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神话］扶桑劫》柢山鬼

35、扶桑劫 三十五［忽如昙花现（下）］

　　黄天祥至营前应战，见了丘引，歪头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不仅箭术了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知将军今日想试哪样？”

　　黄天祥剑眉星目，下巴微微扬起，尽显意气风发。恍然望去，倒有了几分黄天化的影子。

　　“竖子狂妄！”

　　丘引勃然大怒，摇枪来取。

　　黄天祥架枪相迎，二马相交，双枪并举。天祥挑眉，将枪尖一压，直逼丘引。

　　丘引急急后退，见天祥枪法凌厉，不由更恼。天祥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银枪脱手，甩向丘引面门。丘引乘空而刺，谁料刺了个空，朝天祥摔了过来。

　　天祥唇角微勾，抽出银装锏，往丘引胸口击去。丘引被打得口喷鲜血，险些落马。天祥一拍马背，横腿一踢，又是一锏。丘引滚下鞍鞒，天祥一手握住缰绳，锏至丘引头顶。

　　丘引急急躲开，天祥银锏跟上，丘引举枪格挡，忙稳住马匹，伏鞍而逃。

　　天祥手中银锏一转，追丘引而去。丘引背上又遭一锏，吐血不止，逃回关内。

　　黄天祥不由睁大眼睛，这还能跑？跑得还那么快？

　　黄天祥得胜回营，报与父亲。黄飞虎率兵攻打青龙关，丘引锏伤未愈便上城巡视，严防关卡，黄飞虎久攻不下。

　　黄天禄得了空闲，与黄天祥一同往汜水关看望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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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麒麟趴在黄天化手边，亲昵地舔了舔主人僵硬的手指。

　　黄天化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乖巧地将脑袋低了几分。

　　黄天化眸中染上笑意，阳光照在他脸上，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柔和。

　　黄天禄阔步而来，望见兄长笑颜，冷毅的容颜也不由软了几分。

　　他蹲在黄天化身前，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企图让掌心的温度令它暖一些。

　　“哥，我是天禄。”

　　少年怔了一瞬，似乎在搜索着有关他的记忆。

　　黄天禄倾身抱住了他，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

　　“是我没有照顾好哥哥。”

　　黄天化三岁便已丢失，他自幼作为长兄培养，直到天化回家，他本以为兄长常年修道定然清心寡欲，谁承想，竟比天祥还要不省心。

　　“以往哥哥总是说我比你更像兄长，如今……如今我已与哥哥一般年岁了，以后，就由我来做哥哥，好不好？”

　　“我们才不听丞相那些大道理呢，哥哥想穿王服就穿，哥哥想吃肉就吃，对了，哥哥不是最爱吃城西的烧鸡吗？等我们回了西岐，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似恐惊吓了他，黄天禄的声音极其温柔，言语中尽是疼惜，当真比黄天化更像兄长几分。

　　黄天化眨了眨眼睛，眸中多了几分神采，看得黄天禄更是心酸不已。

　　他知道的，无论兄长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那个潇洒恣意的少年郎。

　　“哥哥刚回家的时候，我还以为哥哥定然不与我们亲近，可没想到，哥哥一回家就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被祖父追着打，爹爹语气虽是怪罪，却不知有多高兴呢。哥，你还……记得吗？”

　　“记……得……天禄……豆糕……”

　　黄天禄破涕为笑，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从前他总是嫌大哥话多，没个长兄的样子。如今……

　　天知道兄长开口与他说话，他有多欢喜，哪怕，只是寥寥几字。

　　黄天化不知何时已倒在天禄怀中睡着了，黄天禄唤了几声，未得到兄长回应，只好将熟睡的少年抱回营帐。

　　兄长……轻得有些过分了。

　　一如当年，杨大哥将一身血污的兄长带回营帐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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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天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天气不错的时候长生会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只是天气渐渐冷了，长生怕冻着他，也就许他正午时候待个一两刻。

　　黄天祥带着哪吒往山上采了许多甜芝，想给兄长熬粥。

　　黄天化睡了整整六个时辰，天祥守在他身边，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

　　见他醒了，黄天祥心疼地问道:“哥哥好些没有？天祥为哥哥煮了点粥，哥哥要不要尝尝？”

　　黄天化忍不住咳嗽两声，伸手抹了抹天祥脏兮兮的脸蛋。天祥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自己采甜芝弄得全身脏乱，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污迹。

