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神话］扶桑劫》柢山鬼

30、扶桑劫 三十［诞辰日帝君显相］

　　玉麒麟亲昵地蹭了蹭长生的脸，长生将它毛发上的血迹洗干净，搂住了它的脖子。

　　“为什么你回来了，天化却回不来了……”

　　“你说，天化在天上，会看到我们吗？”

　　玉麒麟晃了晃脑袋，长生为它输入太多真气，有些疲乏地靠在它身上。

　　“要是天化跟你一样幸运就好了……”

　　长生的泪水打湿了它的毛发，它趴在地上，舔了舔长生的脸颊。

　　玉麒麟眼中泛起泪花，主人还在的时候，也喜欢摸他的头，靠在它身上。

　　主人明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耗费真气为它疗伤，最终万箭穿心，力竭而亡。

　　突然间，玉麒麟的身体紧绷起来，长生感受到它的异常，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

　　玉麒麟低低地呜咽着，只见清虚道德真君驾鹤而来，摸了摸它的头。

　　“你受苦了。”

　　“师叔。”

　　长生对真君行了一礼，真君颔首道:“贫道来为天化收尸。”

　　黄飞虎坐在黄天化棺前，倒了一碗酒。

　　“爹爹记得，天化很喜欢这马乳酒呢。”

　　“武成王。”

　　清虚道德真君向黄飞虎作了一揖，黄飞虎抬头望了他一眼，将马乳酒倒进嘴里，又低下了头。

　　“道长此来，所为何事？”

　　“贫道想将天化尸首带回青峰山。”

　　“你敢！”

　　黄飞虎双目通红，护在天化棺前。

　　“若非二十年前你偷走我儿，天化何至于无辜惨死？”

　　真君微微叹了口气，“武成王，这是天化的劫数。”

　　“狗屁劫数！你别动我孩子！”

　　痛失爱子，黄飞虎也不再顾忌那些礼数，破口大骂。

　　若非他将天化掳走，他们何至于骨肉分离十几年？

　　天化回到他身边，也不过六年而已。

　　清虚道德真君摸了摸鼻子，歉意道:“二十年前掳走天化一事，是贫道考虑不周。只是如今天化惨死，武成王……便让这孩子，好好去了罢。”

　　“你休想再将天化从本王身边带走！”

　　黄飞虎将天化从棺中抱了出来，气冲冲地闯进了营帐。有长生挡在面前，真君也不好硬闯。

　　争吵的动静惊动了武王与子牙，子牙连忙将真君拦住。

　　“师兄，冷静，冷静。”

　　子牙死死拉住清虚道德真君，真君深吸一口气，自觉冲动了。

　　武王叹了口气道:“道长，武成王痛失爱子，有些怨言也是情理之中，请道长莫要见怪。”

　　真君长叹一声:“是贫道有愧于天化。”

　　武王进帐之时，黄飞虎正轻抚着爱子轮廓分明的脸庞。

　　好看极了。

　　武王拍了拍黄飞虎的肩膀，坐在一旁。

　　“这孩子很像武成王，模样像，性子也像。他为我大周挥下第一枪，必受万民敬仰，流芳百世。武成王，还请节哀。”

　　黄飞虎拭去眼中的泪:“王上说笑了，天化性子野，令末将头疼得很。这孩子，总是没规没矩的，在银安殿上也无甚礼数。”

　　想到爱子在银安殿上蹦蹦跳跳的样子，黄飞虎眼中不觉多出几分柔软。

　　武王笑道:“孤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真性情。只可惜，天妒英才……”

　　“天化想回家。”

　　武王一怔，伸手抚上天化安静的睡颜，不免惋惜。

　　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天化是武成王之子，自应入黄家祠堂。孤绝不会让天化泉下不安。”

　　“末将，叩谢吾王。”

　　黄飞虎俯身下拜，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将天化弄丢了。

　　武王望着天化与武成王七八分相似的容颜，微微叹了口气。才二十几岁的孩子，这不是要了爹娘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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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天化尸首被送回西岐，子牙三路分兵，令黄飞虎、洪锦分别取青龙、佳梦二关。

　　黄飞虎望着手中的点兵名册，手指轻颤，痛苦地闭了闭眼，划去了黄天化三个字。

　　手中之笔如同利刃，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他点着每一名黄家家将的名字，唯独没了天化。

　　愿吾儿在天之灵，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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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牙三路分兵，长生打算将哪吒带在身边，他却闹着要跟着黄天祥。

　　只见小家伙湿漉漉的大眼睛已经泛红，“哪吒要跟着天祥哥哥，不然天化哥哥回来就找不到哪吒了。”

　　长生心中一痛，抹去哪吒的泪珠。

　　“长生哥哥，让他跟着我们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黄天祥拉住哪吒的小手，哪吒立刻往黄天祥身边蹭了蹭，紧紧抱住黄天祥的腰，说什么也不放开。

　　长生叹了口气，递给黄天祥一个豹皮囊。

　　“有事立刻给我传信。”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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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替玉麒麟喂着草，梳理着它雪玉般的毛发。

　　玉麒麟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长生望着它的眼睛，总觉得能透过它的眼，看到天化。

　　“你踩那轮子累不累啊？我们阿碧跑得也很快的，你要不要下来歇一会啊？”

　　“哎哎哎，干嘛干嘛，你那火轮子烧着阿碧的毛了！”

