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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主人 ...

  •   长明灯虽妙,其制作过程复杂,材料也不容易搞到手。这年头,无影之物是越来越难寻了,品质好的更是万里挑一地稀缺。

      得到大祭司的质检鉴定,魏凉一时内心激动,忍不住朝四个外来者那看了一眼,眼神热切得仿佛是穷疯了的守财奴在看四个金灿灿的金人。

      男人的表现让少年叹了口气。
      “你平时行事沉稳,但关键时刻心思还是太容易外露,这很危险……你跟我来。”

      魏凉应了声,随便拉住一个过路的人,交代对方看住那四人,不要让他们随便走动,安顿下来后随便给点食水就成。
      做完这事,他这才恭敬地跟在大祭司后面,前往那顶专属小帐。

      “阿凉,还记得你第一天跟我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少年点燃了角落里用来熏香的植物,又倒了杯果酒递给男人,示意他坐。

      一阵烟雾顿时充斥小帐,伴随着淡淡的清凉气息,令人醒脑。

      “高位亦高危,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方得尽职。”
      魏凉站得端正,双手接过杯子,捧在手里。他反应很快,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哪里不妥。
      “我有错,分身狡猾,我方才的喜形于色很可能会让它们察觉到什么,从而威胁到整个计划。”

      男人摆出认错的姿势,向比他小上近十岁的面前人反省着。

      大祭司在部落里的地位至高无上,但这是他们应得的。
      制灯之法、药水抵御影怪之策、分身的来历……任何超出现有认知水平的信息,都是历代大祭司用寿数向天换来的。为适应不断变化的威胁,令族人免遭灭绝灾祸,几乎所有大祭司都因不断“问天”而英年早逝。
      他们在用自己的命换全族人的未来。

      若应自己的纰漏而惹出事情,魏凉觉得他真是罪过至极。

      听到少年发出一声闷哼,魏凉慌忙抬起了头。
      前者白净的脸方才还好端端的,此刻一侧却高高肿起,甚至连累嘴角一并渗出了血,惊得男人险些打翻手中的陶碗。

      ——大祭司的影子自己打了自己一拳。

      “您刻了多少灯芯,怎么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明明昨天影子还只是动作不同步,今天竟直接步入下一个阶段。

      见少年不语,魏凉丢下果酒,红着眼不管不顾地去翻柜子。因为用力过猛,木制的小门直接被他扯了下来,稀里哗啦掉出存放的十几块食指粗细的木条。

      四面刻纹路的木条,是以谓“灯芯”,需问天者以涂抹鲜血制成。将灯芯封入分身口中,才能摧毁其最后一层伪装、令其成为制灯材料。
      做这东西得慢慢来,否则很容易遭到反噬,从而折寿。

      灯芯消耗的鲜血实际上并不多,关键是溶在血液里的精力。这是种玄妙的概念,唯有大祭司才能进行的操作。普通人不懂,只知道很费神。
      正常情况下,一周做一枚已是极限。

      怪不得少年这一周来都脸色苍白,大家还道是其父亲忌日临近、心绪不佳。自丧父后,他常郁郁寡欢,村里的人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劝太多。
      原来是大祭司不想活了。

      意识到这点,魏凉又惊又惧又急。

      少年的父亲,也就是上任大祭司,问天问来了兽人不死的秘密。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散布在外面的敌人虽然每次出现都改头换面、弄出声势浩大的样子,数量上自始至终都只有六个而已。
      老大祭司的这一操作鼓舞了人心,却也直接抽光了自己的寿命。
      临走前,对方特意交代过自己,要帮他好好照顾少年。

      “为什么……”
      魏凉的声音哽咽。

      少年连十八都未满,稳打稳扎的话,至少还有二十来年的年岁可以度过。
      本不该至如此地步。

      “我多做些的话,以后你就能轻松点。”
      大祭司嘴角噙笑,笑容幅度因脸肿而有所收敛。

      在男人不依不饶的目光追问下,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最终吐露些许实情。
      “反正你不久也会知道的。”

      ……

      夜深露重,魏凉冲出小账,在巡夜人惊讶的目光中跑远。他如一头愤怒的豹子,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最终跑出了村。

      似乎有层薄薄的雾气笼在男人的双眼上,叫他看不清路。魏凉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要往哪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心里面更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是三观被颠覆的不可置信,是对事实的无可奈何……亦或是被欺骗的愤怒不满?

      他弄不清楚,只能靠消耗体力来发泄那股憋着的劲。

      在第三次撞上树后,男人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安静得可怕,安静得反常。

      一般来说,夜晚的树林多多少少总会有各种动静,或是虫鸣鸟叫,或是各种小动物来来往往的活动声……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
      当魏凉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缥缈的歌声从未知方向传来,有人在轻轻哼唱,似远似近。
      听不懂语言,男人无法得知这歌的具体内容,却不妨碍他从曲调中感受到声音主人的凄凉之情。

      才两三秒的工夫,被歌声浸没的魏凉便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径直向前栽倒在茂密的野草中。