　　“小心。”

　　黄天祥小心翼翼地将兄长扶起，盖好厚氅，将粥吹得不烫了才送到黄天化嘴边。

　　“好喝吗？”

　　“嗯……甜……”

　　听到兄长说喜欢，黄天祥的眸子忍不住弯了起来，黄天化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黄天祥一怔，有些激动地回握住黄天化的手。兄长，竟有些力气了吗？

　　“你要……走了……吗……”

　　黄天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天祥虽有不舍，可就算为了哥哥的心愿，他也绝不可能临阵退缩。

　　天祥轻轻抱了抱他，轻声道：“我再陪哥哥一会儿，等哥哥睡了我再走。”

　　黄天化的泪自眼角滑落，天祥心疼地拭去他的眼泪，轻声安抚道:

　　“等我们取了青龙关，我给哥哥做莲子羹吃，好不好？”

　　想到此处，黄天祥一双星眸闪过亮光，连去哪里找厨娘都想好了。

　　“好……”

　　听到他的回应，黄天祥的眸子弯了弯，低头望了一眼兄长虚弱的容颜，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将他抱紧了一些。

　　“爹爹也好想哥哥，可战事紧，爹爹是主将，抽不开身。等打完仗，我们回家见见祖父，祖父若是见到哥哥，肯定可高兴了。”

　　“可惜哥哥身体不好，不能陪祖父云游了。不过没关系，天祥会照顾好哥哥的。”

　　黄天祥轻言轻语地与兄长说了好多话，偏头一看，黄天化已撑不住身子睡了过去。

　　天祥更是心疼，扶着黄天化躺了下去，却发现兄长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似在挽留什么。

　　怕伤着兄长，黄天祥不敢用力，用暖炉将兄长的手暖了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抽了出来。

　　“哥，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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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祥哥哥……”

　　小哪吒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衣袍。

　　天祥弯腰将小家伙抱起，哪吒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哪吒撇了撇嘴，想问他能不能不要走，想到当日黄天化一脸怒容，又住了口。

　　“天祥哥哥，这个漂亮衣服给你。”

　　“嗯？”

　　哪吒将紫绶仙衣塞进天祥手中，抬头问道：“天祥哥哥可以留下来吗？天化哥哥舍不得天祥哥哥走。”

　　提起兄长，黄天祥眸光一软，却只能叹了口气。

　　“等我得了空再来看哥哥。”

　　“可天化哥哥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天化哥哥说要回来带哪吒捉萤火虫的！”

　　哪吒无辜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凝成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天祥一愣，将哪吒放了下来。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怯战，哥哥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会替他完成。”

　　“天祥哥哥！”

　　黄天祥扬鞭而去，哪吒迈开小腿追了上去，却摔倒在地上。

　　天祥调转马头，望着小家伙眼泪汪汪的样子，心中一疼，咬了咬牙，仍是狠下了心。

　　待下次回来，再好好哄哄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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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飞虎独自站在帐外，望着天上的星星。

　　一件披风搭上他的肩，他回头，只见天祥弯起眸子笑道:“爹爹是想哥哥了吗？今日哥哥与我说了好几句话，还多吃了一碗粥呢！”

　　黄飞虎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是想起你哥哥小时候，就爱缠着你娘抱着他看星星。那小孩子那么大点，还不够爹爹一只手抱的呢。这孩子打小就淘气，没想到修道这么多年，性子一点都没变。”

　　黄飞虎眼中出现些许柔色，黄天祥笑道:“爹爹若是想哥哥了，待我们取下青龙关，把哥哥接过来。汜水关在打仗，总归不安全。”

　　随即取出紫绶仙衣，对黄飞虎道:“这是哥哥送给爹爹的仙衣，可刀枪不入。”

　　黄飞虎一怔，抚上面前仙衣，喃喃道:“若真刀枪不入，为何……护不住天化……”

　　想到爱子一身伤痕的模样，黄飞虎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

　　黄天祥略带不忍地撇过头去:“哥哥那时已中毒了，爹爹……别太自责了。”

　　中毒……

　　黄飞虎痛苦地闭了闭眼，走进了主帐。

　　天化的死，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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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引被黄天祥□□、箭射、锏打，恨入骨髓。有督粮官陈奇催粮而至，至营前搦战。

