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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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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南浔摸了摸口袋,动作迟缓而温吞,一瞬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陈皮糖。
叶阮曦眉心紧蹙,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视线冰冷而淡漠,带着些许嫌弃。
熟悉的黄色包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火锅店的收银台似是摆了一大盒的陈皮糖,就是他手里的这种。
他是觉得她很好糊弄吗?
叶阮曦生气地别过脸,细弯的眉毛向下轻压,表情凝重:“我不吃这个。”
季南浔手心微拢,轻捏着糖纸,看起来并不理解她的抗拒:“酸酸甜甜,很好吃啊……”
她没吃过陈皮糖,因为单看它敷衍而简陋的包装纸,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打开。
看上去,就不好吃。
她冷着脸,不为所动:“那你自己怎么不吃?”
季南浔微微一怔,垂眸看她。
他微启的薄唇勾起一道微弯的弧度,漾着浅淡的笑意,似是有些无奈:“因为哥哥想要把最好吃的糖果,留给你。”
叶阮曦顿住了。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她原是不信的。
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她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受用。
大概是因为,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让她愣了神,让她控制不住地偷瞄了两眼,让她的心软了下来。
季南浔松开掌心,弯腰道:“今天先凑合一下好不好?明天,哥哥请你吃水果糖。”
他少有这样语气温柔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季南浔总给她一种疏离淡漠的感觉,无论是声线还是语气都成熟得像个大人。
原来,他也是会哄人的。
虽然不及她小叔驾轻就熟,但至少,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叶阮曦将脸转了回来,面上仍是紧绷着的,语气却缓和了不少:“行。你,说话算话。”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伸出左手,勾了勾小拇指,含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二次拉钩了。
上一回,他说会帮她保守秘密,否则他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可是后来,叶菁柔知道了她取画的事情。这件事除了阮媛媛,就只有季南浔知道。
所以他,是不是背弃了自己的承诺?
叶阮曦盯着他半空中空悬着的小拇指,咬唇道:“反正,背弃承诺的人,一辈子没老婆。”
季南浔:“……?”
一模一样的拉钩承诺,又原封不动地来了一次。看来她对他真的很没有信心,甚至不相信他将来能找到对象。
季南浔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桌边,将药碗递给她:“先喝药吧。另外——哥哥没有早恋的想法。”
而后他顿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也不可以哦。”
叶阮曦接过药碗,撇了撇嘴。
最后,在他的注视下,她拧着眉头,咬牙喝完了一整碗的苦药。
她将碗放下的一瞬,季南浔倏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陈皮糖塞进她的掌心。
清冽的声线里掺了些低哑,似纯黑的鸦羽轻扫过她的心尖,莫名的勾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叶阮曦心虚地低下头,撕拉糖纸的指尖微微发颤。撕开后的一瞬,她囫囵吞枣般得将糖果吞入口中,仿佛慢了半秒,这糖就会被人抢走一样。
酸甜的气息在唇齿间溢散开来,沿着她的味蕾一点点蔓延,分泌出幸福的多巴胺因子。
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酸。
很奇怪,她竟然觉得陈皮糖是甜的。
—
叶阮曦吃了抗敏药后,脸上的红疹褪去了不少,不似最初那样明显了。
但她还是很介意。
为此,除却吃饭的时间,她都以口罩示人。
即便她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戴口罩,将自己捂得满头大汗,她也不想被季南浔看见她满脸红疹的模样。
季南浔倒不在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建议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戴口罩的。”
她将口罩下拉了一点,露出鼻尖,方便自己透气,并没有要摘下的意思。
季南浔耸了下肩,往座椅的后背上靠了靠,淡淡道:“反正,昨天已经看过了。”
可恶。
有时候,他真的很过分。
叶阮曦用力地压了下口罩,紧紧地将自己包裹在温暖的“保护壳”里。
季南浔指了指她的画板,问:“你的美术课,怎么办?”
她摇头,不假思索道:“不去。”
除了过敏这个客观原因外,最重要的主观原因是,她昨天的美术作业还没画完。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总之,过敏为她提供了一个不用上课的好借口。
季南浔扫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眸里晃几许捉摸不透的碎光,似是洞悉了她的心思。
“如果红疹一辈子都消不掉的话,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去上学了?”
