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送酒失忆后》荒台无踪

36、第36章

　　床上的人还保持着女侠的敏锐，听见动静，身子好像有了记忆，爬起来，睡眼惺忪但怒气冲天：“阿晋你这个神经……不是啊，太好了。”

　　说完，吕圆晃了晃脑袋，如释重负倒头睡了回去。

　　红红：“……”

　　对于这样的吕圆，燕商很淡定，放下小宝，耐心地等了片刻。

　　“啊——”吕圆惊慌地爬起来，抓起枕头不断朝前扑打，“谁，你们是谁！”

　　燕商挥手拂开飞扬的灰尘：“别叫了，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吕圆僵着身子怔了一会儿：“燕商？”

　　“嗯。”

　　“啊啊啊啊啊，你没死，你没死，呜呜呜……”吕圆喜极而泣，丢开枕头，朝着燕商扑了过去。还好有红红帮忙抵住腰，不然就这一下，燕商直接要被她压在地上了。

　　燕商推开还在她肩头蹭眼泪和鼻涕的吕圆：“别哭了，趁外面的人还没发现，跟我们走吗？”

　　吕圆眼泪汪汪：“走！”

　　吕圆随便抓了一件外衫穿上：“哦，等等我。”

　　吕圆将房里的香炉推倒，一地的香灰之中，找到了还未燃尽的龙涎香：“好东西，我在这里能睡着全靠它，带走带走。”

　　红红挤着眼睛，越来越觉得这一世的宋敏敏脑子更加不好。

　　吕圆才不管，推开红红之后黏着燕商死不松手：“你听我说，阿晋他疯了，杀光了杜府的人，还把我困在这里几个月了，不让我出去，说你死了——”

　　燕商：“我知道，我们先出去，红红带着小宝跟紧我。”

　　吕圆看见出现的小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九、九节狼！”

　　燕商捂住她的嘴：“你看错了，这是小熊猫。”

　　杜府的火光比燕商料想的还要剧烈，杜府的下人忙着扑火根本无暇顾及老宅的少夫人。

　　之前燕商进来的时候走得正门，这时候那边围着人，只能带着吕圆翻墙出去。很显然，吕圆翻得得心应手，甚至哪里好翻都提前告诉了燕商。

　　她跨坐在墙头上，怕红红翻不上来，热情地伸手：“老婆婆，我来帮你。”

　　红红：“……不用。”

　　周晋布下的阵法几乎包围了整座万山镇，燕商只能带着吕圆离开这里。不曾想，刚走出杜府，吕圆就痛苦万分地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站不起来，冷汗从额头一层一层地冒出来，打湿了薄薄的刘海。

　　“没关系，我可以的，我们走！”吕圆几乎是磨着牙缝说出来的这几句。

　　红红望着无形的阵法看了一会儿，带着满心的疑惑蹲下，抬手贴上吕圆惨白的脸颊，脸色难看下来：“燕商，她的身上也有禁制，看她这样子……大概是走不出杜府。”

　　“怪不得周晋这么安心地离开，原来留了这后手，”想起吕圆先前的熟练，“你自己也知道的是不是。”

　　燕商舌尖抵着上牙，在吕圆绝望地点头之后，郁闷下藏着怒气：“回吧，我们回去。”

　　“别……别，”吕圆咬着牙想爬起来，“我真的不想，不想在……啊——”

　　往外走的每一步，对于吕圆来说都是万箭穿心一般的折磨，可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去听去看阿晋可笑至极的美梦了。

　　她不要去当什么杜家的少夫人，也不要当阿晋的妻子，她可是女侠，女侠怎么能被个疯子困住，那样，那样的话……她离开家乡外出闯荡的意义在哪里！

　　燕商不能看着吕圆就这么死在这里，她蹲下来，拦住还想要往前爬的吕圆：“我们回去。”

　　吕圆艰难地抬头：“燕、燕商……”

　　燕商知道她在这里是身上的痛苦，回到杜府是心里的痛苦，但人总要活下去，为了周晋而死，不值得。

　　“你如果想逃离这个地方，我会帮你，但不是现在。”

　　他们回到了杜府老宅，吕圆体内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但身上疼痛还有余韵，疼得她动一下都是对自己的再次折磨。

　　吕圆被扶到床上，在燕商转身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你刚才……说的话……”

　　“算数，”燕商看着虚弱的吕圆，给她承诺，“我不能告诉你我会怎么做，你只要配合我，好吗？”

　　“……好。”吕圆觉得自己真的被阿晋折磨疯了，明明她们才认识不久，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信任燕商，信任一个根本不知道来历的姑娘，但她总比阿晋正常。

　　龙涎香安神，燕商支起香炉，将从吕圆身上拿出的那块龙涎香重新点燃。虚无的烟气中，吕圆沉沉睡去。

　　在屋外护卫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之前，他们翻窗离开了老宅。

　　杜府被烧了一半的房子，下人灰头土脸正在一间一间地检查。按照常理来说，燕商他们最好先离开，可燕商什么人，她一个回到过五百年前的人，怎么会怕这点人？

　　燕商抱起小宝，拉着红红就蹿进了后面的院子。

　　相比吕圆住的那间，这边就朴素很多，院内的陈设也更显陈旧，但东西依旧金贵，看起来，原先的主人喜好低调奢华之风。

　　燕商想了想，猜出这大概是从前杜府老夫人住的屋子。

　　燕商毫不客气地坐下，舒展累了这么久的腰身，似乎根本不担心被人找到。

　　红红也坐下来，揽过小宝，顺着它有些乱的毛毛，她觉得不对劲：“燕商，你拿出生死簿看看吕圆。”

