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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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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深吸一口气:“……”
实话实说,倘若癸号真有这份思慕之情,将他娶回家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长得不差,又是临安这神秘的玉缮阁阁主,虽然说话方式咯噔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望月陷入了低头沉思状,萧老师见她这副模样,又见苏如笙一张似笑非笑的黑脸,忍不住偷笑出来。
他这一笑,苏如笙眼眸漆黑墨色,又沉了几分。
望月思来想去,忍不住拍拍脸颊,心道:望月啊望月,你在想什么呢!
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要孝顺自己的爹娘,要处子之身,要厨艺高超。虽然不知道萧阁主有没有这份孝心,也不知是否仍然是冰清玉洁……之身,也不知会不会下厨,但很明显,他不是什么好控制的人。
玉缮阁虽在临安是一个民间组织,但组织内部神秘莫测,信息渠道广阔,在临安城内声名远扬,与许多权贵也有隐秘的交易。
一手创办它的萧阁主,虽然外表看上去着实不太着调,但手段绝对比望月自己要高明和难以预料的多。
……倘若娶回家,真要担心会不会养虎为患了。
望月咳了咳嗓子,刚想讨价还价:“这件事着实不好商议,老师能否换个……”
话未说完,苏如笙倒是开口了:“萧阁主,您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声音压得很低,苏如笙脸上此刻笑意全无,眸中多有威胁之意。
望月却没看到苏如笙脸色,以为他是在替自己说话,便赞许地点头:
“你和我虽萍水相逢,但我已把你看做很好的朋友,要是谈及嫁娶,倒有些……仓促了。”
萧老师哈哈大笑起来,一扬折扇:
“逗你玩的。”
望月:“……”
……怎么回事,这人好欠揍!
望月:“……抱歉,胸口突然有些闷,我去透透风。”说罢,便真的调头寻了个清净地方,深呼吸几口气。
内心暗暗告诫自己:望月啊望月,要时刻牢记自己是来求人办事的,千万别打人!
萧老师凝视着望月的背影,眼尾余光却扫过苏如笙似笑非笑的脸,语气中多出几分玩味:
“……毕竟你可是……的人。”
声音渐渐微不可闻:“……我可不想得罪。”
半晌,望月平复了下心情,又回到原地,萧老师托着腮等她,苏如笙立在一旁,脸色也没有任何异样。
望月道:“萧老师,您到底需要什么?倘若是小女子能办到的,一定拱手相送。”
“……也不是故意为难小娘子。”萧老师笑得悠然,“只是得让奴家想想~”
扫了一眼满脸期许的望月,又扫了一眼假笑的苏如笙,萧老师摇着折扇,故作沉思状。
“……这样吧。”微微一笑。
“就让小娘子亲手制作的、倾注心血的第一件衣裳,送给奴家,如何?”
就这?
本以为对面那笑得奸诈的老狐狸会提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没想到就这条件?
“好好好,太好了!”
望月满脸不可思议,继而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连连答应,生怕萧老师反悔。
“就这么一言为定!”
苏如笙也笑道:“萧阁主真是大度。”
语气和煦,眸光却冷得像结了冰的碎碴。
既在望月这里刷了好感,又难得地让苏如笙吃一回瘪,萧老师此刻心情十分畅快,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小娘子可要记住奴家的好~”
望月笑嘻嘻:“这是自然,老师大恩大德,自然永世不忘呀!”
苏如笙微微而笑:“既然如此,这趟旅行目的既已达到,也不叨扰萧阁主了。”
见苏如笙如此开口,萧老师也不惺惺作态:“那便送客~”
阴暗处钻出两名蒙面黑衣人,再次为望月束上黑布,这次,望月不再因为黑暗而害怕,而是蹦蹦跳跳地向来处走。
而并没有人给苏如笙束黑布。他也并不需要。
苏如笙遥遥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萧阁主,目光中不知是笑是讽。
片刻,便护在望月身后,转身离去。
萧老师望着这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心中十分畅然。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苏如笙,你不是自诩全知全能吗?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倒也是有趣得紧。
顺水人情也罢,逢场作戏也罢,就陪你们玩玩吧!
