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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年岁岁花相似 ...


  •   她接着道:“我们又有何错,被他们家姨娘的算计,圈进去了一家的命运。你还是将我告了罢,说我投毒,为着生活的好些,害死了养父。不然母亲和哥哥都不会有好下场。刘夫人想要的,也不会再有了。”

      她深知江山在这件事情中的参与程度远远不止他们说的那样,江夫人一人吊不起她那父亲,江山既然在外看到了这一切,定然逃脱不了关系。

      他们本是良善的人,奈何最后走到这样的下场。与其断送了江山的前程与江母的性命,不若她一人来抵债。

      她不怕死,只不过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与裴回。裴回应该能将两个孩子照料得很好罢。如果必有一人要抵命,她愿意是自己,这么些年,没有江母与江山,就没有她。

      裴回在外头护着家国天下,她的天下就是她的家人,如今,她也会护着他们。

      他们将她养的任性自在,后又遇见了裴回,她很满意了。

      “只是如今只有人证,你们可有物证?”江水深深看着那人。

      “说是若是自缢,房梁上必有挣扎过后绳子的勒痕。再不济,再不济,就挖出你父亲的尸首,看脖子上致命的勒痕到底是不是麻绳缠绕所致。还说,若是立了案了,不愁找不到线索。”

      江水心里头清楚事情经过,呆坐在原地。

      那人又说:“我若告了你,我的家人又当如何?”

      “刘夫人本性不坏,我若没了,她也不会随意泄愤,你放心。”江水继而跪倒床前,“求给我一次机会报效母亲养育之恩,给我母亲和兄长一次机会,他们不该如此下场。”

      那人还在支支吾吾,江水拉起他:“时间不等人,今日事情挑明,就没机会了。”

      哄得那人急急强撑着下了床,路上还悔恨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是好。

      路过府衙却看见伯父夫妻俩准备敲登闻鼓,江山和嫂子在后头干着急。江水一个箭步拖着那人抢在他们前头,拿起鼓槌,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证人,当着伯父夫妻俩的面做了这被告。

      江山却被衙役拦在门外不让进公堂,没曾想他也拿起那鼓槌,嘴上喊着人是自己杀的,这下可就乱了套了。伯父夫妻俩本就想要个钱,府衙听说是打点好了的,可如今这案子已没有那么简单,他俩个傻傻站着,直到被衙役给推了进去。

      这下在场的只有方怜嫂子一个人进不去,只得硬着头皮,装作没事回府照看江母,心里头担心着自己丈夫,还要宽慰江母没什么事情。

      江母确知自己儿子女儿都不在,那夫妻俩也没在前厅闹腾,只有一个不知情的儿媳宽慰自己,事情定然不简单。

      她随即穿上衣裳就往外走,方怜在一旁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暗骂江山不告诉自己实情,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公堂上,江水还未等官老爷说罢套话,急匆匆就给自己定了罪,证人齐全,说什么如今经历了年岁,心中有悔恨,愿为父谢罪。

      言辞恳切,语言犀利,在场的都瞠目结舌,插不进一句话,从府衙门口就被这个姑娘推着走,到现在更是没有缓过神来。

      “不,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关我妹妹的事情。”江山膝行向前,重重磕头。

      “你可有人证啊?”这官爷这辈子也没判过这么舒服的案子,证据都是人犯自己找,自己定罪,最后只用发个话就行,他又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向江山。

      “没,没有。不过她是裴将军的夫人,这件案子不能如此轻易下定论,再者这人证嘴里的话是真是假还没有定论。”江山拱手,只有打权势牌了。

      官老爷认为这句话很像是在威胁他,正要强硬上几句,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被台下的人给堵了回去。

      那证人一听说江水的身份,连忙又是一顿磕头:“罪过啊罪过,官老爷,我这是胡乱攀扯的话,做不得数,当年的事情就是江老爷自戕,一清二楚的事情。我不证了我不证了。”

      “荒唐!你们当我这公堂是何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判官今日当的着实委屈,他正想再重整一下威风。

      “胡乱定罪,就是你的本事吗?”

      外头大摇大摆走进一人,身后跟着数名黑甲军士,领头的人身上铠甲也未来得及脱下,暗红的血迹干在其上,锈出斑斑杀气。

      裴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水身边,低低看了眼夫人完好无损,才放下心,不然今日的公堂,他是想要闹上一闹了。

      江水看到才几日不见的丈夫,心中百感交集,有自损的愧疚,也有无尽的思念。他就站在她旁边,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呢。

      “老耿,当初救你一命,是留着来攀诬我家夫人的吗?”

