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暗香浮动月黄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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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曜月县，才看到一丝入春的味道。
织吾坐在马上忍着难受，抿着唇一声不吭，直到看见路边的凉亭才嚷嚷着该休息了。
凉亭并不起眼，看上去年代久远。
夷则扫了一圈，不经意间看见一侧石碑下方的记号。
“大人。”
他解下马背上的水壶递给织吾，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我看见了，你去吧。”
十二津的记号样式极为普通，但每一笔带出的花纹又是独特，寻常人很难发现。想来是鸿雁传信人跟到了曜月县，却因为晚了一步被堵在了外面，只能一直在此等着。
织吾一手搂着黑坛子，一手捏着水壶，听着他们的对话暗自猜测。
不一会儿，她听见一阵杂乱的步履声，转过身，正见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位身着青花宝罗裙的姑娘走过来。
那姑娘神情慌张，不时地斥责身旁的人。
绕过前面几人，织吾看见尾随其后的破晓，她低着头面色不善地和旁边的人交谈。
眼见着他们已经靠近了，为首的那姑娘突然眼前一亮，提着裙子朝她跑来，开口喊的却是“夷则大人”。
她瘪瘪嘴，用袖子遮住坛子，侧抬起头，看向一旁靠着柱子的人。
兴许是青花裙姑娘的欣喜表现得太过明显，和夷则截然相反，这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在喊你。”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
夷则伸出手拍开她，“不认识，喝你的水，休息好了我们就走。”
那姑娘忙着上前几步，又被他冷肃的眼神止住，委委屈屈地模样，可见尤怜。
“我是苍舒影川呀，之前在伯都见过，还有荆州……”
可夷则的眼神太冷了，她的声量逐渐降了下去。
转过头，寻到一旁站着的破晓，态度大转变，“你，对，就是你，先前是怎么和我说的。”
破晓微微一笑，走了上去，福了身子，“苍舒小姐，您找的人不是他，而是……他。”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吊儿郎当的南吕蹲在织吾左边，低着头和织吾说着笑话，闻言也只是斜斜瞟了她一眼。
苍舒影川眼角直跳，她此番奉祖父命，北上黄帝陵参加清明祭典，身负重任又带了要上贡的物件，还没抵达曜月县便已然遭逢了一波山匪，折损了大半护卫，才堪堪躲过一劫，于是花了重金请十二津派人一路护送。
十二津来信倒是快，接头也确实顺利，可没想到竟然在曜月县城外等了多日，才等来了护送人。
她一肚子的火，骂着十二津的信使，收了钱还不好好办事，敢叫她等。
信使冷汗涔涔，正想着实在不行怕是要带着这一伙人转道去寻林钟大人了，没想到却遇上了破晓，而更没想到的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在见到夷则大人时那急转的态度。
信使将笺文交给南吕，便隐入山林。
苍舒影川看着南吕两根手指夹着那张黄色笺文，脸上的酒窝随即显露，“啊，原来我要护送你去黄帝陵啊。”
那模样、那态度谈不上多好，尤其在她亲眼看过他是如何眉眼含笑和坐着的小姑聊天之后，心里的不喜更甚。
“我是苍舒氏嫡女，于清明前需赶至黄帝陵，之后的路就麻烦你了。”到底是世家小姐，礼仪还是刻在了骨子里。
“行吧。”南吕站起身，随即转过头，无所谓地问：“你呢？去哪？”
夷则接过小姑娘手里的水壶，就着喝了一口，没有回他，反倒是低头问：“你去过黄帝陵吗？”
黄帝陵？那岂是随便能去的地方。
织吾摇摇头。
“暂时也没事，我带你去看看？”
“好。”
苍舒影川见状，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紧紧看着那个坐着的小姑娘，容貌倒是算得上还可以，可她就坐在那儿，散发出的气质绝不是普通人会有的，她想了许久都未能将她与哪位贵女联系上。
不过，她听到夷则也要同去，顿时欣喜了起来。
“好呀，那我们一同上路，有个伴。”
夷则顿了顿，终于舍得看她一眼，“那就麻烦苍舒小姐了。”
