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神话］扶桑劫》柢山鬼

53、扶桑劫 五十三［火灵归位］

　　“小郎君，你拿的是什么花？好生绚丽。”

　　清虚道德真君拦住少年的去路，炳灵君抬头笑道：“这是扶桑花。”

　　“扶桑花……”

　　真君喃喃自语，青峰山的山谷之中，有一片花海，里面种满了扶桑花。

　　他闲游五岳之时，一次无意间，自汤谷带回了扶桑花的种子。

　　本以为那花是活不了的，没想到小天化极其喜爱，将它种满了整个山谷。

　　天化喜欢与玉麒麟于山谷中嬉戏，累了便躺在花海之中。也不知找了多久，他才找到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将他抱回洞府。

　　可惜，天化死后，漫山遍野的扶桑花，无一存活。

　　真君的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少年已塞了一束花放在他怀中，弯眸笑道：“您喜欢的话，送给您一束。”

　　“那便多谢小郎君了。”

　　见天化要走，真君又急忙唤住他，天化疑惑道：“前辈还有何事？”

　　前辈？他有那么老吗？

　　真君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白发，在想着要不要将它染回去。

　　“小郎君，这扶桑花不易存活，可否请郎君莅临寒舍，指导一二？”

　　天化并未多想，便同意了。

　　扶桑花在泰山不易成活，只是炳灵神君身携火源，他的灵气，便是扶桑花的养料。

　　屋内的摆设全是按着天化的喜好，炳灵君总觉得有些熟悉。

　　“前辈，您一个人住这里吗？”

　　真君叹道：“是啊，我老头子无儿无女的，有个小徒弟，也早早就去了，我那徒儿可乖了，那双大眼睛惯会装无辜，可我就是舍不得罚他。谁知……说没就没了。”

　　真君不由得哽咽起来：“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个人跟我说说话，要是哪天一命呜呼了，也不知有没有人给我收尸。”

　　炳灵君劝慰道：“您别这么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陪您。我就住在山上，很近的！”

　　“真的？你可别骗我老头子。”

　　真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乐呵呵地拉着他的手坐在院中。

　　“你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真君见他苦思冥想绞尽脑汁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懿……安？”

　　他见过君父在书简上写这两个字，眸中尽是怜惜，想必是对君父很重要的人。只是神没有名字，只能借之一用了。

　　真君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好名字，懿安饿不饿呀？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好不好呀？”

　　天化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老者倍感亲切，便应了下来。

　　真君喜滋滋地做起桃花糕，天化以前最爱吃甜食，他定会喜欢。

　　待真君忙活完，发现少年已趴在桌上睡着了，急得立马取了件斗篷。

　　“哎呦这孩子，怎么在这睡着了？可别受了凉。”

　　天化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强光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真君发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嗯……眼睛不太舒服。”

　　真君听此，立刻替他挡住光线，扶他进屋。

　　“你眼睛怎么了？”

　　真君似有些急切，他记得之前天化被戮目珠所伤，早该痊愈才对，怎会如此？

　　天化摇了摇头：“小时候眼睛受过伤，见不得强光，不碍事的，您不用担心。这是什么？好漂亮。”

　　精致的点心立刻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天化拿起糕点咬了一口，眉眼弯起，真君不由失笑。

　　不过是个点心，就这般开心，搞得他亏待了这小子一样。

　　真君笑眯眯地道：“你要是喜欢，就来看看我老头子，我天天给你做。”

　　“那多不好意思。”

　　天化嘴上客气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漂亮的糕点，看得真君嘴角一抽。

　　“别客气，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的小郎君。”

　　————

　　杨戬往云中子除借了照妖鉴，梅山七怪灭之有六，唯有猿怪袁洪不得擒。

　　女娲娘娘赐下山河社稷图，袁洪不知，赶上山去。

　　长生也追袁洪而去，不知怎的，却迷失了方向。

　　“人呢？师兄怎么也不见了？”

　　“喂，你踩到我的绳子了！”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狭长的凤眸如一汪池水，清澈见底。精致的容颜有如从画中走出，令天地都黯淡几分。

　　少年气呼呼地望着他，长生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天……天化……”

　　长生急忙去拉他的手，谁料那少年只是虚体，他的手径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

　　“我……是误入了……山河社稷图的……幻境吗……”

　　“原来幻境中……有你。”

　　“你还不让开！”

　　少年见他不动，面容微怒。

　　长生移开身子，颤声道：“抱……抱歉……”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可惜我的鸟儿啊。”

　　“你别走！”

　　少年转身离开，长生却急急唤住了他。

　　少年叉腰道：“你又想干嘛？”

　　见少年愠怒的神情，长生不禁有些恍神。

　　“我……我迷路了……”

　　少年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笨，这都能迷路。”

　　“那你跟我走吧。”

　　少年领着他，踏上了熟悉的小路。走了半天，却仍在原处。

　　“欸？我怎么也迷路了？”

　　长生失笑：“笨蛋。”

　　少年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你说我笨？你才笨呢！你吓跑了我的鸟儿，你还说我笨！”

　　长生的目光软了许多，哄道：“好了好了，你不笨，你最聪明了。”

　　若迷失此间，能再得见他一面，他愿永远迷失，哪怕只是……幻境。

　　少年噘着嘴，似乎很是生气。

　　长生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

　　少年道：“你话怎么这么多呀？爹爹很忙的，哪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不过爹爹最疼我了，他每次回来都给我带我爱吃的点心，嘿嘿。”

