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的牧场慢生活》海阅

135、第 135 章

　　“舅父舅母的话……或许也正和荔枝姐所说的差不多。”梨花有些羡慕地说道，“但我真心认为，只是这样的父母，已经是‘很伟大的父母’了啊。”

　　（某种意义上说，梨花的话没什么错，我确实同意她的话……）

　　（这也是“我的幸运之处”吧。）

　　（不过，因为对别人的爸爸妈妈也不了解的关系，所以自己的爸爸妈妈算不算得上“伟大”，我也实在无法断言……）

　　“嗯。我知道了。”黎芝同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梨花的爸爸妈妈的事情，是没法说给我听的吗？”从梨花的话语中听来的感受，难免会让黎芝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郑重地说道，“如果是‘不适宜提及的事情’的话，那就不用说了。而且……我以后也不会问了。”

　　虽然黎芝很在意“过去的事情”，但对她来说，“照顾妹妹的情绪”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也不是不可以说。”梨花略带为难地说道，“只是，我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要紧的。”黎芝说道，“慢慢想，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算今天不能说，如果你想说的话，我随时都愿意听你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梨花又想了想，轻柔地说道，“反正，这些事情，我有时也确实想和别人聊聊，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聊而已。既然是荔枝姐的话，那当然可以啊。”

　　“嗯……我洗耳恭听。”黎芝操控着手上的布偶，做出了好像在点头鞠躬一样的动作。

　　不仅如此，黎芝还坐正了身子，姿态显得比平时要端正得多。

　　“不用这么认真的吧。”梨花说道，“若是荔枝姐这么认真的对待的话，反而会让我感到很困扰。放轻松一些，普普通通地听就好了。”

　　“那……我就不认真地听了。”黎芝听了，顿时又故意做出了散漫的姿态。

　　或许是黎芝的反应实在过于奇特，梨花不由得笑了起来。

　　“荔枝姐真是个妙人儿。”梨花说道，“实在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见识过的类型。就算是小说、戏剧里的人物，通常也没有荔枝姐这么奇妙呢。”

　　“不，还好吧……”黎芝含糊地说道，“虽然我可能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但在小说、戏剧里，应该还是有和我差不多的人存在吧。”

　　“嗯，也许吧。”梨花说道，“那么，我要开始往下说了。”

　　“嗯……”黎芝发出了紧张所致的鼻音。

　　虽然说答应了梨花要“不认真地听”，但实际上，性格上一直都有些“一板一眼”问题的黎芝，又怎么可能真的散漫得起来呢？

　　结果，黎芝只是像在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努力做出歪歪扭扭的样子而已。

　　因此，虽然姿态很是懒散，但实际上肌肉和骨骼却紧绷着。

　　这样一来，反而让黎芝感到自己累坏了。

　　而黎芝勉强时的动作神态，也看在了梨花的眼里。

　　“算了。”梨花叹口气，说道，“荔枝姐，你还是想怎么‘摆弄自己’，就怎么‘摆弄自己’吧。现在的你这副模样，我实在是看不惯呀。只是看着，都觉得累……”

　　“那……谢谢你啦。”黎芝道谢了。

　　随后，有些狼狈的黎芝，重新坐直了身体，恢复了“在严肃氛围下就会变得格外端正”的优雅特征。

　　“我的爸爸妈妈，去世得很早。”梨花说道，“我的爸爸算是赘婿，是外来之人。很久以前，爸爸在舅父舅母的帮助下，和妈妈结婚并定居下来，并且生下了我。但是，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那之后，爸爸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之后，他变得很紧张不安，匆匆离开了这里。虽然离开前说是很快就会回来，但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啊……”黎芝痛苦地皱紧眉头。

　　“不要这么认真嘛，荔枝姐。”梨花不安地说道，“我只是普通地讲述往事而已啊。如果你这么认真的话，我会不知道该怎么才好的。”

　　“我感到很难过。”黎芝伤感地说道，“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我是梨花的话，那一定特别特别地痛苦吧。”

　　“还……还好啦。”梨花说道，“舅父舅母一直很照拂我。而爸妈不在的时候，我才三岁，对他们也没有特别的记忆。就算失去了，也没有多么难过，因为，那个年纪的我还无法理解失去了什么啊。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可能不难过的！”黎芝突然流下了眼泪，酸楚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的，你一定很难过。”