      同一时刻还要早些的时候,另一片林子里,启乾平等人正坐在地面上避风的一处,和动物人围着篝火取暖。
      小锅子里的水咕噜咕噜翻滚,动物人抓来的鸡在里头沉沉浮浮。虽然从外表上来看,那只是几块颜色深浅不一的木头,食物的香味却确确实实地伴随腾腾热气一道充斥着大家的鼻腔。

      “阿汪这是怎么回事?”
      焦峣小声问旁边的鹿头人。

      在他视线里,狗头人背对着大家独自坐在不远处望天,尾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时不时还伸长颈子,像狼那样仰头对着月亮“呜呜”地长啸。

      “刚去打猎的时候,我们偶然发现了一朵花,想来是主人之前种下的。”
      马头人说着,把东西从贴身的小包裹中拿出来给大家看。

      那是朵状若酢浆草花朵的小白花,原本该是五片花瓣,此刻只剩三片。花瓣边缘散发着淡淡的亮光,看上去很是不凡。

      焦峣还是不懂。

      “凡是经过主人手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有奥妙。我们现在能大摇大摆地生火晒月亮,不怕东荒人搞偷袭,也是托了这花的福。”
      马头人专注地盯着花,表情很是柔和。

      动物人解释说,这是主人以前给它们做来玩耍的小游戏,把花藏起来让它们去找。被藏的花品种类型不一,统一被大家称为许愿花。
      和蓝星人揪花瓣做决定的行为类似,动物人每扯下许愿花的一片花瓣,就会有一个小心愿被实现。

      “那两个愿望都许了什么呢?”
      启乾平用小棍子拨了拨柴火,让火烧得更旺。

      一个是让东荒人不要骚扰大家,一个是希望东荒人倒霉。

      小心愿的适用范围局限,动物人不敢要求太多。变现的结果就是,今夜东荒人会陷入熟睡,而些许强力的影怪将发动进攻。
      对于自己无法靠近东荒人的村子这一点,动物人很是惋惜,否则今晚趁机摸进去……以后,这片陆地上就没“东荒人”这个存在了。

      显然,狗头人这一行为是在庆祝仇敌倒大霉。

      “那剩下三个呢?”
      一直不怎么搭理人的郝梦也加入话题,她眼也不眨地锁定动物人手中的花,对此似乎有些想法。

      土著们显然早已达成共识。

      闻言,马头人率先扯下一片花瓣。
      “见主人。”

      见无事发生,鹿头人嚼着草,咽下后,也伸手扯了一片。
      “见主人。”

      马想把狗叫过来,转念一想那玩意儿手气向来很差,便把最后一片递给了鼠。后者搓了搓爪子,抓了抓脸,轻轻摘下最后一片。
      “见主人。”

      霎那间,花瓣化作发着白光的萤火虫,从众人眼前经过,飞向漆黑寂静的树林里消失不见。

      缥缈的歌声从林间传来。

      动物人们激动极了,都“唰”地一下站起来。

      柔和的女声轻轻哼唱着,远远望去,一个如幽灵般半透明的身影在林间显现,在月下翩翩起舞。

      史弘见状,作势想往前去一探究竟,被鹿头人拦住。

      “那只是主人生前的幻影,过会儿就会散去,请不要去打扰。”

      它痴痴看着,眼也不眨,满脸眷恋,眼角渐渐有了泪花。
      “主人向来爱舞,你们看,她跳得多好啊。”

      卑鄙的东荒人,就是利用了这点。
      他们觊觎主人的力量,却又忌惮主人的实力,于是心生别计。东荒人拿出精湛的舞技,吸引了纯真的主人,令她为此着迷。因为想学习新技艺,主人流连此地,这才被他们有机可趁,害了去。

      区别于虔诚的动物人,五位玩家互相看了眼,各自会意。他们后退了几步,聚在一起小声商议。

      “这个副本现在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王妍迟疑着开口,“看目前的故事发展走向,动物NPC和人类NPC之间有深仇大恨,这么一条明显的主线摆在面前,咱们真的不用再做些什么?”
      血泪饲花通关总觉得太容易了,万一只是个幌子怎么办。

      之前的大小副本总归都有明确的事情要玩家去做,这还是她头一回遇到让玩家赶紧走不要瞎掺和、NPC之间自行解决的副本,给王妍一下子整不会了。
      真是那样的话,这个副本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另外三位小年轻多多少少也有相同的顾虑。

      启乾平沉吟了会:“这样,趁着今晚人类NPC被催眠入睡,我去他们的地盘看看线索再说。”

      闻言,焦峣和王妍都表示要一块儿去,助他一臂之力。

      “好意心领了,我自己快去快回,咱们不打架,不用去那么多人。”
      哪怕外出期间依旧会遭遇影怪也没事,他的枪进可攻击退可诱敌去往别处,不愁脱不了身。

      二人一想,自己远不如启叔专业,去了没准倒添乱,便作罢了。

      说话期间,焦峣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往树上栓的鹿的方向瞟,似乎很有那么几分想拿它当启乾平代步工具的意思。但他不明说,郝梦便只做不知,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这表现令前者微微皱眉。

      一听启乾平准备去搞事,狗头人激动地表示自己愿意带路。
      就这样,一人一狗在月色下出发。

  • 作者有话要说:  酢浆草,酢读音同“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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