　　少年很是得意，长生一时怔住，忆起当年醉酒的少年，也是这般得意的神情。

　　“嘿嘿，爹爹最疼我了，我还知道爹爹的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哦。”

　　长生的泪不禁落了下来，自两颊滑至手心。

　　“笨蛋天化，你明明知道你爹爹最疼你了，怎么忍心在他面前血尽而亡？怎么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他的命吗？”

　　长生抬头，方才的少年却已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天化，天化！”

　　他急忙拨开身前的乱草，四处寻找少年的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呵。”

　　“呵呵呵。”

　　长生低低地笑了起来，抹去眼角泪水。只是那笑容，却道尽无限心酸。

　　为了自己所谓的命定先行官，那般美好而热烈的少年将军，万箭穿心，血尽而亡。最终，身死道消。只为了这个可笑的……命运。

　　眼前幻影，终究只是个梦，亦或是……他的执念。

　　天化……早就不在了……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

　　朱厌入山，见一株桃树，坠下一颗仙桃，馨香扑鼻。

　　他将仙桃取下，却并未吞下。

　　不知怎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女童清澈的眼睛，好看极了。

　　这桃儿赠予她，她必然欢喜。但，那般美好的她，已然被他，亲手摧毁！

　　朱厌将仙桃吞食下腹，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涩。

　　这桃儿为何不甜了呢？

　　杨戬仗剑而来，朱厌急欲起身，不知食了此桃，将腰坠下，被杨戬抓住头皮，用缚妖索捆住，拎回周营。

　　子牙下令斩首，杨戬一刀下去，只见猿猴项上无血，又生出一个猴头来。

　　连斩数刀，皆是如此。

　　子牙正苦恼间，陆压道人踏云而至。

　　“小次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原是……异兽朱厌。”

　　朱厌笑呵呵地道：“阁下好眼力，就是不知阁下，如何斩杀我这妖兽了。”

　　陆压道人祭出火灵之精，只见长虹乍现，听得朱厌大笑之声：“道长，你这火晶石，我可就带走了！”

　　————

　　无支祁救下朱厌，朱厌望着手中的火晶石，欲运用妖力将其炼化，却被火灵灼伤。

　　“这火晶石非常人可炼化，那陆压修行千年尚驾驭不得，还是别动它了。”

　　朱厌有些惋惜，道：“主上，您见到炳灵殿下了吗？”

　　无支祁很是苦恼：“我看他喜欢往一老者家里跑，便变成那老者模样，谁知那小神君一眼看出我真身，连我修为几何都被瞧了出来。我想问他雪凰之事，他防我却如防贼一般，一点也不可爱。”

　　“……”

　　“朱厌，你说……她真的会无辜戮杀淮水百姓吗？”

　　朱厌低头：“属下……不知。”

　　火晶石突然蠢蠢欲动，碎裂开来，赤金火灵似感应到什么号召，飞驰而去。

　　“怎……怎么回事？”

　　二人目瞪口呆，追火灵而去。

　　————

　　泰山脚下的扶桑花突然大面积盛开，清虚道德真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化来了么？花怎么的开了？真是奇怪。”

　　“清虚伯伯，哪吒要吃那个！”

　　哪吒指了指真君手中的糕点，真君脸色一黑：“去去去，这是给天化留的。”

　　哪吒委屈地撇了撇嘴，眼中突然金光一闪，二人即刻现形。

　　“又是你这只臭猴子！”

　　哪吒即刻唤出紫焰尖枪，清虚道德真君连忙挥出拂尘，一声怒吼：“你们给我出去！弄坏了贫道的花，你们赔得起吗！”

　　哪吒踏着风火轮便追了出去，这边清虚道德真君怒气未消，便听到了少年银铃般的声音。

　　“老伯，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

　　少年弯起眸子，从背后拿出两条金鱼。

　　鱼首呈金色，全身赤红，生有两尾，好看极了。

　　真君的脸色立马柔和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是小懿安啊，这是什么鱼，这么好看呢。”

　　少年见真君欢喜，便将鱼缸塞进真君怀里，忽然看到扶桑花盛开，惊奇道：“这扶桑花开得这般快吗？”

　　他伸手采下一朵扶桑花，火灵却突然蹿出，天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溅在扶桑花之上，额间神印逐渐显现出来。

　　火灵归位，九天玄火成形，天化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

　　“天化，天化！”

　　少年倒在花丛之中，真君吓了一跳，天化望见真君急切的面容，脑海中似有什么闪过，只是他还来不及捕捉，便失去了意识。

　　————

　　哪吒死追朱厌，无支祁使了个障眼法，又回到清虚道德真君居所。

　　少年双眸紧闭，锁起的眉头正彰示着他此刻的痛楚。

　　真君守在他身边，不断地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

　　见放在一旁的药碗，无支祁灵机一动：“若变作药渣入他腹中，再问他雪凰之事，还不愁他不说吗？”

　　思及此，无支祁化作一只小虫，飞入药碗之中。又变作药渣，坠入碗底。

　　真君刚为天化换了一条毛巾，发现天化身体滚烫，手脚却冰冷刺骨。

　　真君伸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觉得不烫了，才轻轻喂入天化口中。

　　“乖徒儿，我们喝药啊，喝了药咱们就不疼了。”

　　天化缩在真君怀里，真君轻轻安抚着，擦拭着天化被冷汗浸湿的发。

　　真君轻抚下天化额间神印，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哭着哭着，又笑了：“怪不得……怪不得……为师寻尽四海，踏遍九州，依然找不到你……”

　　原来他的宝贝徒儿，真的是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