　　邓九公提刀见阵，陈奇催开火眼金睛兽，举荡魔杵相迎。邓九公刀法如神，陈奇不及九公骁勇，将荡魔杵一举，口喷黄气。邓九公肉体凡胎，见那黄气，神魂飘荡，被陈奇所率飞虎兵捉进高关。

　　丘引斩九公首级，号令关上。九公佐贰官太鸾为其报仇，也被陈奇擒于关内。

　　陈奇搦战，天禄、天爵、天祥兄弟三人出营应战。兄弟三人陈奇围住，枪如长虹，齐齐架住陈奇荡魔杵。陈奇往后一仰，黄天禄长枪划过陈奇脸颊，陈奇顿时血流如涌。

　　天祥抬脚一踢，银装锏击向陈奇胸口，陈奇忙举荡魔杵格挡。天祥剑眉一挑，一□□入陈奇右腿。陈奇忙催金睛兽而走，黄天禄随后赶来，陈奇将黄气喷出，黄天禄翻身落马，为飞虎兵所擒。

　　黄天祥见兄被擒，刚欲相救，便有丘引催马而至，见黄天祥，不禁咬牙切齿。

　　“黄天祥，你敢与我一战吗？”

　　天祥星眸一厉，举枪便刺。丘引急急相还。天祥一杆银枪使得如鱼得水，枪法如骤雨降临，势不可当。丘引伤势初愈，全然不是天祥对手，掩枪回走。

　　黄天祥不欲放过他，将马背一拍，飞身向前，银合马快如闪电，紧随天祥身法而至，黄天祥落于马背，一□□下丘引马腿。

　　战马嘶鸣一声，将丘引甩下马背。

　　黄天祥一□□向丘引肋下，丘引慌忙闪躲，长□□入腹部，血流如注。

　　丘引猛吐鲜血，陈奇催火眼金睛兽助战，黄气喷出，天祥不敌其左术，瞬时间神魂荡漾，摔下马背。

　　丘引捂着腹部，连忙祭出红珠，天祥握不住银枪，背后受陈奇一杵，便再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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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飞虎连折四将，往汜水关求援。

　　黄天化服了汤药，长生刚扶他躺下，便有武吉匆忙赶来。撞上黄天化清澈的目光，武吉立刻低下头，将长生拉到一边。

　　黄天化心中疑惑，只见长生满面愁云坐到他床前，替他盖好被子。

　　“怎……么……了……”

　　长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道:“没事，我有点事情要办，要离开几日，你先睡一会儿，我让兄长照顾你几日。”

　　长生来去匆匆，黄天化心慌得厉害，伸手打翻了杯盏。

　　“少将军。”

　　黄天化抬头，见李靖一脸探究地望着他，张了张口。

　　“少将军是想问，是不是出了事吗？”

　　天化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言语。

　　“二公子与四公子被敌将所擒。此前，四公子三战敌将，三战三胜。一战箭射，二战□□，三战锏打。”

　　“他不会放过四公子的。”

　　天化眸光猛地一厉，李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道：“若少将军不信，可去问丞相。”

　　言罢，李靖放下一只豹皮囊，便匆匆离去。

　　金吒抱着哪吒进帐，哪吒立刻跑到黄天化床前，窝在他怀里。

　　“天化哥哥不怕，哪吒陪着天化哥哥。”

　　金吒将杯盏收拾好，将黄天化扶起，喂他喝了些水。

　　哪吒委屈巴巴地窝在黄天化怀里，跟黄天化告起了状:“天化哥哥，天祥哥哥欺负哪吒，哪吒都摔倒了，天祥哥哥都不回头。”

　　“天……祥……”

　　黄天化只觉得心口阵阵发疼，张了张口，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金吒见他落泪，担忧地问道:“天化，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药……药……”

　　“要什么？”

　　金吒凑在他跟前仔细听着，随着他目光看去，将豹皮囊拿了过来。

　　金吒将豹皮囊中的药倒了出来，黄天化伸手指了指一个蓝色的药瓶，金吒了然，将其中的药丸喂入他口中。

　　见黄天化面上疲态，金吒也不再打扰，将哪吒抱到一边，扶他躺了下去。

　　黄天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哪吒恋恋不舍地拉了拉他的手指，被金吒抱出了营帐。

　　直至二人背影消失，黄天化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坐了起来。

　　他伸手抹去唇边血迹，望向自己毫无血色的双手。

　　殷红的鲜血衬得他的手更加苍白无色，他苦笑一声，眼泪自脸颊滑下。

　　“爹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