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的牧场慢生活》海阅

121、第 121 章

　　（这就是我的“任性”表现吗？）

　　（这么一说，我在养父养母家里的时候，确实生活得过于拘束了。）

　　（就连自由地释放表情与感情，对我来说都实在过于勉强。）

　　（但是，我真的会与“人偶”相似吗？总觉得……果然还是秋墨的判断出了什么问题吧？）

　　秋墨对自己的评价是否客观？黎芝感到颇为困惑。

　　“这个‘西洋风的自嘲笑话’我给二分。”秋墨平淡地说道。

　　“满分是多少？五分还是十分？”黎芝追问道。

　　“六十分。”秋墨的神情依然平淡如水，但有种奇妙的迷人魅力。

　　“多么奇怪的分数！”黎芝说道，“要么五分、要么十分、要么百分，哪有六十分的计分道理？”

　　“有啊。”秋墨很严肃地说道，“比如说，时钟就是六十分啊。”

　　“真是个出色的冷笑话呢……我竟无言以对。”黎芝呆滞地说道，“那么，你赢了。但是啊，我刚才说的那个笑话，真的不好笑吗？”

　　“若是以你一贯以来的幽默感来评价的话，算是令人惊讶的不及格分啊。”秋墨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哎……真讨厌。”黎芝继续以口头说的内容、与心情以及语气毫无关联、甚至正好相反的方式说着话。

　　（如果你能猜到我的心思的话，就会知道，我并不讨厌被你这么说……）

　　“我果然还是很介意被说‘人偶’呢。”黎芝唐突地提及这个话题，又继续说道，“秋墨前辈，在你看来，如‘人偶’一般的我，究竟给你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印象呢？”

　　“我先解释解释啊。”秋墨说道，“我说的‘人偶’所指的是西洋偶尔会进口的，那种做工非常精致、有时甚至还能自己行动，犹如钟表一般的发条人偶。可不是一般来说、更容易联想到的布娃娃或是木偶哦？”

　　“嗯……我没误会成‘布娃娃或是木偶’哦，大概吧。”黎芝点点头，轻快地说道。

　　（话虽如此，我之前误解成类似“精致的雕像一样的西洋娃娃”了，这种情况也不知道算不算误解……）

　　“那么，现在就来回答我对你的看法吧。”秋墨用音乐一般悦耳的声音说道，“当我第一次看到有点像人偶的你的时候，我觉得……这样的你，实在很让人担心、让人放不下。”

　　“为什么？”黎芝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秋墨的想法，她说道，“为什么看到如同人偶一般的我，你的反应是很担心、让你放不下啊？明明，这样的我，是“最容易让人放下的类型”啊。因为，我看起来甚至不像活人吧？为什么要对这种空洞的人放在心上呢？”

　　（虽然被这么看待我很不高兴，但我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你不是人偶，你是人。”秋墨长长地叹了口气，爱怜地说道，“你太过于反叛、又太过于顺从了。我觉得你骨子里有着自由奔放的天性，但同时你又被‘贵女’的身份所束缚，如此一来，你的真心就渐渐被关闭起来，变得像人偶一样了。”

　　“咦？我越来越不明白了啊……”黎芝困惑地说道，“你刚才还说我是‘人偶在扮演人类’，现在又说我‘变得像人偶一样了’。那么，到底哪种才是你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啊？”

　　“两者皆是，两者皆非。”秋墨说道，“我觉得是‘互为因果’吧。如果你的生活方式不是过去那样的话，你一定也不是过去那样的人……我觉得很可惜。”

　　秋墨说了“我觉得很可惜”之后，就暂且停了下来，令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很可惜？什么可惜？”黎芝听到秋墨不再说话了，就有点焦虑，她说道，“你能说的明白一点吗？”

　　“我不能放下，我不能释然。”秋墨说道，“我想让你……算了，不，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这哪里能当作什么都没说啊！”黎芝立刻焦躁地喊道，“这无论谁听了都会介意得不得了吧！你快说明白点呀！”

　　“那么，大概就是……我一边觉得你人偶的一面很美，一面觉得你非人的一面很可怜。”秋墨说道，“我想改变你，但同时，我又不由得想，我有资格这么做吗？我是你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能这样对待你，就因为我自己的私欲吗？我想改变你，但你自己想不想被我改变呢？而且……我本来就是对你‘特别的一面’感兴趣，如果你失去了这‘特别的一面’的话，那对我而言，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因此，我这么做究竟有意义吗？”