　　黎芝并不认为，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温柔体贴到可以理解幼小梨花的心灵的人。

　　黎芝的生身父母，是一对明快、爽朗、坚强的人。

　　这样的父母，对黎芝这样隐忍、拘谨而又笨拙的孩子来说，当然算是不错的双亲。

　　但是，这样的人，通常都会具有一个“缺点”。

　　那就是不擅长关心别人的细腻感受。

　　在黎芝的感觉中，他们好像只会关心自己的“物质”“身体”上的感觉似的。

　　因此，并不是很擅长处理与孩子之间温婉细腻的感情。

　　当然，这一个“缺点”，对黎芝而言，甚至算不上什么缺陷。

　　对于在冷漠而功利的环境下成长的黎芝来说，“大辉山”以及这里的父母，简直就是“天堂”与“天使”一样的存在。

　　但是，即使是黎芝，也能敏锐地感觉到，这样的人并不擅长安抚别人、关注到别人脆弱的一面。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不习惯被安抚、也缺乏接受自己脆弱一面的人。

　　因此，他们当然会推己及人，认为别人也不需要那些他们自己不在意的东西了。

　　虽然黎芝没有亲眼看到这些问题，但是根据既往的经验，她有理由推断，基本情况就是那样了。

　　“难过？我……”梨花不安地说道，“也许会难过吧。但是，荔枝姐不应该为此流泪的。因为，我自己也没有为此流泪啊……”

　　黎芝却突然站了起来，用力抱住了梨花。

　　“因为我想这么做、才这么做的！”然后，黎芝如此叫喊道。

　　“很难过吧。”黎芝说道，“梨花是一直都想哭，但是装成一切都很好的样子吧。我猜想得对吗？”

　　“我……我不知道……”梨花不停地摇着头，她似乎陷入了迷茫。

　　“要是我们早点相见就好了。”黎芝又再流下了眼泪，她说道，“‘那家伙’在的时候，一定没有什么人去关心梨花潜在的伤感心情吧？”

　　黎芝所说的“那家伙”，指的是黎家的儿子、被栗家抚养的养子。

　　也就是，原本代替她存在、名为“栗璞”的那个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呢？”梨花困惑不安地说道，“荔枝姐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啊！”黎芝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总觉得……”黎芝啜泣地说道，“好像可以看到梨花过去的记忆碎片一样。那应该是我的妄想吧？”

　　那应该是黎芝的妄想吧？

　　不知为何，在听到梨花讲述过去事情的时候，黎芝的脑子里，开始一幕幕地播放梨花幼年时的事情来。

　　那是既像第一视角、又像俯视视角的画面。

　　黎芝觉得，自己时而透过梨花的眼睛在看周围、观察周围的变化，时而犹如附身在梨花身上一般，感受着梨花的悲伤寂寞痛苦。

　　那到底……仅仅是黎芝的妄想？还是偶然地感应到了梨花记忆的结果呢？

　　黎芝并不知道，她只是选择了相信后者而已。

　　就连之前自己究竟都看到了哪些东西，黎芝甚至都无法记住。

　　但是，有一件事情黎芝可以确定，那就是“梨花在过去一定很不开心”这件事。

　　虽然这件事与黎芝没有关系，但是黎芝还是情不自禁地对梨花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与愧疚之情。

　　“我想要补偿你……”黎芝说出了自己也觉得像是胡言乱语一般的话。

　　（“补偿”？为什么我会说出这个词语呢？）

　　（我并不欠梨花什么吧？为什么我要对梨花抱有这样的感情呢？）

　　（那或许是因为，想象到梨花长久以来寂寞哭泣的样子、联系到自己处在这种环境下的痛苦，我就情不自禁地怜爱起梨花来了吧？）

　　（或许，我想要“补偿”的，不是梨花。而是在过去，一直孤独一人的自己吧？）

　　（只不过，我已经无法补偿自己了。但是，面前的梨花，却可以成为“我补偿自己的替身”而存在……）

　　（这份感情，是多么“伪善”的“亲情”啊……）

　　黎芝想到这些，一边替梨花感到委屈、一边也对自己感到委屈。因此，她就不由得更加泪流不止起来。

　　“我明白了……”梨花也拥抱了黎芝，她也同样啜泣着说道，“我也想要‘补偿’荔枝姐。荔枝姐在京城的时候，也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如果那时，我可以在京城陪伴荔枝姐就好了。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但总而言之，感觉到自己被荔枝姐所理解，我真的很开心……”

　　“是的……”黎芝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可以感觉到梨花的心情、而且还会看到梨花的过往。那或许就是，比‘理解’更深的‘共鸣’这种感情吧……”

　　“是的……”梨花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可以感觉到‘荔枝姐知道我、懂我的心情’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