就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都令她双颊泛红。
安排妥当后，迟迟不见织吾的身影，南吕寻了一圈才发现，小姑娘背着破晓的小箱子站在石碑后面和她告别。
平日里也没见她俩关系有多好，这一别还有些不舍了？
南吕挠挠头，递了个眼神给夷则。
夷则懒得跟他解释，“小九，该走了。”
闻言，织吾犹豫了半息，支支吾吾道：“再会。”
破晓一愣，尔后笑着朝她行了一礼，这个小姑娘并不是面上那样的冷漠，反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姑娘保重。”
织吾依旧和夷则同骑一乘，纵使苍舒影川匀出了一匹给她，也被夷则拒绝了。
当然，那也是她的意思。
从苍舒氏一伙出现后，她没有开口和他们说过一个字，每逢和她说起什么，总会有夷则或者南吕替她回了。
这让苍舒影川很是不舒服，又看着她那冷漠的样子，像极了高位者，更令她厌恶。
一路上都是如此，那两人都像是她的护卫，根本不像是她花了重金请来的。
每到一个新地方，夷则就要带着那姑娘走走逛逛，带她品美食，还变着花地给她准备着装……
奈何，她还不能对着他们发泄，只能转过头对着自家的那几个随从发火。
*
一行人倒是显眼，能避开城镇就尽量避开，大多数都是住在城外驿站。
可难免会有人多的时候，夷则心想着上次给织吾做的面具没了，得重新准备几个。
晚膳间，夷则依旧只吃素菜，却将织吾照顾得很好。
一碗鱼肉被他盯着，刚吃了个精光，碗中便又添了几筷子菜心。
她低声抱怨：“我不喜欢吃这个。”
“出门在外，可由不得你挑选，有什么吃什么。”
话虽如此，可之后的饭菜里确实再也没有过菜心了。
苍舒影川寻了几次机会，想找织吾聊天，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可要么那两人在旁，要么她紧闭着门睡觉。
终于这天用过晚膳后，她恰巧途径织吾门前，见她一个人在鼓捣着小箱子里的东西。
心想机会来了。
“小九……姑娘？”
织吾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时面无表情，“苍舒小姐，有什么事吗？”
苍舒影川嘴角含着笑，作出女子间交好的态势，伸出手去拉她，“看着你比我年幼几岁，我可否也叫你小九妹妹？”
她没想到，这小姑娘的手怎会这般寒凉，就像握了一块寒冰。
一时间，是继续握着也不是，缩回也不是。
织吾不习惯极了，将手收回，“我……我手上沾了药粉。”
她将手放回小箱子里，拉开了距离。
“妹妹是哪家的姑娘，气质竟这般卓绝？”
织吾继续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没有搭话。
她倒也不恼，从袖中掏出一对鲛珠耳饰放到了织吾面前，“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本来前几日就想给你这礼物，可夷则他们一直都在，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织吾听着她自然又亲昵的念出夷则的名字，顿时觉得有一丝不愉快，想也没想的就挂在了脸上。
“我不戴这些，你收回去吧。”
苍舒影川的笑僵在了脸上，转头看向门外守着她的人，随即也收起了伪装。
“你和夷则什么关系？”
果然，她是冲着夷则来的。
织吾将箱子重重盖下，“你看不出来吗？”
突然，门口随从大喊了一声“夷则大人！”
苍舒影川心里慌张了一瞬，转过头，见到男子身姿挺拔站在门口，神情晦暗不明。
她稳了稳心神，“夷则，你回来了。”
“苍舒小姐，我想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他点到为止，并不过多拆穿，给她留足了面子。
可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举动，喜欢一个人何来对错之分。
织吾思忖片刻，起身走到他旁边，踮起脚想努力凑到他耳边说话。
见她这模样，夷则随即俯下身子，抬手稳住她。
在别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姿势，说的话却吊足了口味。
“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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