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小土欧

6、只知道哭

　　锦瑟问王氏她屋里有没有细线，比较耐扯的那种，补衣服的线不行，不牢固。
　　“有，你跟我过来，看行不行？”
　　王氏想了一会儿，见女儿找得急，连忙走到里间。打开靠墙的一人高的衣柜，这还是王氏最好的嫁妆。
　　只见她拿出一小团麻线递给锦瑟。
　　“这是你爹生前抄书后装书用的线。现在，现在也用不上了，你拿去吧！”
　　眼见王氏说着说着又红了眼，马上就要哭出来。
　　锦瑟连忙继续问王氏要了一根缝衣针。
　　王氏见女儿还需要针，连忙去拿。
　　等递给了锦瑟，哪知王氏又开始睹物思人道：“这针还是我刚嫁给你爹的时候，那时候家里也没什么钱，你爹就抄书卖钱买给我的。他当时买了两根针，还买了一把木梳。那时候的日子可真好啊！”
　　锦瑟看着手里的针，想着这针不会还回来了。还是耐着性子听她回忆过去，边说边掉泪。
　　听到最后锦瑟不停地打着哈欠，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天未明，锦瑟在一阵鸡打鸣中醒过来，翻个身还想继续睡，结果被一阵尿意逼得翻身起床。
　　去茅房路过厨房时，锦瑟听到里面一阵忙碌的声音，估计是大人们准备洗漱去割稻子了。
　　等锦瑟上完茅房回来，再次路过厨房时，却听到大伯母的怒吼声。
　　“你到底在干什么？都这么半天了还没烧好水？”
　　大伯母这是冲谁发火呢？
　　锦瑟好奇地跑到在窗户下，本想爬上去看，结果个子太矮，只能蹲墙角。
　　“小叔还在的时候你干活挺麻利的。这一个多月你做事总是丢三忘事，就当体谅你刚没了丈夫！但你不要忘了，娘没了儿子，锦丫头没了爹。她们也没像你这样！”
　　锦瑟不自觉地点点头。的确，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还要向前看。
　　“哭哭哭，只知道哭，说你两句又哭上了？”
　　王氏的哭泣声完全被赵氏的大嗓门掩盖住了。
　　“你说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女娃！你看看人家锦丫头，自从病好以后，想的全是怎么帮家里减轻负担，为了多养只鸡，昨儿拉着哥哥姐姐忙了一下午。你呢？你一个当娘的，还不如个女儿！”
　　锦瑟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她也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才想着改变，不然按她自己的状态，也做不成什么事！
　　大伯母依然活力十足地吼着：“你就光顾着你自个儿，有没有想过你五岁的姑娘？一岁半的幺儿？小叔不在了，你有个当娘的样吗？”
　　一直没开口，只管哭的王氏终于有声音了，断断续续地哭着说。
　　“我、我是想相、相公，但，但我也怕你、你们赶我走，我、我那天不小心听、听到，娘、娘跟你说让、让我改嫁！”
　　锦瑟一惊，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茬，奶奶怎么会突然让娘改嫁？
　　大伯母好一会儿没开口。锦瑟急着想知道怎么回事，正准备站起来问清楚。
　　“你是说小叔头七的第二天早上？”
　　锦瑟收回起身的脚，大伯母好像得到确定答案，继续说话。
　　“娘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她的原话是——老二媳妇性子软绵不顶事，老二走了，家里也穷了。估计会被娘家带回去改嫁，如果到时候真的来了，就让老二媳妇去改嫁。两个孩子就留在肖家。你估计就听到后半句了。”
　　锦瑟松了口气，那就是自己娘误会了，不过奶奶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是姥姥有这种想法？还是奶奶自己这样想的？
　　王氏半天没开口，就在锦瑟准备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句。
　　“大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锦瑟也好奇，大伯母这一番话听起来怒气冲冲，对自己娘各种不满。
　　但实际上却是在劝自己娘往前看，要以照顾两个孩子为重。
　　本以为大伯母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大伯母只停了一个呼吸就回答了，只是语气有些伤感。
　　“我十六岁嫁给大山，进门三年没有怀上，娘认为我不能生。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接连两个都是女儿。这七八年里，娘多次想让大山休了我另娶。大山虽阻止却没用，反而挨了骂。最后还是小叔拉着娘反复劝说，才打消娘的想法。你也知道，无论是以怀不上还是以不能生儿子为理由休了我，那我这一辈子都完了！所以我感谢小叔一辈子！他走了，你们三就是他最挂念的人。我觉得他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放心，只要你不拖后腿，娘也不会逼着你改嫁。”
　　厨房里久久没了动静，锦瑟拖着有些发麻的双腿回了屋子。
　　她没想到一向强势的大伯母也有过害怕，也没想过一直絮絮叨叨的奶奶也真能做出让儿子休妻的事。
　　唯一庆幸的是，秀才爹不是一个书呆子，奶奶也听得进秀才爹的劝，她没有换一个不知好坏的新伯母。
　　至少眼前这个，是个知恩图报的大伯母！
　　钓鱼
　　回到屋子的锦瑟也不打算继续睡了，收拾收拾就起床。
　　趁着蒙蒙的亮光将针穿在细麻线上，打了个死结。再仔细地将它放好，准备出门找合适的竹子做鱼竿。
　　家里现成的就是淡竹，淡竹通直，材质柔软，是竹编的很好用材。
　　前段时间大伯为了编晒垫，砍了好些淡竹，没用完的就堆在后院。
　　淡竹竹材篾性好可编织各种竹器，也可整材使用，作农具柄、搭棚架、鱼竿等。
　　锦瑟在后院左挑右选，终于选定一根淡竹节，这根竹节长度应该将近4米。
　　已经放这儿晾了几天，失了水分，柔韧性正合适。
　　锦瑟把竹节拖到厨房，此时厨房里只有自己娘，她装作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准备找根正在燃烧的细木材，打算从竹节较细那一头穿个洞。
　　王氏见锦瑟起这么早，也没多问，只是去打了热水让锦瑟洗脸。
　　锦瑟这才想起还没洗脸，又放下竹节先洗脸，嘱咐自己娘可别把竹节烧了，她有用处。
　　王氏没有问锦瑟打算做什么，只是问了句要怎么做，她帮锦瑟弄。
　　锦瑟看了一眼王氏，觉得她好像有些变了，又有些没变，只得试探着说道。
　　“那你帮我把细的那头用火对穿两个小洞，洞要小，要和竹尖留点距离，别把竹子弄破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