叶阮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忿忿道:“你才一辈子都消不掉……”
她轻哼了一声,补充道:“要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你就给我碾一辈子的抗敏药吧!”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气头上的叶阮曦没思考出来。
季南浔听完后,怔了一瞬,敛了敛唇,严肃道:“那不行,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
为什么……不行?
她本来是想问的,但打了个岔之后,她的视线就转移到了水果糖上,顺带着将先前的疑惑全部抛之脑后。
季南浔确实兑现了昨晚的承诺,给她买了一盒手工切片的水果糖。
但每次,只有在她吃完抗敏药之后才能吃上一颗水果糖。
她一天要吃两回抗敏药,所以一天只能吃两颗水果糖。
小孩子都是贪心的。
因此她认为她想多吃几块糖,是完全合理的、应该被满足的想法。
彼时的她比季南浔矮了近一个肩,只能费力地踮起脚尖,昂起圆鼓鼓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柜子上的糖罐。
季南浔为了防她偷糖吃,特意将糖罐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
故而,即便糖罐和她近在咫尺,她也只能踮起脚尖、眼巴巴地看着。
可是,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一招,她之前不是没有对季南浔用过。
之前用的时候,还挺灵验的,所以这一次,她还要故技重施。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挤弄出几滴晶莹的液体,对着季南浔,软声道:“南浔哥哥,我想吃糖。”
季南浔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下来,浓长的睫羽轻轻一颤,敛了敛眸光。
他从高处的糖罐里随手抓了一块水果糖,在她眼前晃了晃。
就在她以为这颗糖就要递给她的时候——
季南浔撕开了包装纸,而后慢条斯理地将糖果塞进自己嘴里。
季南浔:“小妹妹,吃糖对牙齿不好。”他顿了下,补充道:“况且,装哭这招对我没用了。”
他竟然耍她!
几颗水果糖而已,他居然这么小气。
叶阮曦望着他鼓起的腮帮,怔愣了一秒后,又急又气,抢也抢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
她干脆坐到地上,对着他的方向,呜咽了起来:“季南浔,你等着!”
总有一天,她要报此糖之仇。
—
一个月后,小叔他们度假回来了。
季南浔的任务完成了,短短一个月,除了将她喂胖了几斤外,还帮她养成了一套健康的作息。
她破天荒地早醒了一回。
叶阮曦揉了揉眼睛,看了眼闹钟,七点。
往常这个时间,季南浔已经在门口催她起床了吧。
可季南浔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在昨晚,他已经离开了。
很奇怪。
她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突然缺了一角,闷得她喘不过来气,又捱得她浑身别扭。
这些个奇奇怪怪的情绪像浪潮一般,在她的心头反复翻涌,愈翻愈乱。
总不能是因为……季南浔?
可之前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过得也很舒心,睡到自然醒,吃糖吃到饱,没人约束她,没人打搅她。
但是为什么他走了之后,一切恢复到最初的生活轨迹时,她会这样不自在?
被人约束是一件很烦的事情。
叶阮曦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管她束缚她,让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她不喜欢早睡,不喜欢早起,不喜欢做题,不喜欢自律……
这么多的不喜欢,为什么加上季南浔的前缀后,她就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了?
她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自己不开心,而且知道这个情绪就是建立在季南浔离开的基础上。
这个情绪持续了很久,一直持续到临近开学的时候。
她不敢直截了当地袒露心声,只能旁敲侧击地向叶温臣打听他的情况。
“小叔,你是不是要开学了啊……”
叶温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提醒道:“难道你不用开学?”
她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这个话题确实没开好,一不小心就演变成了尬聊模式。
叶阮曦:“小叔,你喜欢听音乐吗?”
话题跳转的太快,叶温臣愣了一下,望向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大抵是觉得她莫名其妙。
“还行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叶阮曦抿了抿唇,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回宋子川和她提过,他们的乐队名叫“山川四季”。他们乐队还有个帖吧号,会在上面时不时地分享演出信息。
她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了。
叶阮曦坚定地点了下头,眯眼道:“小叔,我想要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