慎避免肢体接触的情况下，伸长手去拿水壶。

　　夏矜藤当即想通了。
　　渴死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决定回房内渴死，忽然撞入一双潋滟桃花眼。
　　明辞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眼底仿佛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散漫地看向她。

　　夏矜藤低头，修长白皙的手，正扯着她的睡衣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