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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转眼已经秋月,仁王季承兆的婚事却迟迟未定,太子一行人前日已返还上都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太子侧室的内弟,远非季承肃预想中那般轻松,他与宣王每日受巡街的折磨,指挥使萧忡更是从没把他二人当作皇子对待,便是季承肃也没逃过抓捕失手的惩戒。
      太子述职,条条言明,却唯独省略了那本百官册录。季承肃只当太子不知,故而没有多言。议政俱毕,季承肃方走到前门,大监便来传请他回去。
      大监辛校臣年过五十,面上无须,仍能走路迅捷。季承肃便问了他的身体如何,辛校臣满面堆笑道:“老不中用了,承蒙殿下惦记,便求老天再让老奴活个三五年吧。”
      辛校臣走得急,季承肃原以为只他一人,不料想殿中已跪了一位,却是仁王季承兆。
      “儿臣参见陛下。”季承肃提袍叩礼,跪在季承兆身侧。季承兆没有抬头,故而季承肃同样闷首,听见官家沉寂许久才道:“都起来吧。”
      官家背对他们,手中捏着一纸薄薄的奏告。“朕派你们密访并州。”官家依旧没有转身,语气淡然,听不出什么异常。“你们都查出了什么结果呢。”
      季承兆与他相视一眼,恰逢官家转过身来,“老七,你先说。”
      “儿臣奉旨前往并州知州府中誊抄百官册录名单,临行前两日遇见六哥。不知六哥来意,当时不敢和盘托出。”季承兆虽说摸不清头脑,但不敢交代的不仔细。
      季承肃比对着时间,发现季承兆比他提前到了几日,诺大一个并州,他们却碰见了一次。他抬起头,官家正笑着看他:“老六,你说呢。”
      “儿臣奉旨前往并州彻查知州贪腐受贿一案,抄得家产一应记册呈上,结而奏呈。”
      “你们作得都好。”官家自陛前走下,季承肃身量已比他高出许多,却不敢在他面前站的笔直。微躬身子的模样被官家瞧在眼里,“老六老七,你们都是明白人。”官家拿出太子的奏报,“都知道这上面缺了什么。”
      官家眼中浸着笑,仔细看还能看见眼周的皱纹向上抬起,明明是和蔼的笑,季承肃却只敢到严寒彻起。
      清脆一声响,季承肃与季承兆一齐都跪在地上,额头磕在青砖声脆,他二人都是使了力的。
      “这是干什么”官家自顾念叨,手中的奏报却轻轻落到季承肃二人眼前,奏折中太子又何止省略了一条百官册录,受贿朝官太子也略掉了许多人。“太子这可是结党。”官家仍是轻飘飘地说,“当了储君还不够,还想当国君,那朕禅位给他好了。”
      季承兆连呼陛下三思,他额头已出了汗,可余光中季承肃同样也不好过,季承肃手指蜷缩,仔细看还能辨出小指的轻颤。
      “你们两个都是朕得力的儿子。”官家随手召来辛校臣,“老七明天不必去刑部了,两江欠朝廷还有债,你去替朕要回来吧。至于老六,五城兵马司待得如何,朕听闻你还叫上司批过一顿,可有此事呢。”
      季承肃忙道:“儿臣无能,让贼人逃离了。”
      “贼都是狡猾的。”官家伸手端起茶,“贼可都在研究官,官却只会抓贼。”官家哈哈大笑起来,示意辛校臣将他二人带出去。
      出殿门时起了风,季承肃才惊觉自己身上冒的冷汗,辛校臣早就回去了,剩下他与季承兆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季承兆的脸色很不好,手指已经虚脱了力,是强打着精神被季承肃送回去的。
      季承肃回来时脸色发白,倒吓了青临一跳。季承肃将今日的事言明,青临听后亦满是震惊,她睁目许久,才冒出一句来:“太子,不中用了?”
      季承肃阖目叹息道:“恐怕如此。”太子已然失了圣心,再多补救都是无益。“仁王被调离上都,陛下又问了我五城兵马司的事。”
      半晌季承肃骤然睁眼,在青临迟疑眼神中清醒过来,“仁王被调走了。”今日殿中只有仁王与他与陛下三人,若是太子之祸有半句泄露,必在他二人中。可仁王不日离京,上都便只剩了季承肃自己。季承肃不禁感慨,“陛下好手段。”
      青临问道:“殿下明日可要告假?”