      跪在地上的那证人立马俯身贴在地上:“将军,是我有眼无珠,贪图钱利,如今做出这混账事来,对不住当初将军救我的恩德。”

      原那老耿从江水家离开之后,北上西凉欲从军,被中道崩殂,差点死在敌人手里。被裴回救出后,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也被好好地安置在西凉养伤,这才有了如今的祸事。

      “钱利之事?你与大人细细说来。”裴回眼睛却狠狠盯着后头跪着却不住好奇打量自己的伯父夫妻两,吓得两人脸都快贴在地上。

      “是,是他们两说给我钱,让我来这里,其余我一概不知。”老耿也将矛头成功转移了方向。

      伯父夫妻俩一个劲儿说着冤枉冤枉,这事之后也攀扯不了侯府,凭借一介草民的话,想扯上权贵,还是痴心妄想。

      判官最终以案件事发地不在此,时间久远为理由驳回,并以攀诬他人,毁他人名誉责罚了伯父夫妻俩和那老耿好些银钱。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回蹲下,细细检查江水身上可有受伤,自责地说:“我来迟了。”

      “来的及时。”江水满眼泪水,这些时日的委屈终于有了了结。

      外头等待的江母见众人一直不出来,心里面打鼓,一口气没过来,彻底过去了。

      她这一生,战战兢兢,为求个安稳,到最后还是没能安稳。

      这一夜中秋月圆,街上张灯结彩,江府挂上了白绫,和当初一样。只不过却融不进雪白的背景中,反而在这五彩缤纷的世界显得突兀。倒是夜色善解人意,星星也藏起了许多,昨夜风过,花褪残红,阖府藏在黑暗中。

      不久后星月也生下了个小女娃,眼睛瞪得很大,对眼前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裴离和裴筝看得新鲜,整日逗弄着小女娃。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离开,到来,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无论事后再如何回忆,终究就在那一秒。

      剩下的人还在原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即使有不舍,有难过,还是照旧生活。

      裴回告诉她西凉的书信在一天晚上不小心着火了,天干物燥,那么多书信,瞬间灰飞烟灭。火烧得很大,像是在诉说她这半生,烟伸向天空,去往它的归宿。

      葬礼过后不久,江水着一身素衣登了侯府的门。

      她将话与刘夫人讲清楚了,她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是江水。

      “冬华姐姐当初到我们家的时候,身子就弱的不行,最里面一直在叫母亲。后来她病情缓一点,也总与我说侯府的事情。她不爱出门,却总是坐在门口等着,我们都知道她在等您去接她,可是您没有来,到她最后都没来。”

      “不,不是真的。”刘夫人惊坐在椅子上,顾自喃喃道。

      “她被丢出侯府的时候,是什么病情您还不知道吗?还祈求她能活多久?”江水冷笑道。

      江水接着说:“母亲本是怕侯府的权势,才让我顶了冬华姐的位置,没想到你们竟然最后还是来接她了,过了这么些年。我念着冬华姐的好,想着替她尽一些孝道,未曾想,母亲最后还是在这件事情上面丢了性命。”

      江水丢出一包幼童的衣衫:“这是冬华姐之前的衣裳。如今侯府中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侯府的事情不要再牵扯上江家,就此一刀两断吧。”

      地上溅起灰尘,孩子的衣服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经历了年岁,已不再鲜艳,像是多年前那个小姑娘,脸上逐渐没了笑容,没了生气。

      江水愤愤而出的时候撞见了冬阳与冬景,他们听说江水怒冲冲上门,想来开解一番,却听见了前面的话。

      做了几年的姐弟,江水在这个府中,唯对眼前的两人心有愧疚。刘夫人今日的果,是她狠下心抛弃女儿种下的。唯独这两个弟弟,没有半点错处,江水行礼便要离开。

      相顾无言,冬阳顿顿喊了一声姐姐,没有叫住她。

      后来,外头都传刘夫人万事无憾,遁入空门,闭门不出了。江水却从冬景的信中得知她疯了,嘴里痴痴地念着冬华。

      如果她能早一些想着宋冬华该有多好,宋冬华想要的从来不是避难,而是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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