　　“我跟你说啊，坐骑和主人是朋友，你跟它说话它都能听懂，不信你拍拍它。你那火轮子能听你说话吗？”

　　记忆中的少年张扬而热烈，长生闭了闭眼，拭去眼角泪珠，有些笨拙地爬上了玉麒麟，玉麒麟一声嘶鸣，往西岐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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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婶，能帮我做一只烧鸡吗？”

　　见长生风尘仆仆，吴大娘有些为难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婶婶！”

　　长生急急道:“婶婶，我有钱，我给你三倍，就一次，就这一次。”

　　吴大娘见长生眼中的泪花，于心不忍，便应了下来。

　　“以往都是你和少将军过来，少将军这一走，我这里倒是冷清了不少。”

　　吴大娘想起红衣少年神采飞扬的笑颜，不禁叹了口气。

　　那般爱笑的孩子，如今独处孤坟，可有害怕？

　　长生突然回到西岐，把殷氏吓了一跳，在看到长生牵着的玉麒麟时，悠悠叹了口气。

　　“今日是天化的生辰，儿想陪陪他。”

　　殷氏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劝慰。

　　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她不知道天化于这场战争有多重要，但她知道，天化出丧的那日，黄老将军险些随他而去。

　　“先休息一下吧。”

　　殷氏为长生解下披风，见长生一脸疲态，熬了一碗安神汤给他。

　　今日是天化生辰，亦是炳灵殿下诞辰，天化不爱拜神，有一次饿了还偷吃了炳灵帝君供果，怕被祖父发现挨打，便躲到了她这里来。

　　想到少年俏皮模样，殷氏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暖意。

　　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灯烛忽明忽暗，一只红蝶悄悄飞进屋中，趴在了烛台上。

　　红衣少年偷偷伸出了爪子，撕下了一条鸡腿。

　　少年吃得津津有味，罢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把另外一条鸡腿撕了下来。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少年立刻收回了罪恶的爪子，躲在一旁。

　　长生刚拿起烧鸡，发现轻了许多，打开一看，赫然少了两条鸡腿。

　　长生瞳孔一缩，家里只有他与殷氏两个人，殷氏自然不可能动，还会有谁？

　　是……天化哥哥吗？

　　想到此处，长生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天化哥哥，天化哥哥！”

　　长生四处翻找，不曾放过每一个角落。

　　“黄天化，你出来，你出来！”

　　长生情绪有些失控，漫无目的地喊着黄天化的名字。

　　长生的动静惊动了殷氏，见长生满面泪痕，心中一疼。

　　“长生，怎么了？”

　　见长生眼眶泛红，殷氏为他拭去眼角的泪，伸手抱住了他。

　　长生趴在殷氏怀里痛哭起来，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母亲，我给天化买的烧鸡不见了。”

　　万千辛苦不能言，只能说一句，烧鸡不见了。

　　殷氏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不哭了，母亲再去帮你买。”

　　黑暗中的少年撇了撇嘴，将没啃完的鸡腿又放了回去。

　　这个烧鸡很值钱吗？至于吗？

　　还给他就是了嘛！

　　“谁？谁在那里！”

　　长生听到台子上的动静，急忙冲了过去。看到啃到一半的鸡腿又被放了回来，不由睁大了眼睛。

　　“天化，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是不是？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吃的烧鸡我买了，你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行吗？”

　　玉麒麟有些不安地躁动起来，两只红蝶飞到少年手边。

　　长生连忙跟着红蝶追了上去，少年慌乱地跑开，有如受惊的小兔。

　　长生看到门后一抹赤影，驭风火轮追了上去。

　　少年跑得急，见长生赶了过来，不由叫苦。

　　不就吃了个鸡腿嘛，那么小气。祭台上那些供品不就是给他吃的嘛？谁让祭台上的那么难吃，他这才偷吃了几口烧鸡，再说他不是已经放回去了吗？

　　脑中一阵刺痛，少年只觉眼前景象恍惚，摔了下去。

　　长生下了风火轮，伸手去扶他，少年似受了惊，立马躲开。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少年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手心一松，手中红蝶便飞了出去，自己却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长生见少年晕倒，心中一紧，只是他还未触碰到少年的衣衫，眼前突然霞光万丈，一名霞衣女子款款而来。

　　女子霞衣金冠，额间红梅点缀，雍容华贵。一双水眸顾盼生辉，更显其温婉动人。她眉眼含笑，向长生微微颔首，将昏迷的少年抱了起来。

　　“舍弟贪玩，惊扰郎君了。”

　　“等一等！”

　　长生扑了个空，那女子与少年皆消失不见，仿佛一切不过一场梦境。

　　长生张开掌心，一只红蝶正翩翩起舞。

　　“天化……是你吗？”

　　红蝶在他手心驻足半刻，也飞离而去。

　　怎么算得上惊扰呢？若能再见你一面，我便将我寿数与你来换，又何妨？

　　长生失魂落魄地来到黄天化墓前，将剩下的半只烧鸡放在面前。

　　“你不是想吃吴大娘的烧鸡吗？我给你带来了，你尝一尝，好不好吃。”

　　“你一个人冷不冷？若你有些寂寞，可以来我梦里与我说说话，我给你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长生的眼泪落在天化碑上，不知想到什么，又破涕为笑。

　　“天化，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