      季承肃摇头,“此时告假恐更为显眼,放心吧,日后有的是告假的时候。”
      青临笑着去添了一碗安神汤。
      翌日仁王果然去走马上任,只是他昨日受风引了高热,连马都骑不得,匆匆赶在朝会前便出城了。剩下季承肃,强打着精神去五城兵马司走了一圈。
      而后齐岁同来了一次,宣王抓捕不力,挨了萧忡五军棍,打得血肉模糊,青临与季承肃去探视过一回,齐岁同后面又悄悄来了一次。
      齐岁同原是不想在青临眼前掉眼泪的,可是眼中实在噙不住,说着说着便要用帕子提前拭下。宣王只当那日季承肃二人是办事不力受了官家训斥,不知道此后还有多大隐情。齐岁同来哭过回去同宣王道:“老六两口子,倒没什么旁的心思,都是一心一意为了朝廷的。”
      宣王季承良仍趴在榻上下不得床,闻言握住齐岁同的手道:“萧忡打我,我也认了。老六老七都是忠心耿耿的聪明人,站在咱们一边,总好过支持太子。”
      季承良有意于惠王,可不知如何开口。惠王与穆王有暗有鹬蚌之势,他没有夏侯氏与许氏那般显赫的外戚,自然难作出头的鸟。
      齐岁同仍是心疼他,“我知不该怨,可萧忡欺人太甚,下这样的黑手。”军棍这东西素来要受益,有人挨十棍生龙活虎,亦有人挨三棍便奄奄一息。萧忡这是吃定了季承良,一心往死路上逼他。
      “挨他的棍子,总好过挨官家的骂。”季承良想替她拭去眼泪,可伤口扯得他剧痛,不由得作罢了。齐岁同抽噎得更厉害些,“殿下何苦如此,我好歹算名义上的一品内命妇,明日我便写状子递上去。”
      重阳节秋收宴上她作的养民赋是官家钦点的名文,也是那次相宴,季承良对她一见钟情,写信聊表。她知有万重险阻,可齐岁同仍记得季承良为了娶她,硬生生挨了族中长老的三道藤鞭,他们契定姻缘,是要相伴一生的。
      季承良被齐岁同的气话逗笑,伤口虽在作痛,他便也不理了。“王子众多,天子却只有一位。我登不得九五高位,自然要择明主换来后日无忧。”
      齐岁同笑笑,反握住季承良发冰的手掌。这双手曾经挽过大弓举过长刀,也写得出风流文章,如今却只能饮冰寒凉,热血空往。
      “殿下作什么,我都相陪的。”
      宣王挨打的消息不胫而走,诸王除了季承肃却无人过问,眼见着秋天就要过去了,季承兆倒从南边回来了。
      他追缴欠款做的极好,甚是还理了两江一带的赋税。官家要赏季承兆,他却说只有一个心愿,“儿臣求去江宁总兵赵睿的女儿赵荚,此生得赵荚为妻,别无他求。”
      官家眼皮都未抬:“赵荚可愿?”
      “赵荚…赵荚……”季承兆声音似蚊子哼哼,“赵荚已经跟儿臣来上都了…”
      众人倒都笑起来,官家不免要斥责两句,“拐跑人家女孩,你反而有理了。”官家说是斥责,众人倒都觉得似偏袒,季承兆便试探着问:“儿臣与赵荚都不想为规矩所累,陛下能不能恩准儿臣,在王府成婚,也过一把寻常百姓的热闹……”
      他在两江见识过许多别样的婚庆,撞天地闹新婚,季承兆难免要想起自己兄弟们那些繁琐的成婚礼节,背上数日容错不得,他不愿那样。
      “朕…准了。”官家答道,“只一点,不许过分。”
      季承兆欢喜道是。
      赵睿府邸离上都甚远,虽有圣意赐婚,少不得还要嗔怪女儿大胆所为,信中他多有歉意,不至上都观礼了。赵荚被暂且安置在青临这里,另外购置一户别院作赵荚私产,用来当作新娘子出阁。
      赵荚是个极爽快的人,许多话又与青临投机,借光见到过齐岁同一次,她二人倒像是素未相识的知己,一见如故便熟络起来,惹得青临时而顽笑道醋意大发。
      赵睿仍是派了赵荚的长兄赵萁代他观礼,赵萁倒也在景王府先行下榻,期间碰见过来寻季承肃的宣王,又被宣王引到家中小住几日,颇为体己。
      一晃数日,季承肃帮着季承兆采买,青临与齐岁同帮着照顾赵荚,转眼间就到了迎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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