……
回到原地,望月依旧扑在织帛上,她连夜替萧老师缝制第一件作品,但还没有缝制完成,临安有一神秘的制帛手工艺人的传闻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以至于她隐去身份,将样片交给下人拿到市场上卖出高价,立马被人抢购一空。
因此,她亲手织成了第一件梅花纹金丝薄衫,还未来得及送给萧老师,便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下一件衣衫。
不知萧老师用了什么法子,竟编造出“制帛千古第一人”的名头,按在了望月头上。这名声不胫而走,制帛者身份又神秘莫测,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玉缮阁放出的传闻,再加上苏如笙提出的营销策略,结合望月从桑塔老人处学来的高超工艺,望月第二件绣云镶银碧帛裙还未制作完成,便被炒出了高价。
接着便是第三件、第四件……
“制帛千古第一人”名声鹊起,遑论名贵雅士,就连王公贵族,都以拥有一件定制的衣裳为荣。
贵女们爱慕打扮,争相令下人抢购,纨绔公子们为博花魁青睐,纷纷在登记处排队。
这边望月却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每逢宴席争分夺秒往嘴里扒饭。
父亲却常常叹气,大骂起那“制帛千古第一人”抢人生意,望月面上与父亲同仇敌忾,心中却暗暗觉得好笑。
时间慢慢流逝,望月的世界缩小到在闺房和桑塔老人的制帛处来回切换,苏如笙会替她便着法子做菜肴,在她夜晚时替她挑灯,在她劳累时替她熬上一碗甜甜的银耳汤。
不过,时间久了,望月却有些怀疑:“苏公子,这样真的能吸引来蔡京的人吗?”
苏如笙笑:“其实蔡京的人已来求购过,且表明身份过多次,照旧被打发去排队。”
望月满面诧异:“啊!”
苏如笙轻叹口气:“不要急。”
将热腾腾的银耳汤搁在望月手边。
“他的人……会有坐不住的时候。”
望月下意识想伸手端杯,却被苏如笙打断:“不要动,烫。”
烛火下,他以食指抚摸杯沿试温,又朝盏中吹了口气,那双温润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杯盏,火光映衬的他的瞳孔清澈而温暖。
望月不由得看得出了神,苏如笙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
刚才那双沉静的眸子又回荡着一圈圈涟漪般的笑意。
“怎么了?”
望月看得有些痴了,半晌,转头,心扑通扑通乱跳。
“……没什么。”
“凉了。”苏如笙笑着将杯盏递在她手边,“尝尝吧。”
她接过被苏如笙吹凉的银耳粥,小口咽下。
甘美的味道在口腔一丝丝扩散。
好甜。
……
这日,天边渐渐浮出一弯明月。
因为过于疲倦,望月举着梭子趴在未完成的样衣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有人推醒了她。睡眼惺忪中望月睁开双眼,阿青站在她身旁,坐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望月姐姐,有客人来了。”
望月慌忙起身,身上那件披着的白衣从她身上滑落,她慌忙捡起,衣裳上有着淡淡的雪松香。
这是苏如笙的随身衣裳。
望月有些诧异,回味过来后,心念一动。
她将衣裳放好,跟随着阿青蹑手蹑脚朝院中踏去。
院中,苏如笙正在月下与一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攀谈。那男子已年逾古稀,举手投足间却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脚步声传来,苏如笙与那男子皆是一愣,齐齐朝她看来。
望月立即跪倒,向男子行了个大礼:“民女参见蔡大人。”
阿青见望月跪倒,慌慌张张地随她一起跪下。
那男子扶须一笑,道:“原来‘制帛千古第一人’竟是名女子,倒是令老夫开了番眼界,起来。”
声音虽然含笑,却不怒自威,带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居然真的猜对了,没想到蔡京本人竟千里迢迢赶到临安,望月心中一惊,站起了身,面上随镇静,掌心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多谢大人。”
蔡京冷笑道:“我的人三番五次请你制衣,竟屡请不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番话说得喜怒不显,却隐隐有责怪之意,怕是一句话不对就要掉脑袋。望月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面上却不卑不亢:
“民女不敢,倘若民女只是寻常制帛之人,大人要多少,民女都可拱手相送。但事态紧急,民女实在有事相求,才不得已怠慢大人的人。”
“哦。”蔡京道,“什么事。”
望月深深吸了口气:“在民女陈述前,先请大人看看我这丝帛。”
说罢,望月双手将这帛布呈上。蔡京漫不经心接过,扫了一眼。
在望月七上八下的心跳声中,他慢慢道:
“巧夺天工,缕缕精细,正反面图案毫无差别,的确是好东西。”
望月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只听“撕拉——”一声裂帛之音。
那帛在蔡京手中化成了碎片,一片一片飘落到望月头上。
“但,你没有要挟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