　　燕商不懂但听话，翻出来找到了吕圆的名字，震惊之后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她死了？”

　　听燕商这么说，红红清楚了：“周晋在杜府设下的阵法和她身上的禁制不是为了害她，是为了保护她。”

　　燕商看向前方那间屋子，慢慢明白了红红的意思：“防禾宁？”

　　红红点头：“禾宁那么谨慎的人肯定知道周晋是个破绽，而周晋的破绽就是吕圆。他杀光了杜家人，换了新的下人还用钱赌上他们的嘴就是为了抹去吕圆的痕迹，说不定他杀死的杜家人身上就被他换了吕圆的命格，但这样的换命格对吕圆损伤极大，她夜不能寐只能依靠龙涎香助眠。”

　　燕商忍不住嘲笑：“他倒是痴心，不知道宋敏敏知道了会不会感动。”

　　红红听出燕商语气中的酸苦，她不知道燕商为什么这样，但也不好多问，换了个话头：“那禾宁怎么知道要去找吕圆？”

　　“因为我，”燕商低头，说起他们并不知道的那件事，“我到万境山的那一天，对着禾宁的脸喊出了吕圆的名字。”

　　五百年前刚到万境山的时候，她脱口而出的吕圆没有想到会被用在这辈子，还真是一个连环死局。

　　“禾宁记住了，并且真的找到了人，而且，用的还是周晋。”

　　回想起当初周晋在通天阵里对她说的那些话，燕商道：“我不知道这辈子禾宁是怎么骗周晋的，想来他接近吕圆是禾宁授意，但现在呢，周晋那样神经的性子，应该不会就因为吕圆对他挺好的就爱上她了吧。”

　　难道，还是因为那张脸？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

　　燕商放下心中的疑惑，笑笑：“我要胁吕圆以令周晋。”

　　红红有些忧虑：“可是……”

　　“放心，我有数，就是不知道吕圆能不能配合好。”

　　救完火回来的护卫看见晕倒的同伴，肯定会去查看吕圆还在不在，但不管她在不在，都会想办法通报周晋，这样一来，周晋就会回来。

　　虽然这不是燕商的第一选择，但是殊途同归，只要能威胁到周晋就行。

　　周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折腾了这一宿，燕商困了，想进去躺一会儿：“不然我们轮流在外面守着？”

　　红红摇头：“你去睡吧，我又不是真的人，不需要。”

　　小宝点头，那爪子叫她赶紧去睡。

　　燕商巴不得他们这样，刚往屋里走了一小步，银镯就发出嗡嗡的鸣叫，连带着红红和小宝也警惕起来。

　　——这里有鬼。

　　燕商停下来，往四周看了看。

　　角落的水缸吹起一层泡泡。

　　燕商吹了声口哨：“熟人呐。”

　　水鬼浮出来，朝他们行礼：“莲婆婆大人，小宝大人，姑娘大人。”

　　燕商：“你不在水井，跑到这边的水缸里做什么？”

　　水鬼无奈：“小的也不想，奈何杜家那小公子雷霆手段，整个杜府都布下了阵法，我为了活命，就想逃，可是小少爷动作太快，在我离开杜府前他就把阵布好了，而且越远离杜府，阵法越强，我没办法，只好选了中心的这个地方。”

　　水鬼小心地掀起一点水花，朝他们献殷勤：“几位大人可以把小的带离这个地方吗？”

　　小宝朝他舞爪子：“嗷嗷嗷！”

　　红红对鬼保持莲婆婆一贯的作风：“我们能送你去地府。”

　　“啊，可是我不想投入轮回，”水鬼见他们这样，闷闷地缩回了水缸里，“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来都来了，”燕商却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装死，来到水缸边，朝水里眨眼睛，“我记得水鬼更容易上人身的吧。”

　　在姑娘大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水鬼紧紧抱住了自己：“啊，我可一直都是好鬼啊，从来没有害过人！明鉴啊明鉴……”

　　清早，天刚亮，燕商就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周晋回来了。

　　燕商让红红小宝藏起来，新仇旧恨，她要好好会一会周晋。

　　“滚，我说滚！”周晋一到杜府就直奔吕圆而来，根本顾不得下人对这几日的禀报。

　　虽然他留下的护卫说吕圆一直都在房内，但他就是不安心。

　　吕圆的脾性他清楚得很，不可能这么听话，说不定晚上的那场大火就跟她脱不了干系，可她明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里，何苦耍这样的花招？毕竟她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会毫不犹豫地赶回来。

　　难道……主人知道他违背了她的命令？！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周晋更是慌了神，急忙推开房门，迎面看见的不仅仅是吕圆……

　　周晋瞬间黑了脸，怒视这位不速之客：“你居然没死？”

　　“嗨，好久不见，想我了吗，”燕商懒散地靠在墙上，甚至还有心思捏着他心心念念的吕圆的脸蛋，“阿晋少爷动作挺快啊，我都没和令夫人好好叙旧呢。”

　　吕圆被她钳制，不敢乱动，只能无助地望着周晋。

　　周晋满眼都是憔悴的吕圆，心里一抽抽地疼：“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燕商松开吕圆的脸蛋，刀片从袖口滑出，自脖颈轻轻滑过，笑得放肆，“看不出来吗，我在拿她威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