　　秋墨那一长串像是自问、又像是对黎芝询问的话，让黎芝的脑袋充满了过剩的信息。

　　在秋墨说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自然地愣在了那里没说话。

　　“啊……你说完了吗？”过了一会儿，黎芝终于缓了过来，她不安地问道。

　　“没说完。”秋墨摇摇头，说道，“虽然是没有说完，但是如果一直说下去，你根本没有听进去的话，也没有意义啊。所以不管怎么样，说着说着，总要停一会儿才自然吧。况且，你也需要有插话的时间嘛。”

　　“确实，原来这段时间是留给我插话的吗？”黎芝无奈地摇摇头，羞涩地说道，“但很可惜，我没有什么想插入的话。或者说，就算有，也不是对你的话产生反应的插话……”

　　“那我还是强调一下‘我真心想问的问题’吧。”秋墨柔声说道，“荔枝姑娘，你希望改变吗？如果我改变你的话，你会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呢？你会觉得这是好事吗？”

　　“我不知道。”黎芝说道，“这话说的也太笼统了。如果不知道会改变成什么样子，又怎么知道我想不想被改变呢？改变有好的，也有坏的，那么，我肯定是希望被往好的方向改变。但是，另一方面，就算是不想被改变，只要人活着就不可能避开这一点。改变是不可避免的，秋墨前辈你自己不这么认为吗？对我来说，就算是近乎不变的秋墨前辈，实际上也每时每刻都在变哦。”

　　“当真？”秋墨很惊讶地说道，“我还真没发现这一点呢。也许是我太迟钝了吧。”

　　“谁知道呢，这不重要。那么，我回到之前的问题。”黎芝说道，“请改变我吧，秋墨前辈。因为就算你不去改变我，就算我不想被你改变，只要我们相遇，那就一定会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人类不是单独活着的，只要生活在社会里，每个人就会成为影响彼此的对象。”

　　“虽然我明白你后面的话。”秋墨困惑地问道，“但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什么‘请改变我吧，秋墨前辈’呢？如果我让你改变了自我的话，你真能确定是好事吗？”

　　“我不能。但是，就像我说的，人与人之间互相影响之后，就一定会被改变的。”黎芝说道，“如果你不想改变我，那么我们之间就必须要保持距离。而我，不想和你保持距离，我想和秋墨前辈始终保持着比较亲近的，但不是互相侵入的关系，既是这样的话，那被改变就不可避免。所以，我邀请秋墨前辈在适当的距离里，以保护的风格影响我。与此同时……我也……”

　　黎芝的话语停了下来。

　　“你也怎样？”秋墨说道，“不要说话说一半停下来呀。虽然我也有这样的特点，但那是我不喜欢的习惯，你不要跟我学，也不会导致我跟着学嘛。”

　　“我也想要改变秋墨前辈。”黎芝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秋墨前辈成为‘能改变彼此的对象’。这样的话，就会更有‘知己’的感觉了。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吗？秋墨前辈不这么认为吗？”

　　“很好。”秋墨果断地点了点头。

　　之后，秋墨下了马。

　　在那之后，秋墨随手就把黎芝从马上抱了下来。

　　由于他有身高优势的原因，他抱起黎芝的动作，比起余庆、比起梨花来，都要自然得多。

　　直到黎芝降落到地面，她才发现自己是被抱下来的。

　　（天哪……我刚才意识“断片”了吗？）

　　黎芝感到很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还很自然的心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秋墨前辈为什么要把我抱下来？”黎芝忍不住这么说道。

　　“咦？我做错了吗？”秋墨很困惑地说道，“在今天、此刻之前，我一直都看到别人在抱你下马呀？我以为荔枝姑娘自己不会下马呢？我多管闲事了？你不高兴了吗？”

　　“不不不……没有那个事儿。”黎芝局促地说道，“只不过，我很疑惑，秋墨前辈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把我抱下来了？吓了我一大跳哦？”

　　“因为……”秋墨迷惑地说道，“我不知道抱你下来还需要跟你打个招呼啊？我只是因为到了目的地，感觉你需要被抱下来，所以就抱了下来。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那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哎呀，怎么这么麻烦，你……你像人类的时候，比你像人偶的部分，要难搞多了呢。”

　　（我是应该感到狼狈、还是应该哭笑不得呢？秋墨真是的……）

　　“不……就算你这么说……”黎芝心情复杂地说道，“我还是觉得我的感觉没问题呀？你就是抱我抱得很突兀啊。”